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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入銷窟

手機:M版  分類:另類小說  編輯:pp958

  阿毛走後,回來了消息,說是掙了大錢,親戚朋友都很羨慕,交頭接耳,都說南面的錢好掙。阿毛一天一個電話給我,甚至一連幾個,我非常感激他,心在想:好人吶!朋友就得交這樣的,一個惦記着一個,相互幫忙。

  妻子催促着我:“哎!你還想啥 不防到那邊去看看,好歹也別枉費了人家的一片好心。

  我遲疑的說:“現在的工作咋辦?”

  她着急的說道:“擱下唄!反正也不算太忙,請假就說北京咱哥家聘姑娘。”

  我想了想,覺得還可行。這時電話又響了,不用猜準是阿毛的。我拿起了聽筒,聽到了熟悉而又急促的聲音:“趙叔嗎?”

  我慢慢的答道:“對,是我。你是阿毛吧!”

  他又急急的說道:“是我,趙叔啊!都幾天了,想好了沒有 這頭急需用人,咱家那頭一天能掙幾個大錢 在這裡開大車每月三千多元,你正好有大車票。趕快把工作辭掉,否則後悔就晚了。”

  放下電話,我的心在起伏不定,剛剛託人早找到的好工作,為一家企業的老闆開車,工資在千元以上,老闆還很器重咱,真要辭去很可惜的。最後還是聽從了妻子的話,假說上北京,試着看看老闆的態度咋樣?結果很順暢,老闆欣然同意了,又借了我幾百元錢。真是一順百順,心在想:這回時運可能要輪到咱老趙。嘿!我有些得意忘形。

  次日,我整裝坐上了南行的列車。還好是靠近車窗的位置,雖說時致深秋,車內仍是悶熱的,擁擠的人流,在過道上不停涌動;嘈雜的各地方言,孩子的哭鬧聲,男女老少的調侃和交談聲,灌滿了雙耳。儘管喧囂,絲毫沒能影響我內心深處的喜悅。車開動了,我輕輕抬起車窗,一股涼意涌了進來,舒服的感覺頓時遍及了全身。我愜意的將頭伸出了窗外,瀏覽着金色的秋裝。隨着列車的頻率,我趴在茶几上,慢慢進入了夢鄉:面前出現了一座黃色的大山,放射着刺眼的光芒,我驚喜的不顧腳下的石塊,磕磕絆絆的奔了過去,我終於看清了,滿山的金元寶,剛要伸手去抓,腳下卻絆在了石塊上,頭重重的撞在了那塊大元寶上。一驚我醒了,美夢就這樣被散去,也沒有過多在意夢境的吉凶,監守一個信念“隨緣”。

  坐了一宿的火車,終於到了瀋陽站,下了車,隨着客流走出了票口,天剛蒙蒙亮,站外滿是出租車、電話亭、小商小販。我拎着皮兜,站在廣場上,等了一會兒,沒見到阿毛接站的蹤影,躊躇了一下,掏出電話本,來到電話亭前,撥通了手機,只聽他在電話里欣喜的喊道:“叔,到啦!在哪裡 北站哪!我在南站接你,你下了車,趕快到南站來。”按照他的吩咐,在羊群般的車流里,叫停一輛出租車,左拐右彎一會兒功夫來到南站,付完了車費,抬眼遠遠看見阿毛在站前等着我,身邊還有兩位高個子小伙兒,我狂喜的奔過去,迸發出一種融金般的熱。他們也同時涌了過來,我激動的淚都要流下來。緊緊握住他的雙手說:“可下見到了你,真不容易啊!”他的表情卻很木然,顯得異常的沉着,沒有久別重逢的感覺,只是寒暄了幾句不着邊際的家常話,但我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接着他急切的向我介紹他身邊的兩位:“趙叔,這兩位都是我們單位的,他姓錢”他指一下我身旁的細高挑,小伙衝著我笑了笑。那位姓肖,我們都相識了。阿毛接著說:“以後小錢經常和你在一起,我和你不是一個組的,見面的機會很少,你們要好好相處。我說“是。”有了靠山,心裡塌實多了,我們登上了通往“東山市”的公交車。一路上出了山還是山,我的心也隨着這路在上下起伏,也不知道到底是份什麼工作,阿毛隻字沒提,唉!還是那句老話“隨緣吧!”山越走越深,也越走越陡,一路上我們很少說話,他們互相也不交談,都在各揣心腹事。車把我顛得頭昏腦脹,五臟六腑直往上拱,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好傢夥,車可下到了終點,我第一個衝下去,蹲在地上,一陣乾嘔,估計當時的血壓都要沒了。我跟在他們身後,任憑他們左右亂拐,穿過一道街口,走到一家儲蓄所門前,這時阿毛俯在我的耳旁,小聲的說:“叔,帶來多少錢 ”我說:“沒多少,四百多塊。”他說:“咱們那兒供吃。供喝。供住,不用錢。再說也不方便,干起活來還得照顧它。”我反問道:“那咋辦 ”他很直率的笑着說:“存這裡。”他一指面前的儲蓄所。阿毛是我唯一的靠山,對他我是五體投地,每句話都是聖旨,無條件照辦。我從內衣兜里掏出了四百元,交給了他。他很禮貌地當著我的面點了點說道:“四百整。”我大方的說:“點它幹啥 誰跟誰。”他點頭笑了笑說:“銀錢不過手嘛!”我存心說:他點錢是有些多餘,我倆是摯友,人家把心都掏給咱了,咱還能多想嗎!我們存完了錢,摺子沒給我,卻交給了那個瘦高個。我頓覺詫異,心裡“咯噔一下,不由的犯上了嘀咕:恁!怪了,怎麼能交給他呢 阿毛機敏的發現了我心裡動向,忙解釋說:“叔,他是咱們那兒專管這事兒的,為的是大家都方便,一旦用錢他跑來取,省得耽誤咱們班。”他的話我百分之百的相信。這裡是個縣級市,雖說繁華,但比其大城市來說,還是“小巫見大巫”。滿街“港田”好象驢群,亂鑽亂叫,不用時覺得煩人,今天坐上了才覺得很方便,往東跑了一程,又向東南馳去,左拐右拐進入了一片樓區,至於什麼區,幾棟樓,幾單元,幾號門一概不知,只知道上了三樓,他們是輕車熟路,一按門鈴,開門出來個女的,那個細高個走在前面,我緊隨其後,進到裡屋,我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這才發覺阿毛不見了。我的頭腦里偶然間閃出一個怪異的信號:難道會是騙局---- 沒等我過多的思考,面前卻出現了更奇特的怪現象:在水磨石地板上,鋪着亂七八糟、狼藉不堪的被褥,和說不清楚的亂動西。滿滿一屋子人,男女老少。高矮俊丑,烏煙瘴氣。西面牆壁上,掛着一塊不大不小的黑板,上面畫著從未見過的圖形。我胡亂猜疑:是教室,這幫人又不象學生;象信徒,又都隨隨便便,沒有一位祈禱的;說企業,說事業,說個體等等都不象,這個大雜屋究竟是幹什麼的 始終是個謎。這時阿毛進來了,站在黑板下面做以介紹:“兄弟姐妹們,這位。”他指着我說:“我的親叔,大家就叫老叔吧!他受我之託來了,願意加入咱們這個行列。”他回過頭來看着我說:“老叔還不了解,直說吧!叫‘營銷’我在內心中發出疑問:怎麼不是開車呢 這時在人群中站出一位,主動唱歌;“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接着是:“巧兒我自幼兒喜歡趙家……接着:“再回首……”我的心被吵得都要爆炸了,心想:阿毛啊!阿毛,咱們啥時候能上班呀 汽車在哪兒 運輸公司在哪兒 連串兒的問號困擾着我,又怎能融入在這種不倫不類的境地呢!我茫然了。忽然有人大聲喊道:“別唱啦!下面由我們的B線級講師,解讀一下關於我們營銷法的具體內容,大家歡迎。”門開了,走進一位苗條俊俏的姑娘,只見她彬彬有禮地,向在坐的各位輕輕的點了一下頭,然後……我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瑩瑩”我差一點兒叫出了聲。她很熟練地展開了一本破舊的書,又從簡易的講壇上取了一支粉筆,抬頭看了看鴉雀無聲的人們,轉過身去,用黑板擦輕輕地擦拭上面殘存的無規則的圖案,,伸了伸纖細的手腕,右手執筆畫了個使我費解的圖形。一個大大的A字,她說這就是營銷金字塔,頂峰叫A股,它可以為你贏得更大的經濟效益,在它的下面是B股和C股……”她非常認真的講,那伙人聚精會神地注視着。而我卻在似懂非懂的聽,在想:這夥人究竟乾的什麼勾當 講的又是什麼理論 我挖空心思的想,終於想出個不敢去想的結論:難道是“非法傳銷”。聽人談論過,這種行當大都騙的是自己的親戚和朋友。他們有一整套的理論,會使你走火入魔。瑩瑩小小的年紀,如同一位久經沙場的英雄,口齒伶俐,侃侃而談,板書也很象樣,在場的下線無不露出羨慕的眼光。瑩瑩何許人也 阿毛的女兒。十八。九歲跟着父母涉入了這行,可惜她的才,可惜她的黃金妙齡,可惜她今後的路,這座“寶塔”終究要坍塌的,到那時她會怎樣去想 到了夜晚,吃完了大鍋飯,(每天六元的伙食),就地休息,如同擠進了日偽時期的勞工棚。我在西南的角落裡“下榻”,鋪着薄薄的線毯,枕着唯一的兜子,可想而知這深秋季節,我又是老寒腿。閉上眼睛,任憑他們盡情的嘮叨,瘋狂的唱,我默默的想着心事,怎麼辦 阿毛總也抓不着影,開車的事兒肯定是泡了湯,看來“緣”是沒了,剩下的只有“任命”。下步棋該怎樣去走呢 也好下車前和阿毛說過,三天後到北京哥哥家參加婚禮。一晃兒三天過去了,阿毛偶爾見到我時,開車的事隻字不提。費解的是身邊卻多了個“保鏢”,那位瘦高個整天價象我的尾巴,形影不離。不知是為了我的安全,還是在軟禁我。幾天來我看清一個問題,凡是進來的人別想走,讓你打電話給家人。朋友,編造借口謊稱需要錢,交上兩千元算是上了線,但屬於最低級別,後期發展好了,可以晉陞C級,然後可以向塔尖衝刺,每月會有可觀的收入,這種邏輯我稱它叫“空手套白狼”,一旦進去別想自拔,純屬海外的“垃圾”弄回大陸來騙人。

  一天,到外面去散步,來到一個小型的娛樂廣場,天已經大黑,人們被燈光籠罩着,現象看好象得到了自由,其實不然,每位後者分別都有人“保護”。我趁那人不備,轉到了大樹的後面,剛過幾分鐘,那位瘦高個兒慌了神兒,裡外亂竄,急得滿頭是汗。找到了阿毛,阿毛也慌了手腳。我看在眼裡,心裡在說:這個鬼地方得快快離開,否則要陷進去的。我假裝撒完了尿,和他們會了面,再看看他們那種硬擠出來的笑,難看極了。通過試驗,心中自然打定了主意,走、馬上走。又免強住了兩天,找到了阿毛,跟他說;“阿毛,這行真幹得過,我馬上去趟北京,參加完婚禮,順便和哥哥弄幾千,,回來就上線。他看我說的挺誠懇,幾個管事的碰的一下頭,給我開了綠燈。只是把我的錢扣了二百,我的兜子也留在了那兒,把我送到汽車站,恐怕我走露了風聲,再三的叮囑我早點兒回來。

  參加哪門子婚禮,直接登上北上的列車,昏昏沉沉的回到家。妻子以為我掙了大錢,沒想到:賠了衣物又搭錢,渾身上下瘦一圈,傳銷識破真假友,吸取教訓心也安。天上不會掉餡餅,塌實身心守家園,望山容易跑死馬,異想天開悔更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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