意想不到的岔事

　　世間的事就是這樣，你原以為會很順利的，卻憑空鑽出一些出乎意料的岔子來，讓你不得不為此煩亂操心。我原以為按照成華公安局辦證處的要求把妻和兒子的戶籍證明，我和妻的結婚證、身份證、兒子的出生證快遞寄給女兒后，這下應該能夠順利辦到接收證了，沒曾想，按照成華公安局的要求完成一切手續並蓋上片區警署的印章將資料返給他們后，卻鑽出了讓人意想不到的岔事來，要求我們提供當地計生委出具的兒子叫啥名字、哪年生的、身份證號碼是多少、是不是合法生育的證明。

　　兒子是哪年生的，有醫院的出生證明；身份證號碼是多少，有當地公安部門的戶籍證明，關計生委啥事？人家憑什麼給你出具這樣的證明？要是沒有貳胎准生證的話，當地公安部門能上戶口？

　　按照涼山彝族自治州的生育政策規定，夫妻雙方有一方是農村戶口，如果是漢族的話，生育第一胎滿五年後可以申請生育第二胎，少數民族可以生育第三胎。我想這些政策，作為公安部門辦證處的警員不應該不了解吧？但他要是了解這些政策，還會做出這種看似講原則嚴把關，實則是不懂政策刁難人的事來？既然人家提出來了，不管你認為是刁難也好，不懂政策也罷，你都得按照人家的要求去做，否則，你就跨不過那道坎。

　　我揣測，辦證處的要這樣一個證明的主要用意是看兒子是不是合法生育，至於叫啥名字、哪年出生的、身份證號碼是多少，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因為叫啥名字、身份證號碼是多少，戶籍證明上有；哪年出生的，醫院的出生證上有，唯一缺的就是准生證。

　　都十多年了，准生證早被妻子當廢紙丟了，到哪裡去找？

　　聽說沒有準生證辦不了接收證，妻後悔得不得了，直責怪自己無事找事，竟將這樣重要的一個東西當廢紙丟掉，如今搞得……要是因為這樣而不能將兒子遷到成都，那不是害了兒子一輩子？事已至此，我還能說什麼？責怪妻子？不但於事無補，反而還會增加她的自責和痛苦。既然辦證處懷疑兒子出生的合法性，那麼，我想唯一的辦法也就只有找計生委，看能不能查到我們的貳胎准生證。只要查到准生證，一切事情就都解決了。

　　話是這樣說，但，計生委會查嗎？我在大腦里翻來覆去地查找在計生委里工作的熟人。好在還有那麼幾個熟人仍在計生委，找他們，這點事應該會幫忙的。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還能查得到嗎？我心裡一點把握也沒有。要是能查到，那當然好。但要是查不到呢？哪又該怎麼辦？如果真的查不到，那就只好聽天由命了！

　　好在計生委里辦證和管理檔案的是同一個人，並且是我多年前的老朋友。我心裡長舒了一口氣，感到好過多了。按照兒子的出生日期和妻子戶口的遷移地計算，一九九七年時，妻還是農村戶口，應該在會東鎮。但查遍了會東鎮的所有資料，就是沒有找到兒子的准生證。我在心裡感到納悶，這是怎麼回事？莫非……當真砍竹子遇節，兒子准生證的存根也掉了？

　　忽然我想起來了，妻的戶口最先是遷到姜州鄉，後來又遷到新雲鄉，最後才遷到的會東鎮，准生證好像是戶口在新雲鄉的時候辦的，至於是九三年還是九四年，我也記不太清楚。小海又抱出了新雲鄉貳胎生育的所有檔案，最後在新雲鄉的貳胎檔案中終於查到了兒子的准生證，九四年辦的，九五年換的證。我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

　　將准生證存根複印后，我仔細一看下端的備註文字，寫着安排於九五年生育貳胎。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九六年沒有換證？我心中的煩惱又開始如陰雨前的雲一般漸漸濃了起來。見我愁煩的樣子，小海說，九五年換的證，九七年生也是可以的，沒有問題。

　　問題肯定是沒有，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年妻子臨產前，我們單位的代理局長專門安排秘書拿着我的貳胎准生證到縣計生委核實過，不僅這樣，他不放心，又親自與我一起到計生委核實。計生委的領導告訴他，這張准生證符合涼山州的計劃生育政策，真實有效，沒有問題。但現在的問題是，成華公安辦證處的那個警員不懂這些政策，他會聽你的解釋？也許不給他看這張准生證複印件事情還有轉機，要是給他看的話……這張准生證的複印件，肯定不能寄去！如果不寄去，又如何解決擺在眼前的這道難題？真讓人煩惱啊！

　　思來想去，要解決這個問題，看樣子只有請計生委出具一張證明了。想到這兒，我的心裡不由得豁然開來。

　　沒過幾天，女兒打來了電話，說她的男友到辦證處去了，辦證處的那個警員說這個證明不行，格式不對，要在兒子出生證的背面寫上兒子的名字、出生年月和身份證號碼，並蓋上計生委的公章才行。你既然有格式要求，為什麼不一次性告知，要等到此時才說？這不是折磨人嗎？

　　有戶籍證明、出生證、計生委的證明，難道還不足以證明兒子出生的合法性？非得要在出生證上寫明這些才行？這不是刁難人是什麼？但有啥辦法？除了按照人家的要求去做外，你還能怎樣？

　　兒子的出生證早已寄到了成都，好在還有存根在，我想，寫在存根的背面也應該是一樣的。好在計生委的辦公室主任是我多年前的老熟人，聽了我的講述后也沒有多說什麼，要我與他一道去找秘書。我本以為主任都通過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沒想到那個高高胖胖的女秘書並不買主任的帳，說什麼也不寫，不蓋章。就在這時，來了幾個無事串門子的中年女人。我知道這人一多嘴就更雜，事情也就更難辦了，本想抽身早走，卻被她們擋在屋裡問東問西。果如我猜測的那樣，噼哩叭啦說上一大堆，最後她們說，至於有效無效她們也不清楚，要辦證的小海才清楚。這不是廢話嗎？既然不清楚，你亂說什麼？我真想好好說她們幾句，但還是強壓住了心中的火氣，陪着笑臉給她們道別，趕緊溜走。

　　看樣子，這道坎是無法跨過去了！回到家中后我躺倒在沙發上，心裡煩悶極了。儘管我對自己說世上沒有被尿閉死的人，好事多磨，也許會有轉機的，但心中的濃濃愁雲還是不能薄散。

　　就在我愁霧鎖胸間，煩亂擾心海，找不到解決辦法的時候，女兒打來了電話，說她向公司請了假，下午親自到辦證處去，看還有沒有解決的辦法。女兒的口才好些，對涼山的政策又比較了解，也許能艱難過關也未可知。我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女兒身上，希望她能說服那個老牛筋似的警員。果然不負我的厚望，女兒說服了那個警員開出了接收證！不過，有一個要求，就是要我們再提供一張計生委的證明，否則，他就不給落戶。好在這次他給了女兒一個具體格式！

　　收到女兒的快遞后，按照那個警員給的格式我很快把證明打印了出來。不過，新的問題又出來了，如果單蓋計生委的章，辦公室主任到不會說什麼，但那個女秘書呢，她會蓋嗎？為了穩妥起見，我決定加蓋上我們單位的公章后，再找計生委蓋章。果如我推測的那樣，那個高高胖胖的女秘書拿着這張蓋了農業局公章的證明看了又看，一幅猶猶豫豫的樣子，若不是主任說：“沒事的，農業局都蓋了公章”的話，她肯定不會蓋。

　　拿着這張讓我愁煩得嗆，費盡了心思才到手的證明，我的心中有欣喜，有激動，有快慰，還有幾分悲傷，說不出的感慨。要不是那個不懂政策的警員生出這些岔事來，我的情感會倍受這樣的折磨？要是公務員們個個都懂政策，人人都熟悉自己的業務，真心為老百姓辦事，體諒老百姓的難處，少些門檻少些刁難，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