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案追蹤

　　午夜命案

　　2007年正月初六，午夜料峭的寒風席捲着剛從年節喜慶的氛圍中安靜下來的莒縣，為這座千年的古城平添了幾分清冷和疲倦。城區東關黑漆漆的衚衕深處，突然傳出一聲凄厲的呼救聲，但隨即被呼嘯而來的寒風淹沒，根本沒有引起準備沉入夢鄉的人們的注意。唯一不安的是“懸崖”網吧管理員田乙，他從正在通話的手機里聽到了對方這一聲緊張的呼喊，之後手機便掛斷了，對方再也沒有迴音。他急忙騎上自行車，沿着方虹家的方向一路尋去，但一直到其家門口，也沒見到方虹的蹤影。其時已近午夜，方虹是否回家他不得而知，敲門詢問又不禮貌，他便又在這段不到五百米的路段上來迴轉了幾次，還是什麼也沒有看到。考慮到方虹的安危，他最終鼓足勇氣打通了方虹家的電話。

　　果然不出所料，方虹沒有回家。方虹的父母聽了田乙的解釋后，趕緊四處尋找，終於在兩個小時后從離家不遠的一個偏僻的牆跟處發現了已經氣息全無的女兒。這個年僅19歲的女孩胸部被捅一刀，刺中心臟，已經死去多時了。

　　“你怎麼和她一直通話呢？”辦案民警詢問田乙。

　　“她在我的網吧上網到了9點多，然後就自己回家，路上她用自己的手機給我電話，說她有點害怕。我知道她家離我的網吧不遠，就讓她放鬆一些，一邊用手機和我說著話壯膽，一邊很快就可以到家了。不曾想剛說了幾句話，她就驚叫了一聲，之後手機便掛斷了。”田乙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還聽到別的聲音嗎？”民警提示道。

　　“電話里好像聽到有摩托車的響聲。”田乙模模糊糊地回憶道。

　　一個活潑可愛的花季女孩在春節喧鬧的鞭炮聲尚未停歇的時候，瞬間煙消雲散。親人節日幸福的笑臉還沒卸下，轉眼卻被痛不欲生的淚水洶湧覆蓋。“2。23”案件專案組的民警們心情異常沉重，這起命案發生在節假日，城區的中心，影響相當惡劣。犯罪分子的囂張氣焰激起了專案組幹警的滿腔怒火，他們放棄節假日休息，奔赴破案一線，靜下心來認真分析案情，研究破案思路，初步確定這是一起搶劫殺人案，因為受害人被害後身上的手機和幾十元現金被洗劫一空。

　　由於作案現場沒有留下任何蛛絲螞跡，給偵破工作帶來了很大難度。專案組決定從外圍入手，對網吧的上網人員、受害人的網友和日常社會關係，以及當晚該路段的騎摩托車人員進行全面的走訪了解，同時，通過各種渠道，對受害人丟失的手機進行調查，以期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對案發地周邊的是十幾個村莊，專案組也展開地毯式排查，逐村逐戶開展調查走訪，決不放過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一個多月的時間轉瞬而逝，一個個線索連了又斷，一個個可疑人員被逐一排除，案件一度陷入僵局。大隊長急了，局長急了，市局的領導也急了。不破案，何以給冤屈的死者以安慰？不破案，何以給悲痛的家屬以答覆？不破案，何以擔負起警察這一神聖的職責？

　　案情錯綜複雜，迷霧重重，誰是真兇？

　　初露端倪

　　由於前期調查走訪工作沒有取得實質性進展，專案組再次召開案情分析會。市局刑警支隊的領導和縣局的分管局長同專案組一起對案情及工作情況進行了深入的探討后認為，這起惡性案件既有搶劫的可能，也有強姦的可能，或者二者兼備，應該對近年來發生的所有搶劫、強姦案件進行串併案偵查，對涉案人員進行深入的調查，以便從中鎖定犯罪嫌疑人。

　　通過這次會議，幹警們進一步理清了工作思路，確定了偵察方向，開始了串併案工作，並且很快在山重水複之中，看到了柳暗花明的曙光。

　　調查中，一個叫董亮的人納入了幹警的偵查視線。現年30多歲的董亮17歲就因搶劫作案判刑十年，出獄后又因強姦罪判刑六年，2004年剛剛出獄不久，又夥同他人將兩名婦女劫持到城東河沿輪姦，目前已經被列為逃犯上網追逃。

　　民警在調查中發現，董亮在“2。23”殺人案發生前曾在城區附近活動，案發後就去向不明，嫌疑重大。

　　專案組在調查05年發生在城區的一起入室強姦案時，發現作案分子的體貌特徵與董亮極其相似。由於嫌疑人在作案時頭部有傷，現場留有作案分子的血跡，遂提取相關血跡送至市公安局技術部門進行DNA鑒定，經鑒定證實，該起入室強姦案就是董亮所為。同時，省公安廳技術鑒定證實，2005年9月30日發生在沂水縣境內的一起強姦殺人案也是董亮所為。

　　這是一頭惡貫滿盈的豺狼，抓捕董亮刻不容緩。不管“2。23”殺人案是否是其所為，他已經是罪行累累、十惡不赦了。民警們趕赴青島、沂水、沂南及莒縣的各個鄉鎮、偏遠村莊，針對董亮的親戚、獄友等可能藏身落腳的地點，開展了數次搜捕行動，都沒有發現他的影蹤。這個時候的董亮竟如一個神出鬼沒的幽靈，神秘地在莒縣消失了。

　　雖然專案組民警一直沒有停止對“2。23”搶劫殺人案的偵查調查，但案情卻如走進了死胡同，雖心焦卻一酬莫展。董亮，到底是不是“2。23”案件的真兇？他現在躲在哪裡？

　　疑兇落網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整整八個月。2007年陰曆九月初六，天氣多雲轉晴。

　　上午八點，刑警四中隊中隊長尉志勛剛推開辦公室的門，兜里的手機就“嘀嘀”地響了起來。

　　“尉隊，董亮出現了！”偵查員彙報的這條線索，聲音不大，字數不多，但在尉志勛聽來，卻不啻於一聲悶雷。

　　上午十二時，莒縣浮來山鎮某村。“2。23”案件專案組10餘名幹警在專案組組長尉志勛的帶領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小村圍了起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引起藏匿在村中的犯罪嫌疑人的警惕，熟悉村內路線的尉志勛安排一路民警帶領警犬在村東堵截，一路在村西守候，將兩處出村路口堵死，以免犯罪嫌疑人逃竄；另外，挑選了四名身強力壯、經驗豐富的幹警，由副中隊長蔡成日帶領，着便衣，騎摩托車悄然進村，進行搜捕。

　　進村后，民警以閃電般的速度，衝進了嫌疑人藏匿的住戶，迎面就看到屋中衝出一個中年男子，滿臉鬍鬚，神色慌張。帶隊的蔡成日當即判斷出，這個人就是董亮。他果斷掏槍，向對方瞄準，同時大喝一聲：“董亮，站住，我們是公安局的，再動我們就開槍了！”

　　對方一下子呆住了，看得出這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意外了。

　　“我，我——”對方倒退了兩步，見民警已經步步緊逼了上來，終於意識到末路的到來，突然從兜中掏出一把鋒利的裁紙刀，向自己的脖子割了下去。

　　民警見董亮要自殺，遂一涌而上，按腿的按腿，按胳膊的胳膊，及時為董亮捂住傷口，迅速將他送往醫院搶救，所幸沒有傷及要害，民警們將這個惡棍從死神的嘴邊拉了回來。

　　“董亮，你的事情我們都已經掌握了，你老老實實交代清楚。”手術台前，看到董亮已經脫離危險，情緒基本穩定，尉志勛不失時機地展開訊問。

　　“我，我就先說最重要的兩起，”看到民警們對他的真誠救助和嚴肅提問，董亮打心眼裡服氣了，不得不坦白了自己的罪行：“我殺過兩個人，一個是在沂水，一個是在東關。”

　　聽到“東關”兩個字從董亮嘴裡吐了出來，尉志勛如釋重負，心裡就像一下子打開一盞200瓦的燈泡，豁然開朗了。

　　無疑，董亮就是“2。23”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水落石出

　　審訊隨即在醫院的救護病房中展開。隨着董亮斷斷續續的交代，這頭披着人皮的惡狼兇殘的真面目展露在專案組幹警面前。

　　董亮首先對自己所作的兩起慘無人道的殺人案件做了坦白交代。

　　2005年9月30日傍晚，董亮行至沂水縣四十里鎮一偏僻路段時，發現一女青年騎摩托車單獨行走，遂上前攔住，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將其劫持到附近玉米地內，採用掐脖子、威脅的手段將其強姦。事後為防別人發現，竟然殘忍地將女青年殺害。

　　今年正月初六深夜，自知罪孽深重的董亮為逃避公安機關追捕，過年也不敢回家，獨自在街上流浪。突然發現從網吧獨自回家的少女方虹，產生搶劫的念頭。將方虹劫持后，方虹反抗激烈，董亮竟用手中所持匕首捅中方虹胸部，致其當場死亡。作案后董亮將方虹隨身攜帶的一部手機和幾十元現金洗劫一空，倉皇逃竄。

　　據董亮供認，自2004年出獄以來，他惡習難改，頻繁實施搶劫、搶奪、強姦、盜竊犯罪活動，有時夥同他人，有時獨自進行，流竄於莒縣、沂水、沂南等地，作案達20多起。

　　董亮交代，自“2。23”搶劫殺人作案后，他自知罪不容誅，公安機關一定會查到他的頭上，所以他就逃竄出了莒縣，一直在區縣交界的治安渙散區域躲藏，晝伏夜出，靠偷偷摸摸維持生計。八個月來第一次回莒縣來，沒想到一露頭就落入公安機關的天羅地網。

　　董亮還承認，他這次回來，本來是要報復一個人，想找到這個人將他殺死，而後自己不管走到哪裡，身上都捆上炸藥包，若是有公安民警來抓他的話，他就選擇同歸於盡。可是這些計劃還沒有實施就已經被公安民警宣告結束。

　　靈魂一旦選擇墮落，將會萬劫不復。董亮，在累累的罪行面前，成了惡魔的代名詞，在傷害別人的同時，他自己也註定要走向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