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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冬天不冷

手機:M版  分類:節日散文  編輯:pp958

  作者:蘇作成,1965年生,湖南邵東人。祖藉湘西隆回。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

  遠離了城市的喧囂,我回到了冬天的故鄉。

  母親對還是大三的我,關懷有加,老叮囑我不要出外,天太冷,腳生凍瘡很痛。然而,我太喜歡故鄉的冬天了。那塗得均勻的灰色天空,雖說不無壓抑之感,可我就愛它那種特殊的韻味。我有時想,其實它裡面正藏了一個艷麗的春天,在等待下一個季節。我欣然地與鄉間的阡陌小徑為伴。院子里,光禿禿的棗樹,有時站了那麼濃縮的一隻小鳥。大院子前的池塘里,並未積蓄夏日天空的藍色,呈現出一種神秘的豆綠顏色,波瀾不起,如打坐的佛。有時,從大院子里,驟然跑出三五個小孩,頓時將整個鄉村的靜謐打破。頑皮的,拾了瓦片,往池塘打起水漂。

  一天天過去,我不得不加穿衣服。氣象預報說即將下雪,我的手尖開始發麻。然而,往外散步的慾望依然如故。母親對我看了看說,傻子,人家不會來啦。我紅了臉。我也不知道愛情到底還離我有多遙遠。

  整個田野,在冷中沉寂。一個跛腿叫花子拄着拐棍,將我家對他吠叫不已的黃狗趕走。腿不好的父親,喝一小杯燒酒,暖了暖身,背了背籮,往菜園方向邁步。我說我去。父親沒有回答,只是繼續他的行程。母親說,奶奶叫你。母親的潛台詞,我懂,我眼裡的濕,在寒冷中被溫暖呵護。

  奶奶其實完全糊塗了。叔叔在株洲,可奶奶總叫我父親去小車站等他,說叔叔挑了一擔谷來,說叔叔今天就要來看她了。叔叔年輕時離開故鄉,最終在外面成家立業。這讓奶奶十分不滿,不假思索地確定她失去了一個兒子。但奶奶對我很好,她盼望我早日結婚。幾乎癱瘓的奶奶,在冷天里,躺在床上,除了念叨我帶媳婦給她摸一摸手,還在骨子裡擔心我的幾十年僅見過幾回的叔叔。我回來那天,奶奶就摸着我的手說,回來了好,回來了就好,你帶孫媳婦給奶奶摸一摸啊。奶奶因為眼病,已雙目失明了多年。聽着奶奶的話,我陷入了沉思。我根本不知道我的那個,會不會與我開始真正的人生旅程。我倆相識於我姨媽家,她的故鄉其實離我家只有十來里路程,我曾到過她家幾次。這次我倆書信相約,她到我家來過一個春節。然而,憑我的家庭條件,憑我的低調處世,她其實沒有理由將我做為她幸福的第一選擇。她到底會履約嗎?( : )

  一天,我看到幾個人用兩根長竹桿抬着一頭剖開腹部的雪白而肥厚的大豬,上面還貼了紅紙。誰明日要辦結婚酒了?這是男方送女方家去的禮物。這晚,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第二天清早,我走出門外,滿世界的白雪紛紛地向我宣示起它們的存在。大院子的坪里,小孩們打起了雪仗。我的目光被那些在空中自由飛散的雪塊激得有些恍惚。我口中吐出的白氣,也染上了雪的顏色。一對在雪中散步的情侶,越走越遠,將我的目光拉長。

  黃狗太理解我的心事,尾隨我,一聲不吭。我穿過洞子,走上村裡的老街,面對彎來彎去的街道,花花綠綠的少女,我的目光疲憊不堪。

  回家時,雪花又開始紛紛揚揚地下起來。無意中,我看到池塘的碼頭上,一個穿着紅衣的少女,曲着苗條的身子,正在仔細地洗拭皮鞋上的雪泥。那是誰家的少女?那一頭黑油油的厚發簡直太漂亮了。我的那個,應該也有這種分數。不知為什麼,一種難過,如潮水,漫過我的全身,我立即走進了我家空着了一個燕子窩的堂屋。

  一會兒,黃狗吠了起來,吠得那麼厲害。母親嚷着,黃狗!我透過窗子往外一看,那不正是我的那個?!穿着紅衣,黑油油的厚發,苗條的身材,水靈的眼睛,紅潤的唇兒。在池塘里的不正是她嗎?!我的200度的近視,怎麼會讓我犯下這種低級錯誤呢?

  奶奶說,我孫媳婦來了嗎?

  我的脖頸立馬紅了,熱了。

  外面的雪下得正緊。我感到這個冬天不冷。

  (發表於2010年《中國散文家》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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