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墳

　　題記：這一年，是我來深圳12年來，第一次回家過春節。按照土家的習俗，臘月二十八，七十二歲的父親帶着我和大哥，兩個孫 子，一起去給祖人培墳。

　　《》曾祖父母的墳

　　我沒有見過他們。墓碑上

　　也沒有揮動着鐮刀清除

　　灌木雜草兩個玄孫的名字

　　父親指揮着我們哥倆

　　用鋤頭清理陰溝

　　挖一些新土堆在墳上

　　父親跪在墓前燒着一些紙錢

　　低聲跟他們說著一些什麼

　　這些新版紙錢是我買的，冥行今年

　　改組，成立天地銀行股份有限公司

　　燃放鞭炮時，父親站得較遠

　　怕被吵醒的老人用旱煙桿

　　再次敲打他已滿是皺紋的額頭

　　《》祖母的墳

　　砍了十多棵灌木，十多根竹子

　　才走到了奶奶的墳前。附近村民說

　　奶奶的墳年年上長。陰陽師說

　　墳墓上長，家族百年內必出名人

　　（姑母一家已經徹底衰敗

　　我們三兄弟已不會再有出息

　　父親說，就看孫子們了，那天

　　撲稜稜就飛出了一隻金鳳凰）

　　刻有很多錯字的墓碑上長滿了青苔

　　七歲喪母的父親跪着半天沒有言語

　　我和大哥燒完紙錢，回頭，看到了

　　火焰在他渾濁的瞳仁里一閃而滅

　　《》祖父的墳

　　爺爺埋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聽人說

　　他是方圓百里最有名的武把式

　　為家族利益到處搏殺，卻被湘鄂一帶

　　殺人無算的洪幫堂主堂兄暗算在河灘上

　　那天是下午，身中二十三刀

　　凶死的人煞氣衝天，不能入祖墳

　　就草草掩埋在這荒山上。父親說

　　那年他三歲，根本記不清爺爺的摸樣

　　磕頭的時候父親沒有說一句話

　　兒子點燃震天雷的爆炸聲，驚飛了

　　林中的一群倦鳥，一隻烏鴉

　　飛到對面高高的樹丫上，呱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