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園
手機:M版 分類:網絡散文 編輯:pp958
每次看到陸遊和唐婉凄美的愛情故事,心裡都會一陣痙攣,然後眼淚就會不自主的留下,為他們的悲慘結局而扼腕痛惜,總想寫點什麼東西來表達內心的感受,讓更多的人不要重複他們的結局。高宗紹興十四年,陸遊和母舅之女唐婉結婚,婚後伉儷情深,但陸母並不喜歡兒媳,逼迫陸遊休去唐婉,恩愛夫妻含淚分別。紹興二十五年春,陸遊三十一歲時偶然在沈園相遇唐婉,陸遊悵然傷懷。
陸遊:
我獨自一人靜靜的坐在這墨洗的夜裡,回憶着與唐婉相見時的情景,想起她那燦爛的笑臉,我不禁一陣心酸,那微笑早已不再屬於我,早已離我而去,而我還想着曾經的海誓山盟,曾經的地久天長。
悄悄的夜,這溶溶的月色,似是格外給人觸動。無眠,於是我悄然起身,信步庭院,想要藉此令我苦悶的心緒得以安然,然而這院落終是太淺,淺的裝不下我滿懷的心事。故此,徘徊踟躕,也尋不得一個藏貯的所在,想來,這或是我的悲哀。
漫步,無心的漫步,這熟悉的園囿,似乎正在我一步步的無心中,漸而化成了一方無形的禁錮。
我是在尋你呵,尋找我們相互依偎時的長凳,尋找我們最喜愛的海棠花,尋找我們共同追趕的那隻色彩斑斕的蝴蝶,尋找你的歡聲笑語,尋找你的背影、青衫。經年的期盼,卻為何總不能消磨盡你的影子?
西風暗動鞦韆影,恍惚間,竟見你負手而立於花藤之下,含笑看我!而未改的,是你悠然的姿態,那分明是你銘刻於我心上不能解脫的疼痛。
唐婉,我恨你,我恨你為什麼給我帶來痛苦的時候,我還如此惦記你,如此放不下你?
婉兒,你可知道,我是怎樣想你?
也罷,也罷。或許此刻只有作詞能表達我的心情。
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廋,淚痕紅悒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唐婉:
黃葉飄飄,秋風陣陣,誰似我,冷冷清清,尋尋覓覓,凄凄慘慘戚戚。
你可知道,我是怎樣的想你?又是怎樣的隱忍承受這苦楚的消磨?我知道你寫給我的:“其人似玉,其心如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重圓有日,待我三年。”是真心的,我也知道姑姑把“三年”改成了“百年”,姑姑不喜歡我,也是為你的仕途着想,我只有聽從父命,與你永不相見,寧可使你恨我怨我!今天我的微笑一定傷到你了,游哥啊,游哥,你一定不要辜負我和姑姑的良苦用心,專心仕途啊!
游哥,我看見你在對我笑,你笑什麼呢?唉!其實,我早該知道,抑或是我本來就知道,是思念讓我心生幻景,你又何嘗能聽見我的心聲?
倦倚牙床,對一籠裊裊的爐香,無神的凝望,這絕不是遠離思念的最好方式:香和煙的交疊,還有這無邊的夜,終是瀰漫在一處,醉了我的感官,心上的你,於是化為眼前的你,可望而不可即。
不幾日,唐婉再游沈園,看見了陸遊寫在沈園牆壁上的詞,不禁淚如雨下,抑制不住內心深切的痛苦,揮筆和了一首詞: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唐婉:
去年今日,我想你。今年近日,我依舊想你,然而我想念的你,終於體諒了我的委屈。
任雙鬢凌亂吧!任由這美艷的容顏憔悴下去吧!一頭如漆的黑髮,也變得枯黃,再無舊日的光澤。
莫怪呵,莫怪,莫怪我不整儀錶,你以不在,卻叫我為誰容?想你,想將你忘記,卻為何淚水是如此的不爭氣,漣漣點點,濕了褻衣,一個人的夜,單調而漫長,了無生氣。
為這相思,我執着的等你,等的花開花謝,鳶尾荼蘼。
為這相思,我執著的等你,醒時不見,也要期許一次重逢,哪怕,哪怕僅僅在夢裡。
自從沈園一別後,唐婉從此鬱鬱寡歡,不久便抱恨而終。當唐婉身死的噩耗傳來時,陸遊只是木然的望着庭院里那株他和婉兒共植的海棠花,海棠花瓣落了一地。
陸遊:本該海棠花盛開的季節,花兒們卻已凋謝。石徑遍灑香紅,落落的海棠花,凄艷萎頓,自枝端紛紛落下。從不曾想見,這些柔嫩的精靈,竟會以如此輕盈的姿態,將我的心,砸的莫名疼痛。也好,你們去吧!陪着婉兒,她就不會寂寞了。隨你而去的,不只有海棠花,還有我的心。
四十四年後,陸遊重遊沈園,寫下了情意凄切的《沈園二首》。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台。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陸遊:
天茫茫,水茫茫。望斷天涯,你在何方?記得當初,我牽着你的手,坐在芳草地上共看斜陽,那雨後的新荷,初吐芬芳,正如我倆之間的愛情,清新自然。我們之間的緣分,上天早已註定。自你離我而去后,我對你的思念比天高比水長,魂兮,夢兮,我們不曾相忘,不論是人間還是天上,不論是活着還是死去,我都會記得你。
這相思,喚不回我們的重逢。
這相思,別人怎會懂。
園裡的花朵開的正艷,有你最喜歡的海棠,一想到花兒明年依舊會開,而你卻已不在,那些夾雜着悔恨,痛心,哀傷,甜蜜的淚水便肆意流下。
如果最初的甜蜜只不過是最後凄婉的結局,那麼我們的堅守還有沒有意義?
如果來生還是今生的重複,縱然多情要比無情苦。
多想讓時光重回到我牽起你手的那一刻,然後我會緊緊握住,任憑風吹雨打,我都不會鬆開!
我閉上了眼睛,腦海里又出現了你身着一襲粉紅色衣服坐在海棠花前笑靨如花的樣子。我向你奔去,奔去,你微笑着伸出雙手在不遠處迎接着我,很高興,我們又能在一起了,婉兒,從此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就這樣,陸遊安詳的死去,他的臉上凝固着幸福的微笑。
後記:陸遊,字務觀,號放翁,南宋傑出的愛國詩人。他的一生無愧於民族,無愧於國家,他一輩子深感內疚的就是唐婉的死,因為他沒能緊握住她的手,永不鬆開。星空下,當唐婉鬱鬱而終時,她的生命已永遠的融入了陸遊的血肉,她的愛成為嵌在他靈魂里的鑽石,從生到死,永不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