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娘

　　誰不知俺紅娘，做了一次媒，牽了一回線，還倒霉凄凄地挨了頓打。

　　這件事要怨要怪的就是老夫人她自己，老封建死腦筋。許婚姻賴婚姻都是她一手炮製的。言之無信，不知其可，不出事才怪呢！

　　為給過世的崔老相國守孝超度，老夫人領着小姐和公子，還有我丫鬟紅娘，一行四人，住在普救寺里。軍閥孫飛虎相中了我家小姐崔鶯鶯，就帶領人馬把個普救寺圍得鐵桶一般，揚言要我小姐做他壓寨夫人。緊急情況下，老夫人慌忙中就說了大話，誰要是能退賊兵，就把女兒許配為妻。住在普救寺里一趕考書生張君瑞，就給他的朋友白馬將軍修書一封，解了圍。賊兵退了，老夫人耍賴，就昧了婚事，只讓我小姐認張君瑞為乾哥哥。這讓我小姐和君瑞空歡喜了一場。兩個有情人，一個是青春，一個是少年。嗨，這把愛情燃燒的火呀！

　　聽說張先生病了，我小姐就讓我去書房探病。回來的路上，我心裡盤算着，嚇哄嚇哄小姐，就說張先生病得爬不起床了，趕快去看看他吧！小姐在樓上焦急地等着我來，我就添油加醋地把張先生的病說的很厲害，還說張先生說你家小姐不來看看，他就要命見無常了。正在熱戀中的小姐崔鶯鶯哪受得了這個刺激，立即眼淚巴巴地就同意了。還寫了封信，讓我帶給張先生。

　　若說這張先生的病是咋得的。那就怪我家小姐了。說的好好的，晚上，兩個人花園相會。人家張君瑞翻牆跳過來，紅娘我就拿個棋盤擋着他，硬是挪挪挪地到了小姐面前。小姐礙於俺紅娘大燈泡，羞羞地假裝生氣，把人家張君瑞就給呵斥了一頓。那晚有點小風，張先生感冒了，再加上心情不好，就病倒在書房，嗨嗨嗨地直嘆氣。

　　說話不及，我就拿着小姐寫的信到了書房。看到張君瑞病得有氣無力的樣子。就舉着手裡的信，逗他：“小姐給你寫信了。”張君瑞急忙要過來，展開一看，竟神經病似的“哈哈哈”大笑：“我的病好了呀！”我就問：“小姐說的什麼？”張君瑞不肯說。我假裝很生氣，小姐欺我是個文盲，張先生你也欺我是個文盲，以後您倆的事兒我可就不管了啊！果然，張君瑞就給我念了一遍。怪不得張君瑞高興傻了，是小姐今兒晚上要來看他哩！看看，心病還需心藥治不是。

　　夜半三更，我和小姐就趁老夫人和公子睡熟的時候，悄悄地敲開了張君瑞的書房門。張先生把小姐先迎了進去，還沒等我右腳進門，張君瑞就急急地把我推出門去，關緊了書房門。這真是，媳婦娶進門，媒人撂出牆。我站在門外，等啊等的。都四更天了，還不見小姐出來，寒冷的霜露，冷得我抱着膀子直發抖。為他們婚姻事，俺紅娘腸子都嘚嘚地快跑斷了。可不好了，那邊有人起大早了，是我家小公子。這個小頑皮，咋起恁早。我家小公子也發現了我，就問，紅娘姐，你在這裡幹啥哩？我就編個謊話哄了哄他，他就蹦蹦跳跳地滾了。抬頭看看天，已麻麻亮了，就趕快叫醒他們。小姐急急忙忙地和我就原路返回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還是讓老夫人知道了。都是我家小公子那小龜孫告的狀。怒氣沖沖的老夫人扯着大嗓門厲聲喊道：“紅娘過來，紅娘過來。”我害怕極了，怕她給我定的家法，挨板子，可疼啊！事情既然到了這步田地，就索性成就了這樁好姻緣吧！我到老夫人那裡說道說道。老夫人讓我跪下，拿着板子狠狠地打了我幾下，還不解氣地罵我蠢才、蠢才的。我攔住老夫人手裡的板子，哭着說，這事兒可不賴我呀！都是你老夫人說，張先生病了，命我去給小姐報的信，小姐就去看了。老夫人啞言，就收回板子，說道，蠢才，起來吧！你說這事咋辦合適。我站起來，就給老夫人出主意，說，老夫人啊！你要是把我送到官府懲治我，我也不害怕，可丟人的是你啊！人家就該說你堂堂崔相府家，家教不嚴，看不住閨女。老夫人沒了一丁點注意，自言自語，這個蠢才說的也是啊！就問我，到底該咋辦？我又出主意，不如就讓小姐和張君瑞訂婚，一來是成就了一對好鴛鴦，二來沒有敗壞崔家門風之嫌，這到人前人後都說得過去。老夫人門第觀念特強，她不捨得把她家相府小姐下嫁給張君瑞這個沒有及第的白衣秀才。事已至此，只好這樣將錯就錯，就答應了這門親事。可還有個苛刻條件，就是張君瑞和小姐見一面，即日動身上京趕考，中了及第，才能迎娶我家小姐。不管咋說，這事兒總算成了。老夫人說，去把張君瑞那畜生喚來見我，還有你家小姐。兩個有情人在老夫人那裡見了一面，就又匆匆地離別了。

　　剛成的鴛鴦，頃刻間，就被老夫人棒喝散了。至於，張君瑞能不能榜上有名，回來和我家小姐崔鶯鶯完婚，那我可就鞭長莫及了，腿長在人家身上。

　　河南省第二慈善醫院 劉現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