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這是一個冬日的下午,陽光明朗朗的.我一個人,坐在房間里,靜靜的織着我的那件舊毛衣。

　　這已是第五天了,我差不多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痴痴的編着我的夢。

　　錄音機里，鄭智化的那首《找路的人》正濃濃的傳出來。

　　很久了，我的耐性就是這樣被慢慢磨了出來。

　　突然，屋門被人拉開了一道縫，隨即又被關上了，一個婦人的聲音被聽進耳朵里：大妹子，幫幫忙。

　　這聲音不大，卻驚嚇了我一跳，放下手中的活計，趕快跑了出去。

　　一個不知道是穿的太多了，還是確實很胖，反正看上去很臃腫的婦人站在我面前，不用問，我知道，是個乞丐。

　　當我把一張兩角錢的紙票放進她手裡時，她很麻木的向我微微一彎身，轉身走了。

　　我隨她走了幾步，看着她走出大門去。

　　幾分鐘后，我聽到了鄰居家狗的叫聲。

　　回到房間，我的心裡還不能平靜下來，我知道，這個婦人，只是我所見到的形形色色的乞丐中，最最普通的一個，可是，這個冬日的夜晚，她又住到哪裡去哪，我，又傻了起來。

　　自小長這麼大，儘管只有23個年頭，可被稱做乞丐的那一種人，我，可是見了無計其數，各種各樣的，雖然不能一一記述，可說說印象較深的幾個，也是很好玩的事情。

　　幾年前，我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一個下着細雨的晌午，我趴在窗前看雨，從屋檐上落下的千萬個小水滴，擋住了我的眼睛，可，那個瘦瘦的身影還是很清晰的映入了我的目光里，是個女孩，如我一樣年紀的女孩，正站在我家的門底下，向屋裡張望，我忙喊父母，說家裡來了客人。

　　跟着媽媽迎出去，那個女孩怯怯的，一種乞求的眼神，喃喃的說：我不要錢，請給我個饅頭。

　　我快速的跑回屋拿了饅頭給她，她接過去，沒有聽到讓她進屋的聲音，沒有道謝，轉身走了。

　　我又飛快的拿了把雨傘，跟了去。

　　那個女孩正蹲在鄰家的門下，見到我，怕怕的，急速走開了。

　　我想把那雨傘給她，我想問問她從哪裡來，我想說到我家裡去吧。

　　可，我只是那樣跟着她走了很遠，什麼也沒說，也沒做。

　　時過多年了，那瘦瘦的身影還清晰的印在我的心裡，想起來，仍然忍不住淚眼模糊。

　　這小半生里，我坐過無數次的車，大大小小的車站，也停留過許多個，也見過許多人，許多事，感觸較多的，仍算是乞丐。

　　那一次是我獨行，在齊市換車。等車的一刻里，我在候車室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長時間疲倦的坐車，使我合上雙眼，做片刻的休息，忽然，感覺有人碰了我一下，多次離家的經驗，我很敏感也很緊張，卻見一個不滿十歲的，眼角還留着眼屎的小男孩正站在我面前，向我身着一雙小手。

　　還沒等我有什麼表示，這個孩子突然間，一下子跪了下去。

　　看着這個雅氣的孩子，我的心，剎那間充滿了複雜的滋味。

　　我把手伸入口袋，卻見不遠處站了六七個如他一樣的孩子。

　　這種情形下，為不使自己麻煩，只有狠狠心，只有那麼做，我把頭扭向一邊，不再理睬那個男孩子。

　　四周並沒有人觀望我，可我的臉，燒的厲害。

　　我讀書的時候，周日，總會和同學去商場里走一走，不一定買東西，走出校門，感受社會，散散心，也是十分愉快的事情。

　　在去了幾次后，我發現，在商場的上上下下的樓道口，總有殘疾或不殘疾的乞丐坐在那裡，他們面前，放着小盒子或小碗，手，向顧客那樣的伸着，這些人，我自己私下裡稱為“坐客”。起初，我覺得可憐，總是把零錢送上去一些，可送了幾次后，我發現，他們每天都是坐在那裡的，而且人數多，我心雖軟，卻也不能擔負太多，所以，後來，見到了我就躲開去，或者，商場，我很少去了。

　　那是五月的一個星期天，我和朋友到呼市的人民公園去玩。那一陣，正值畢業前夕，心情上，總是失失落落，脾氣，也急噪。本來是好好的，就迫着朋友去吵架，吵好了，就一個人往前走，朋友是個心胸開闊的人，他只是默不做聲的跟在我的身後。

　　走到那一池的水邊，找了個石凳，坐下去，眼光投到另一邊的水泥路上去。

　　又是那一瞬，我又看到了一個讓我心酸的影子，我站起來，慢慢移過去。

　　那是一個穿着破棉衣棉褲的人，雙膝跪在地上，雙手向前趴着，頭，就那麼深深的埋在雙臂里，看不出是男是女，樣子卻是十分的蒼老了。

　　我走近這個人，才又看見他沒有穿鞋子，髒兮兮的雙腳，十分的浮腫，有一隻腳，好象還流着膿水，在他的身後，尿一樣的一灘污水，正慢慢向他的身底下浸過去。

　　這個景象，使我的淚嘩嘩落下。

　　在那個人面前的破碗里，放下了我力所能及的一點錢。

　　那個人依舊沒有抬頭，可我看見，他的頭向里更深的點了點，算做向我道謝。

　　我快步走開去，後面的朋友跟上來，見我滿臉的淚，大聲說：不要哭嘛，我做錯了什麼？

　　還有一次，我和同學出去，走到街上，已經經過了的那個五十上下的婦人和二是幾歲的大男孩，叫住我們，向我們拿出一個小本本，指着上面的一個照片，說，來找人，不小心把錢弄丟了，人沒找到，回不去了，兩天沒吃飯了，讓我們給點錢，說買個饅頭吃也好。

　　同學急着走，我們沒有多少錢，走過了那兩個看似焦急的眼睛。

　　回去的時候，我買了十個饅頭，抱在懷裡，想送給那兩個人，但，沒再看到他們。

　　後來的一天，我和同學書說起這件事，對方哈哈大笑，說，也碰到了這兩個人，要錢的理由不是找人，說是看病。

　　咦，這一次我遇到的不是乞丐，是個騙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