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又見桐子開花一朵朵(不能承受生命之重------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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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又來,花又開。然而父親,您走了卻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
山坡上,又見桐子開花一朵朵
窗外,一彎冷月,斜掛蒼穹。月色如水,漫進窗欞。在這靜靜的冬夜,我又夢回故鄉。父親,你牽着我的手,一同漫步在山樑。
飄灑的春雨,淋濕了我的秀髮,也晶亮了你如劍的雙眉,你伸出你那雙長滿老繭的粗壯的雙手,撫摩着我的頭髮,輕輕地拭凈垂結在我眼瞼的雨珠,我便感到寒冷的冰雪在消融,化作暖流,淌進心河。眼眸里,你清瘦單薄的身影,如沐浴在風雨中的蒼松。而你鷹隼般的眼裡,也嵌進女兒的身影,如破土綻芽的小樹苗。從此,我就再也沒走出你視野的地平線。
目光穿越你朗朗的身影,你身後的世界,一片輝煌。
蔥綠的山坡上,滿目的桐子樹,沐浴在飄灑的春雨中,一株株吐蕊綻放。微風拂過,水珠自黎青色的數干滴落,鑽進濕漉漉的土壤,沙沙沙。。。。。如春蠶在咀嚼桑葉,如少女在撫琴彈曲。有花瓣在風中飄飛,蝴蝶般飛落在你身上,我便看見蝴蝶的翅膀抖落一個五彩的幻夢,幽幽地飛進你的夢裡。
你說:桐子結果子時候,村裡人就會有光亮;你還說山腳那片水田,應該做一口大魚塘。看着你眼裡閃放出的熠熠光芒,我真的感到就有一束火苗,在村裡人的心裡熊熊燃燒着,照亮了貧窮的村子,照耀着他們路的遠方。
當滿樹繽紛的落英化作東方天際的一抹朝霞,噴薄而出的陽光灑進我柔情如水的夢鄉時,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眸——父親,你慈祥的面容留給了昨夜的夢魂,我再也未見你的身影!!
幾十年來,女兒只能在心中那張潔白的畫紙上,蘸着點點血脈之情,一筆一畫,勾畫你的身影。當村裡上了年紀的老人對着我,一遍遍念叨你的時候;當母親跌落往事,記憶的閘門衝破潮水時,我便描畫著你如劍的濃眉、濃黑的鬍鬚、清瘦的身影。這隻能是個模糊的輪廓,這該是怎樣的一種痛徹心扉?父親啊,你為什麼就只能珍藏在我的夢裡,拋下牙牙學語的我遠赴黃泉而去?爸爸,一路上,你可曾回望見視野的地平線上,有着女兒玉立的身影,她也做了母親,她也有着一個漂亮聰明的女兒?你可曾知道高高的山樑上,桐果已經壓彎了一叢叢碧綠的枝條?!
然而我看見了!回到家鄉,漫步山樑,夢中出現的你身後那片燦爛的圖畫,就呈現在我面前,青青坡地,有紅果子點綴綠枝葉的,那是橘子園;青石鑲嵌的魚塘,水面泛着銀色的光芒,蕩漾的碧波里,儲着一個豐收的希望;整齊的田桑,垂綠塘堰;裊裊炊煙深處,翠竹掩映之中,是莊戶人的小院,那上翹的樓房一隅,不再寫滿貧窮和凄涼。桐子豐收的季節,村民採摘的卻是富裕的果實,是日光燈柔和的光芒,在溫暖着人們的心房!父親,這一切,便是你當初的夢想啊!
為了這個夢的實現,冬天,你迎着朔風;炎夏,你冒着酷暑,踩着清晨第一滴透明朝露,用佝僂的腰肢送走天邊最後一抹晚霞,把血汗傾注在了這塊褐色的土壤里,你多想把纏繞在人們身上如絲的貧窮疙瘩解開,你多想搬走壓在人們心上苦難歲月的沉重磨石。
可是,積勞成疾的你,卻在村民的熱淚中,化作了一掊春泥,回到大地的懷抱里,讓希望,在金色的地平線上升起!父親,你就靜靜地躺在這塊滋養你的土地上吧,不要再奔波勞碌了,讓山風為你吹響生命的樂章,讓茁壯的樹榦為你遮蔽風雨太陽!
再回故里,山樑上,又見桐子開花一朵朵,桐花飄香的季節,父親,我真的就看見了在灼灼的花海中,你的笑臉如花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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