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暢想曲

　　文/吉祥如意

　　春日的周二之夜，妻子出去跳廣場舞，孩子在客廳里做家庭作業，我靜坐在電腦旁一邊整理文章，一邊任思緒自由飛翔。

　　高負荷、高風險的工作需要減壓，要讓疲憊的心得到休息；繁華喧囂的生活需要寧靜，要讓浮躁的心得到平復。業餘時間裡，不喜歡打麻將、喝酒及虛偽的應酬，上網也不喜歡無聊的電腦遊戲，幾乎沒有聊天——在鍵盤上敲打文章成了我主要的業餘愛好。以前的文章里，都是自己對生活、學習和工作的心得體會；都是議論文，或者是議論性散文，寫得比較直言不諱。本想用自己的文字來平復浮躁，撫慰創傷，卻徒增幾多煩惱，平添許多苦悶。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鬱悶的我寫了一篇寄情於景的散文《最近比較煩》。寫完后，感覺輕鬆多了。反反覆復讀了很多遍，竟然百看不厭。而且，每次的感受都不一樣。我在自己寫的文字里釋放了壓抑已久的情緒和感情。從那以後，我對散文越愛越深，甚至形影不離，如膠似漆。連續寫了許多篇寄情於景的散文，如《心態好，一切就好》、《我們的相遇，是美麗的相遇》、《我多想》等等。直到現在，我的業餘時間裡，仍然是寫散文。但我的寫作風格已經變為寄情於景的散文了——以景物描寫烘托心情，用文字按摩心靈，用文字梳理煩亂的情緒，用文字撫平心靈的創傷。有位好友開玩笑似的說我現在的文章里老是情啊愛啊什麼的，是否我真的有那麼多的閒情逸緻？是否我真的有那麼多念念不忘的感情？是否我在現實生活中真的有那麼多的溫馨浪漫？為何不多寫一些勵志的文章？——其實，有誰真正懂我的良苦用心呢？有誰親眼見過文字里風花雪月、天馬行空，而現實生活中作風嚴謹，身處高風險職業，工作負荷大、工作效率極高且一絲不苟的我呢？又有誰親眼見過遠離城市的繁華喧囂，在寧靜中獨自編織着夢想的我呢？

　　儘管每天都在從家到醫院，又從醫院到家機械地循環往複，也要在生命旅程中不停地蛻變。蛻變伴隨着痛苦，需要積蓄、隱忍，在泣血中掙脫往昔的桎梏，在砸碎過去的桎梏中尋覓新的生機。人與人之間的差異，不光是決定於生的起點，關鍵還決定於途中所暴發出來的潛力——就算是一樣的起點，途中奔跑速度的改變也會讓迴異的終點出現。人生的起跑處，幾乎差不多，沒有世故，沒有瑕疵，唯有天真爛漫的夢想。在走過遙遠的路程后，經過坎坷，歷盡艱辛的我們，不知不覺中，學會了圓滑，學會了逃避。很多人在倉皇奔跑之中，把夢想弄丟了，在平凡中只撿到了平庸，甚至頹廢。唯有那極少數人知道：夢想是不能丟的，決心走哪條路，想成為哪種人，堅守的時間越長，才能走得越遠——於是，經過磕磕絆絆甚至撞了南牆后才發現，自己歇息的某個驛站，亦是人生應該擱淺的地方；而曾經忽略的人或事，卻是應該駐足欣賞並珍惜的風景。

　　窗外忽然響起的轟隆隆的雷聲，拉回了我的思緒，我繼續在鍵盤上敲打着我心愛的文字。久別的雷聲似乎在告訴我，現正處在風調雨順的春日，即將迎接激情似火的夏日——草木凋零的冷天已經過去，綠樹成蔭的熱天已經來臨。( ： )

　　生性洒脫直爽，做事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我，不喜歡冷天，而對熱天卻情有獨鍾。喜歡熱天的春暖花開和驕陽似火；喜歡熱天的簡單和隨意；更喜歡熱天的直爽和豪情。想想春日的白天，風清日暖，用不着穿太多的衣服，更用不着像秋冬里為禦寒取暖每天不停地忙碌着。清晨，不用再穿內衣和棉衣，穿着輕鬆的襯衣和西裝即可。走在上班的路上，看着北門橋下隨風搖曳的淡綠色柳枝，看着盪起陣陣漣漪的河面，我又找回了久違的清爽；下午，脫去了西裝，穿着花襯衫，走在下班的路上，看着身旁早已吐綠的行道樹，一個個在微風中雄姿英發，頓時感到神清氣爽；涼絲絲的風輕輕親吻着身體，霎那間，一種妙不可言的愜意在心裡油然而生。

　　平凡貫穿着春夏秋冬，有光明就有黑暗，有高峰就有低谷——但正是光明的高峰和黑暗的低谷鑄造了人格的成熟，磨礪了意志，迸射出驚人的聰慧、勇氣和創造；同時又學會了有效地發揮自己的才能和經久不息的進取。熱愛生活的心，經過痛苦的涅槃后，漸漸詮釋了生命的真諦：即使身處寒冷，草木凋零，只要面向太陽，隨時春暖花開；即使身處低潮，四面楚歌，只要面向大海，隨時心潮澎湃；即使身處人聲鼎沸，心浮氣躁，只要屏息靜氣，也會體會到生命中的那一絲清涼，也會享受到那一份難得的純凈和諧；即使在天黑的時候，望着滿天的繁星，想想逝去的青春，追憶最美麗的韶華，也會感受到即將到來的黎明曙光，而不會因為被夜色籠着而感到恐慌。

　　而此時此刻，正值夜晚，穿着單薄睡衣的我，坐在書房裡的電腦邊，聽着窗外的雷聲，時而打着文章，時而任思緒飛揚，一切都在輕鬆和諧的氛圍之中。突然之間，想起了在客廳做作業的孩子。我拉開書房的門走進客廳，看着孩子因學習疲倦而靠在沙發上睡著了，立即為身為父親的失職而感到愧疚。於是，輕輕喚醒孩子，並趕緊給他沖了一杯熱咖啡提神。孩子很懂事地說了聲謝謝，打起精神繼續做他的家庭作業。之後，我又轉身走進書房用指尖在鍵盤上敲打我心愛的文字。

　　窗外又響起了一陣陣清脆的雷聲，疲憊而昏昏欲睡的心似乎又被喚醒，剎那間，自己的成長經歷竟然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有學習的艱辛，有生活的艱難，有工作的困擾，更多的卻是歷經歲月的滄桑及酸甜苦辣后的感悟。也就在這一瞬間，我忽然覺得心裡湧出來了一股無形而強大的力量，是那期待已久的潛力還是轉瞬即逝的萬丈豪情呢？我難以確定。

　　然而，此時此刻，我更加清醒地認識到：只有充實的天天，才有充實的年年。生命長河裡的分分秒秒，不停地泛着波瀾，它們稍縱即逝，卻又法力無邊！閑暇時，不要做那些無聊或毫無意義的事情，要充分利用每一分、每一秒，要為走出平庸，走向輝煌做好準備。無論生活如何虧待你，你都應該要用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去爭取那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困難是暫時的，只要你不倒，別人休想把你推倒！要用滴水穿石的精神去堅持，在孤寂中描繪出生命中的美麗；要用堅定不移的信念去挖掘潛力，在平淡中磨練出最強的自己；要用辛勤的汗水去換取成功，在自己的無悔人生中創造奇迹。

　　當我們被生活壓得透不過氣來的時候，殊不知，在無數幸福美滿的背後，兼容了多少辛酸苦辣；當我們茫然失措地徘徊的時候，殊不知，在柳暗花明之前，攀越了多少山重水複；當我們被泛濫成災的謊言和醜陋淹沒得只剩下厭倦的時候，殊不知，在真誠和美麗的面前，多少爾虞我詐頓時慚愧得無地自容！

　　所以，我們理應學會看到低頭瞬間的希望。給自己多一些安慰，才能溫暖每一顆在寒冷中顫抖的心；只有雙腳站穩了屬於自己的方寸之地，並挺立身子，平凡的血肉之軀才能在風雨中經得起狂風暴雨的摧殘或考驗。親人或朋友，最多只會在你跌倒風雨中時拉你一把，而不是你所能長久依靠的對象，只有自己的腳步蒼勁有力時，我們才不會因為路途的荊棘或泥濘而影響前行的腳步。人生，不全是綺麗的景色，還有晦暗的瘡痍。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因為別人也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為了你而放棄自己原本就該擁有的東西。

　　不經意間，不禁想起前幾日的那個下冰雹的夜晚。隨着一陣陣轟隆隆的雷雨聲后，鋪天蓋地的冰雹從那漆黑的夜空中砸落下來，我家花園的雨棚被那些無情的冰雹砸得嗡嗡作響，讓人心驚膽戰——深恐剛剛從花市買來移栽在花園裡的桂花樹、平安樹、鵝掌柴、夏威夷竹、君子蘭被頃刻之間摧殘得只剩殘花敗葉。當時的我，即興創作《如夢令》（春夜蒼穹拋撒）並默默吟道：

　　春夜蒼穹拋撒，

　　冰雹呼嘯而下。

　　最恨那無情，

　　讓人擔驚受怕。

　　何法？

　　何法？

　　堅信有容乃大！

　　而第二天清晨，花園的雨棚幾乎毫髮無損，那些剛剛吐出嫩綠的花草樹木們也安然無恙。

　　不惑之年的我，青春已逝，挽不回，也留不住，唯有在春天把一顆童真的心交付給時間，以此希望得到錘鍊，待到收穫累累碩果的秋季時，方有可能攀爬到自己的人生巔峰，採擷那些多年以來種植的喜怒哀樂，品嘗酸甜苦辣。人在旅途，經歷是必不可少的，挫折或病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停止前行的腳步。學會忍耐，學會超越，善於等待，善於堅持，生命旅程中的風光就會更加旖旎；敢於奉獻，敢於反省，不怕摔倒，不怕經歷，就會演繹出一個厚重的人生。

　　晚上9點過幾分，出去跳廣場舞的妻子回來了，兒子的家庭作業也剛剛做完，我離開電腦從書房走進客廳休息。一家人坐在沙發上一邊看着電視，一邊談笑着。

　　窗外，有條不紊的雷聲一如既往，隱隱約約還可以聽見稀稀疏疏的雨點輕鬆而又有節律地敲打着窗戶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