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廳疑案

　　上午，在江南電子廠俱樂部的舞廳里發現了一具女屍，這震驚了全廠。警方接到報告后立即封鎖了現場，並在廠里展開了調查。江南電子廠是個有着一萬多名員工的大型企業，出了這樣的命案，廠方非常焦慮和恐慌，要求儘快破案。此案情節惡劣，影響極壞，市公安局也命令在三天之內一定要破案。局長嚴肅地對負責案件偵破的當地派出所李所長說：“我會一直待在辦公室里等你的好消息，如果三號下午五點之前還破不了案，你帶辭職報告來向我彙報！”

　　女屍是俱樂部管理員在國慶節上午打掃一樓舞廳時，在沙發背後發現的。經警方查證，死者叫小艾，30歲，是這個廠經銷部的出納。死因是被勒死，沒有發現指紋、足跡等明顯的線索。因為員工進出俱樂部時，都要出示自己的員工證，並插入電腦控制的打卡機里記錄下持證人的姓名和進入、離開的時間。電腦顯示小艾是9月30日晚6點進入，9時10分離開的。經法醫鑒定，小艾的死亡時間為晚6時至8時之間。小艾的室友肖媚反映，小艾是6點和室友曉虹一起去舞廳的。曉虹證實，晚上6時她和小艾一起去俱樂部，兩人在一樓分手，小艾進了一樓的舞廳，曉虹則去了二樓的圖書閱覽室，在二樓一直和另外一個同事小劉坐在一塊看報紙，直到晚上10時俱樂部快關門時兩人才離開。

　　俱樂部到小艾寢室的距離，步行大約10多分鐘。但一直在寢室里看電視的肖媚說，小艾一直沒有回來。九點半左右，肖媚找了旁邊寢室的幾個同事過來打牌，10點10分曉虹回來也一直坐在她們旁邊看她們打牌，誰也沒再見到過小艾。據廠方反映，小艾手中有客戶下班前提貨還未來得及存銀行的八萬元現金，已不翼而飛。

　　奇怪的是，調查當晚所有在舞廳內的人員，竟然誰也沒有見過小艾。舞廳的大門是俱樂部的管理員開的也是他最後鎖的，鎖大門時，他還進入舞廳把所有的窗戶都上了插銷。勘查現場發現，舞廳大門是鎖好的，窗戶裡面都上了插銷，沒有發現任何被破壞的痕迹。

　　法醫鑒定小艾的死亡時間在6點到8點之間，那毫無疑問，9點10分小艾離開的記錄一定是兇手持小艾的員工證留下的。警方重新核查了電腦記錄，竟然找不到另外一個只有進入而沒有出去記錄的人。於是警方把疑點集中到舞廳管理員身上。如果他是兇手的話，電腦記錄的問題就不成問題了。

　　俱樂部當晚值班的那位管理員大約40來歲，為人比較風流好色，與多名女子有來往，過去曾因作風問題鬧得滿廠皆知。但據警方反覆調查，他並不認識死者，也沒人發現他們之間有來往。當晚有幾個女人一直和他在一起，說明他沒有作案時間。再說他即使真要殺死小艾，完全可以在外面就把她殺了並藏屍滅跡，何必要在舞廳內行兇或者在營業時間內將屍體帶進舞廳。肯定是兇手有意要嫁禍於他，企圖轉移警方視線。問題是，如果兇手是另外一個人，那兇手為什麼在8點以前就將死者殺死，卻要等到9點10分才逃離現場？更難解釋的是，兇手怎能悄悄進來又不留痕迹地出去了呢？

　　到了離上級限期破案的最後一天，案情還未見進展，各種流言蜚語卻四處傳播。局長再次打電話過來，說他一直在辦公室里等李所長的消息，不過他不希望看到李所長送給他的是辭職報告。李所長深感棘手，心急如焚，趕緊請來刑偵大隊素有“福爾摩斯”之稱的破案專家張警官前來協助破案。

　　李所長一邊帶張警官查看現場，一邊彙報偵破情況。彙報完畢，張警官的兩道劍眉擰了起來。沉思了一會兒，他要李所長把那管理員帶來。那管理員把當晚的情況從頭到尾仔細回憶一遍，他反映的情況與李所長說的基本一致。

　　“你離開的時候，還有沒有什麼人來過？”張警官追問道。那管理員仔細想了一下，說：“有，那天晚上，我在離開以前，關好了每個窗戶。但是就在我來到門口，關了燈，正要拉門上鎖時，一個我不認識的年輕女人突然出現，說她有東西忘在舞廳里，要進去拿。我就站在門口等她，她進去后馬上就出來了。”

　　“好！你去吧！”張警官緊擰的雙眉舒展了，待那管理員離開舞廳后，他顯得胸有成竹地說，“我想，真相已經清楚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對李所長說，“現在離上級限定的最後破案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我們馬上行動，立即將兇手捉拿歸案！”他要李所長馬上調動警察趕到小艾的寢室進行徹查，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並要他們把曉虹和肖媚一起帶來。

　　李所長深感意外，但還是按照張警官的吩咐辦了。待那些警察離開后，他迫不及待要張警官快把謎底揭開：“老兄！我都三天兩夜沒合眼啦，局長還在等我的辭職報告呢？”

　　“哈！你放心！保你無憂！”張警官開懷大笑，然後說出了他的想法。原來他剛聽說這案子時，心中就有疑問：兇手怎麼敢公然在舞廳里殺人？雖然舞廳里燈光比較暗，但要是被害人出聲呼救怎麼辦？他也不相信兇手敢在這段時間公然將屍體帶進舞廳。現在擺在面前的是一個矛盾，法醫證實死者是死在晚上6點到8點之間，而據分析，在這段時間裡兇手很難在舞廳內公開殺死和藏匿她，也不可能在外面殺死了她再把屍體帶進舞廳，這其中必有一個是錯誤。

　　法醫檢驗的科學性不容置疑。但他知道，法醫不可能把死亡時間推算得分秒不差，而且法醫推斷死亡時間並不全靠科學手段，也會採用一些可靠的客觀證據來印證。在這個案子里，法醫作出判斷時除了考慮了屍斑、死後僵直等科學的因素，可能也無意中採用了“小艾6點進入舞廳”這個所謂的事實。正常情況下，法醫大概會把她的死亡時間估計在5點半到8點。因為電腦記錄上顯示：小艾6點進了舞廳，9點10分離開。於是，法醫就得出了他的最終結論：小艾死於6點到8點之間。

　　如果不考慮法醫檢驗，證明死者6點還活着的理由，一是電腦的記錄，二是曉虹的證言。但是電腦記錄只能證明6點有人拿着死者的員工證進入了舞廳，而曉虹的片面之詞並沒有得到其他人的印證，因此是不足取信的。如果猜想死者是在6點之前十來分鐘遇害，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兇手和小艾進入舞廳為什麼只有一條記錄呢？因為只有兇手進來過：兇手拿着小艾的員工證進來，又拿着那張員工證出去了，目的就是為了轉移警方的視線。兇手根本沒有在舞廳里殺人。

　　據此，他認為，既然小艾沒有進入舞廳，那曉虹肯定說了謊。他猜想，兇手至少有兩人，一個是曉虹，另一個是冒充小艾並和曉虹一起進入舞廳的人，那就是撒謊說看見曉虹和小艾一起去了舞廳，而自己卻一直在寢室看電視的肖媚。很可能是6點以前，曉虹和肖媚合謀殺害了小艾。然後，兩人迅速藏好屍體，立即趕到舞廳。9時10分肖媚離開舞廳，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寢室，並找來隔壁寢室的人打牌，裝作整晚都在寢室的樣子。而曉虹則一直等到舞廳關門，才若無其事地回到寢室。夜深人靜后，她們再帶着小艾的屍體來到舞廳外，從窗戶爬進舞廳。在那裡，她們布置好現場，把屍體藏到沙發底下。這就是她們作案的經過。

　　但他不明白，如果小艾在6點以前就遇害了，那10點舞廳關門后，曉虹和肖媚是怎樣穿過鎖着的大門和窗戶進入舞廳的？他找那個管理員問話就是為了解決這個疑點。管理員說在他離開前，有個年輕女人出現，說她有東西忘在舞廳里要進去拿。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剛好發生在案發當晚，卻不由得讓他想到，那女人進入舞廳的目的可能就是去打開窗戶的插銷。而那個女人，他懷疑就是曉虹，她之所以要等到晚上10點離開，就是等管理員準備鎖門時，她突然出現，假裝遺失了東西混進去乘機打開插銷。

　　張警官分析得頭頭是道，李所長聽了深感有理，但他仍舊滿腹疑團：“就算她們這樣進來了，那她們出去的時候，又怎能從外面把窗戶裡面的插銷給插上？”

　　“這就是造成我們判斷失誤的又一個原因，也是兇手自以為得計的狡猾之處。這種窗戶看來外面是無法把裡面的插銷插進插孔的，但其實只要用點心思，把插銷調整到適當的位置，在其將落未落的瞬間將窗戶快速關上，窗戶自身輕微的震動就會將插銷震落。”說著，張警官走到窗前，打開一扇窗戶跳了出去，把窗頁的插銷小心放置好，然後輕輕把它推回，在窗頁和窗架即將完全合攏的瞬間猛一用力，插銷果然掉了下去。“現在明白了吧？兩名兇手把小艾的屍體從窗戶弄進舞廳后，消滅了痕迹，再從窗戶出去，在外面把窗戶插銷弄進插孔里，一切就做得天衣無縫了。”

　　“哇！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些？”李所長眼睛一亮，拍着腦袋興奮地說，“之前我們根本沒有懷疑到她們，所以也就沒有對她們進行調查，現在可以從很多地方着手了：比如她們殺人的現場，藏屍的地點，藏匿的現金，還有，我想那個管理員對那個女人的聲音、外貌、身材和身高等等，多少總會有點印象……”

　　正說著，他的手機急促響了起來，是去死者寢室搜查的警察打來的。他們興奮地報告說，已經發現了殺人現場和藏屍地點，查出了兇手曉虹和肖媚埋藏的全部現金……

　　李所長看了看手錶，長舒了一口氣：“我終於不用帶辭職報告去見局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