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殤_3150字

?我們叫雙生花，彼此溫暖，相互依賴。　

?我們的花朵，一直綻放，不停息不枯竭。　

????　

???????????????——題記

???????????片段（一）

　　??午夜兩點。街上沒有行人，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我迎着風沒有希望的向前走，辯別著家的方向。小雅在等着我，她一個人在家，我知道她一定又會獨自坐在不開燈的房間里。想起那個殘忍的夏天。

　　??十八歲高中畢業，暫時沒有工作，在一家夜總會裡做DJ. 在那裡認識了一個比她大八年的男人，一個極為英俊的男人。一個感情冷漠而自私的男人。她也曾向他求婚，一遍一遍，苦苦的哀求。她要成為他的獨一無二，虔誠地跪拜自己沉默的愛情。直到進入手術室前的一分鐘。她的眼淚滴落在他的脖子上。

　　??那一年小雅和三個女人一起，參與了一場謀殺，那是一個已經在她的身體裡面存活了將近兩個月的胎兒。它已經有了微弱的心跳。

　　???一個人的時候看過一個墮胎手術實錄。那個小生命已經長出一隻耳朵。他的手在母體里輕微地搖動。眼睛還是閉着的。嘴巴微微地吐着羊水。醫生說他已經七個月。可是他很快就會死在曾經孕育他的母體子宮裡，然後被一塊一塊夾出。他的身體那麼輕，漂浮在母親的羊水裡，那是他最溫暖最堅實的依靠。可是最後被冰冷的醫學儀器輕輕一捏，碎成紅色一潭血肉。女人的下體，這樣變成一個買兇的殺人現場。

　　??誰可以熟視無睹。誰可以若無其事。我不知道失去眼睛，嘴巴，耳朵，感觀會否感到疲乏。只是那一刻，我的感觀都是無力的。十分鐘，一根煙，兩杯水，一個生命死去。　

??????　

??記得曾經我問小雅，你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她黯淡地微笑。愛，很多很多的愛；如果沒有愛，那麼想要很多很多的錢；再不然，請允許我還保留健康。可是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我知道。那次手術后，小雅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 ????　

???????　

??我早說過不可以地把愛情背負在自己背上，我們承受不起。我們要長大，抱抱就幸福一輩子了？我不相信。

??????????片段（二）

　　??再見到小雅時。是在醫院的精神科。她起身，並不在意我在看着她。在我對面，旁若無人的點煙。並不抽，只是放在蒼白乾裂的唇邊。

　　??那裡的人說她每天和一些幻想中的人說話，趴再窗台上說像是在等誰的歸來。一看見窗下走過人她就大聲尖利地笑，胡亂地尖叫起來，扯住自己的頭髮哭泣。

　　??我安靜的看着眼前這個冷漠的她。在煙霧繚繞中面色蒼白的臉，“等人嗎？”她抬眼，注視着我的眼睛，然後伸出手指按掉煙頭。我看見她雪白的手腕處醜陋的傷疤。嘴角微揚，並沒有回答。

　　??她已經瘦地不成樣子了。沒有暴力傾向，有的時候會突然的清醒，於是醫生沒有強制要求她留在那裡。我把她接回我住我的地方。在父親因為精神病死於史丹荷夫精神病院后，我對精神的朦朧了如指掌。

　　??我並不害怕午夜裡來來往往頻繁傳輸着的那些看不見的聲音。我們是雙生花，曾經是那樣貼近的生長，稚嫩得如同季候帶過的微風。默默地喜歡過同一個男孩。手挽手走過同一條路。乘坐過同一輛自行車。穿過同一款衣裳。

　　??現在我們都愛謀殺了，空蕩蕩的屋子裡任意堆放着的只是兩截孤獨的靈魂。我們不能相互離開，天很早亮，天忘了黑。我們擠在沙發里聽過路人從門前走過的腳步聲。然後對着不敗的陽光安常地睡去。在黑夜裡相互交換體溫用相同的深灰色眼眸對望着彼此孤單的靈魂，而後各自冷漠地啜泣。

????????????片段（三）

　　???打開門，看見的果然是黑暗中小雅貓一樣的眼睛。今天的他和往常有些不同。站在那裡象個森森女巫，紫紅的長裙像凋零的玫瑰花瓣，一直拖在地上。那是我僅有的禮服，只穿過幾次。它們都染上了潮濕寂寞的味道，陳腐的香，好多東西，早就應該被拋棄。

　　???雅，你在等我嗎？我想她現在是清醒的。事實上她已經好了許多，偶爾會在廚房裡燉排骨白蘿蔔湯與我分享。

　　???為什麼把我帶回來，我是個瘋子。她給我看她支離破碎的手臂，那裡布滿一道道醜陋的傷疤。我試圖想往常樣張口嘻笑，卻突然覺得那會看起來像個虛偽的企圖容入這個社會的小丑，格格不入讓人厭倦，於是放棄。雅，我愛你。我們是雙生花。

　　??她忽然地伸出雙臂擁住了我，我感覺到她手臂的力量以及身體里微微痙攣。她嘆息了聲，把臉貼在我的胸口，聽我的心跳。我又夢見了自己手持尖刃刺向一個人的心口！他的血像煙花般噴射，絢麗燦爛。她抬頭看我，安靜地說。

　　??親愛的，那沒什麼，昨晚我也不停被惡夢糾纏着。當我以為自己掙脫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又陷入下一個幻覺的自以為是中。最後是壓着喉嚨哭醒過來的。

　　???我們突然都拚命地笑着。直到流出淚來。似乎總是，習慣性的笑，然後流淚。我們都看不到對方的孤獨。寂寞的人以為彼此在心心相印就輕易任由身軀無節制的靠近，然而每一個人都有阻擋別人的圍牆。自己也困在裡面。笑着流出眼淚，才叫悲傷。我們有太多倔強和所謂的堅強。不是不幸。擁有一些堅持，是我們守衛不被世俗玷污的最後武器。

　　?????????? ??????????????????????????????? ???

　　我穿上最華麗的喪服，踩着愛情的屍骸獨舞。　

習慣孤獨，學會糊塗。。　

　　--------------------------------------------------------------------------------　

　???????????　

???????????????????片段（四）

　　???她拉我坐下，打開音響，然後給我們做了一杯香濃的hot chocolate。　

??　

??喜寶，我們也許都該回到各自原點，回到最初的樣子，沒有任何修飾，純粹的活着。可是，我們誰都回不去了。我們都渡不到對岸了。

　　??你知道的。人都如此。我們都無從逃避。放棄的後果是痛，找回的結局還是痛。chocolate的味道極好。她咪着眼睛，詭異的看着我，親愛的，我愛你。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我們面面相覷。就象電視機失去了信號，屏幕一片空白。

　　??性感的COHEN依舊低吟着《I’m your man》，此刻聽來卻顯得有些滑稽。

　　??後來她開始朗讀詩句。那些詩浮噪，神秘而黑色。像花朵在黑暗中突兀的盛開，象白色的蝴蝶在墳墓上四處紛飛。那是一種鋪天蓋地又驚世駭人的美麗。又象是一個古老的預言。我突然地感覺到極度地睏乏，我說，小雅，我們該睡了。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小聲點，我的貓在睡覺。

　　??我感到莫名的不安，chocolate還在冒着熱氣，我的意識在濃郁的香味中逐漸模糊。我看到小雅走到陽台上，她紫色的裙裾紛飛，象一隻尖叫的蝴蝶。。。她對我微笑，她說，喜寶，我回來了。我不想再離開。

　　???????????終 ?曲

　　??我沒有死。我醒來的時候什麼也不記得，只記得我是一朵花。我無比真誠的望着他們的眼睛，我說我其實是一朵花。只換來他們的嘲笑，我很苦惱，沒人相信我是一朵花，只有小雅相信我。她用同樣真誠的語氣對我說，親愛的，你是一朵花。

　　??我真快樂啊，我是一朵花。

　　??我被送去精神病院，那裡有一些和我一樣奇怪的人。一個人問我是誰？我說我是一朵花。他指着我的衣服說，你看你都枯了。我說冬天的花本來就是枯的，到了春天就會好了。另一個人對我說他也是一朵花。我不相信，他那麼丑怎麼會是花呢！小雅才是花。和我一樣的花。雙生花。

　　??小雅，你知道我們的宿命么？雙生花的命運是彼此依偎，彼此依靠的。她們吸取彼此的養分，獲取彼此的幸福。然後要麼一起趨向滅亡，要麼一起獲得幸福。　

?　

??俗稱——雙生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