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pp958

  雨  之  夢

  有人把命分為金木水火土之類的,我是屬於那一類呢!

  我就喜歡水,特別是那一種由天空中飄落下來的雨水,那種小毛毛狀的、有霧的感覺那種。

  常常在別人認為下雨了,該撐把傘出去的時侯,我卻不然,就走在毛毛細雨之中,讓這霧狀的水珠兒拂在臉面上,很清新舒暢。尤其是在這個時候,你若是漫步在林間的小道上,瞧着那針葉松上掛滿着的小雨珠,都泛着綠瑩瑩的水氣,你的呼吸便會是一種潮潤潤的水兒,那該是大自然為你創造出的令人心醉的瓊漿玉液,你會淘醉於此。

  記得很小我就有一種習慣,天下着濛濛細雨,我便光着頭走進那座大花園裡,在長長的葡萄藤廊下,瞧着那五角形的嫩綠葉兒,葉尖上就綴滿着晶晶透亮的水珠,它不斷地掉落下來,又不停的聚積一個,那裡面真是一個萬千的世界,它流到哪裡,世界便跟到那裡,象幼時玩着的萬花筒,變幻莫測,令人神往。我常常瞧着它很久,在雨中做夢。

  有金龜子飛來了,嗡嗡嗡的,它在藤葉里尋覓着葡萄,終是在一串紫透的葡萄上落了下來。它是喜歡吃葡萄的,我們都叫它金巴牛,披着一身墨綠的如塗着亮漆的硬殼兒,那殼上有着許些小白點子,我常常就看着它在吃,看久了,便用手捉住它,放它在中指下面,它慢慢地往指尖爬去,快到指端時,你再用母指去捏它,一緊一緊地玩着,很快它就急了,伸出翅膀,又嗡嗡嗡地飛動起來,竄出藤廊,向高空飛去,那裡是雨的世界,它去那裡尋夢了嗎!

  一天夜裡,剛剛吃罷飯,外面就起風了,呼呼的,能把地上的紙片吹到空中。天上是一團一團的黑雲在跑,突然的那雲層里有亮光在閃,很快就聽到一陣沉沉的雷聲慢慢地滾過來。院里有幾株大樹,能高過三層樓,那枝葉兒時起時伏,忽東忽西,象被揉搓的麵糰一般,枝桿左右搖晃,有被吹折的細枝和綠葉狼跡滿地。又一陣雷聲,就有銅錢般大的雨點兒印在地面上,啪啪啪地連續起來,空中就扯不斷了雨線,嘩嘩嘩直響了,地面上開始有水流動。那雨珠打在水面上,就是一個水泡兒,剛浮動就又破了,接着又是一個泡兒,劈劈啪啪的極為熱鬧。我坐在屋檐下,褲腿被雨水濺濕了,我卻忙着瞅那天空。

  烏雲依舊在天空中翻滾,雷聲卻慢慢地走遠了。雨還在下着,卻不及剛才那般猛烈。到處都是滴滴答答的響聲,雖說雨慢慢地停了下來,微風吹動,那樹上的水珠依舊在灑落,這兒一滴,那兒一滴,滴答滴答地好聽。要把狂風驟雨看做是交響樂的話,那現在就是輕漫的小夜曲,是由風和雨在為你演奏的自然和聲,讓你心潮澎湃,又讓你輕聞天籟,這是自然之音,它會讓你進入夢鄉的。

  記得下鄉做知青的那些年,一次在場里曬麥,晴朗朗的天邊就起來黑雲,先是一團一團的浮在遠空,慢慢地就扯勻了,當雲中有霧漫延下來,落在了原頂上,那便是有了雨。很快那雲雨就漫過涇河滾滾而來,先是狂風大作,我們立即搶麥場,剛搭好垛子,雨點就劈劈啪啪地落下了。人們四散而去,我便頂着翻滾的黑雲往溝中的家裡跑去。那雲越壓越低,雨越下越大,積水來不及滲就流成了河,順着溝道往下淌,突然的黑雲里碰出了火花,一個震天的雷聲響徹了整個大地,轟隆隆的巨聲在涇河的川道里迴響着,我被這巨大的雷聲震驚了,便坐在溝道上往下溜,全身被澆透又灌進泥漿,幾乎是連滾帶爬又膽戰心驚地往回跑,當我跑進院門的時侯,疲憊的身心一下子就又迴轉過來,在自然中那樣渺小的我這時卻勇氣百倍,我脫掉外衣,仰面向天,高舉雙手,讓大雨酣暢地沖吧,啊!哈哈哈!這雨真好,我歡暢致極,大喊大叫了起來。我真感受到天人合一的一種神往,那種感受在我心裡存放了許多年。

  有朋友邀我進山,去時風和日麗,一片艷陽,山下住了一晚,早起開門時卻細雨拂面,朋友們說:糟了,這可怎麼進山!我笑了,說:這才有味道,雨能生趣的。我們便頂着毛毛細雨而去。

  常見書畫家作山水,畫了山,畫了水,畫過山間的松柏和廟宇,往往就留出一團空白,有時在水面上,有時在山頭或山澗里,墨色渲染完了,那空白處就形成了霧,這山就極顯神秘,雲霧之中仙寺隱現,真有一種遁入仙境聞禪語的味道。如今我們沐雨而來,眼前的山水真如畫師筆下的景緻,雲霧慢慢浮動,時兒隱去了山頭,時兒落在了林中,浮在山澗的湖面上,煙霧渺渺,時聚時散,如得仙氣。

  人是什麼也不想了,只用眼去享受這幅美景。立在湖邊的青石上,湖色是碧綠的,水面平靜無紋,能聽到細雨入水的沙沙聲,偶爾聽到撲通一聲,不遠的水面就綻滿了浪花,波紋一圈一圈的擴大了去。那是魚兒跳水的音律,在這靜靜的湖面上傳得很遠。有雨霧漫過來了,貼在水面上,到象湖水在蒸騰着水氣。

  往常這裡是一道石峽,兩座山峰便是兩塊完整的石頭,窄窄地夾出一道山溪來,溪邊有着一條小路,可眼前的石峽不見了,只有瀰漫的雨霧在那裡浮動,能聽到鳥兒在叫,能看到山路隱在雲霧裡,有山溪嘩嘩地流動聲。雖說看不到平日滿山的蒼翠,卻感受到空山雨霧鳥啼鳴的意境,幾人高聲長嘆:真是如詩如畫如夢的自然仙界呀!而這也只能在雨中看到。

  平日住在喧囂的都市之中,特別是北方的古城裡,春末夏初,氣溫開始燥熱,沙塵天氣年年在增加,忽的一夜,風聲大作,第二天便黃天當立,有雨點落下,玻璃上就全是泥水的點子,風吹乾了,就留下一點一點的黃土,再細瞧去,那又是一個一個的黃土粒子,這是打那兒飛來的?是陝北的黃土高坡,還是內蒙、是寧夏,墩煌還是河西走廊。總是那兒缺了水,缺了天上落下的細雨,沙土就成了浮燥之物,它能興風作浪,那浪就是沙塵,一片又一片地區的肆虐,讓人不得清凈,心浮氣燥的。後來又有報道,說是那裡的綠色植被受到破壞,沙土不保。是誰在破壞!人也。為何要破壞!錢也。這便讓人怒不可竭,其實這沙塵的到來便是一種公正,你破壞了它,自然就破壞你。就像地球在慢慢變暖一樣,人類已開始意識到這種發展會帶來什麼樣的災難,便呼籲要控制人類的某種行為。這真是一種好的企望,就像在浮燥的日子裡,突然的下起一陣毛毛細雨,你站在一片小樹林中,聽着那滴滴答答的落雨聲,心裡就無限的舒潤,總感覺,只有在這個時侯,人的夢就最香最甜最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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