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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張車票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得得9

  半個夕陽已經隱沒在我們身後的山崗上,公司送我們夫妻倆去杭州車站的現代車,卻還在瓶窯與良渚之間的104國道上。登上等不着了。這是國慶假期的前一天,白天我打了六個電話,原先乘坐的過路班車,在起點站就已經客滿了,於是只得繞道杭州。

  十七點整到達九堡。九堡車站裡已經是人山人海,售票窗前的長隊已經排到了樓梯口。我們正在猶豫,忽然一個少婦走過來,一隻手抱着大概才幾個月的小孩,一隻手裡拿着兩張車票。

  “先生,這是6點10分去嵊州的票子,去售票處買最早的也得在8點以後了。”她用帶着安徽口音的普通話說。

  我點點頭,心裡說,能早一點回到家總是好的,再說,候車大廳連個座位也沒有了,站着等幾個小時也確實夠嗆。

  我掏出一張百元鈔給她,她說,“一張49元, 2元我也不找給你了。”我說:“我怎麼相信你的兩張票子一定是真的?”

  她說:“我陪你們上車。你現在也可以去售票處查證一下真偽啊。”我覺得有理,趕緊跑到售票處。那售票員模樣長得不錯,態度卻與相貌不太相稱:“有啥不對?不對的票子我們會賣給你?”我說:“我這票子不是您那買的,是別人那裡轉手來的。”她卻不再理會我了。

  老婆就站在那個少婦邊上,雖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是在盯着她。100元錢不是大事情,問題是一旦上車的時候再發現是假票,那就慘了,再返回來排隊,那也許就得乘明天的班車了。

  “不會假的啦,你們放心好了。我買了五張票。兩張已經賣掉了。喏,那兩個人還在那裡,不信,你可以去問問的。我手裡還有一張哦。”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反添了我幾分疑惑:那兩個從你手裡買去票子的人,能夠證明什麼呢?說不定與你是一夥的。你幹嘛要買這許多票?做倒賣生意?那一張賺一元也不划算啊,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票子是假的。我仔細看了看手裡的車票,那條形碼靠我肉眼是辨不出真偽的。

  我從少婦手裡拿過她還沒有賣掉的最後一張票,一看是到新昌的票,我的疑惑更大了。我打量了那少婦一眼,皮膚黑黑的,卻還算俊俏,看上去有二十七、八的樣子,她的臉上掛着微笑,很鎮定,也很自然,確實不太像“壞人”。要是換作別人,就為了兩張票子,又是驗證,又是“審問”,恐怕早就冒火了:“要買就買,不買我就賣給別人去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她手上的那張新昌票還沒有“脫手”,我瞧她仍沒有一絲慌張的樣子。我老婆說,那我們去檢票處檢一下。大家說好。誰知道那檢票員也好像晚飯吃了生米似的:“檢不來,你們前面還有六、七輛班車。沒看到牆上寫着?提前十分鐘檢票。”

  唉,不就100元錢嗎?老婆覺得有點過意不去,對那個少婦說,那你走好了。那少婦說:“好的,我去把手上的票子賣掉,就來陪你們上車。”

  我們估計她是不會再返回來了,也許“賣票”就是她脫身的理由。我對我老婆說,要不,你到那邊去排隊,我在這裡等檢票,如果上車前檢票發現是假的,我打電話給你,你馬上買票。

  正商量着,那少婦來了。她興高采烈地說:“那張新昌票賣掉了,我剛送他上車。喏,就是那班車。”我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好幾個檢票口都在檢票,人頭攢動,誰知道她說的是哪一個人。不過,她能夠轉回來總是件好事。於是,我們就與她聊起了家常。她說她是安徽人,今年虛歲19歲,她老公是嵊州人。相識已經兩年了,小孩也半周歲了,但是還沒有登記結婚。

  呵呵,看走眼了,與她實際年齡相比,顯得老了點。

  她說:“我們都在杭州六堡打工。他沒有去過岳父岳母家,我也沒有去過公公婆婆家。我說,總應該女婿先上岳父岳母家的呀,他說杭州離他家近,應該先去他家。就這樣誰也不肯讓誰。”

  她這樣一說,我們的戒備心理也就有些放下來了,感覺到這小兩口也挺滑稽的,小孩都這麼大了,還在為誰先上誰的父母家家在爭執。

  少婦頓了頓,又說:“昨天,他背着我來買了五張票,還有三張是為朋友買的。反正我是不會先去他家的,票子也是白白地作廢了的,我就乾脆拿出來賣了,也好給我們娘兒倆弄點錢花花。”

  檢票時間到了,我們也就無暇體味她的故事是編的,還是確有其事。我們隨着擁擠的人流走出檢票口去上車。我們清楚地聽到那檢票機“咔嚓”“咔嚓”地兩聲響,知道那兩張票不是假的了。我們轉過頭來尋找她,哪裡還看得見得她,心裡直後悔沒有向她說句“謝謝”,更覺得不好意思的是,我們甚至像對待票販子那樣的態度懷疑她,一直到離開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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