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 嘴

　　張東林是明揚律師事務所的扛鼎律師，人送外號“張鐵嘴”，不管是什麼官司，不管打官司的人有理沒理，只要他一經手，准贏。

　　這天，事務所來了一個大胖子，點名要張東林接官司。那大胖子叫達子，是個私企老闆。達子說，他掏錢買下了一塊地皮，想蓋廠房，可附近幾戶居民死活不讓，說廠房蓋起來影響他們採光，非讓達子每戶給10萬元損失費。達子不想出這筆錢，就把那些人告上了法庭，可也自知理虧，便想找個好律師幫他打贏這場官司。

　　張東林看完了達子手上的資料，說：“達先生，按理說，這官司你贏不了，你的廠房離那幾戶居民住宅太近，的確影響他們採光，而且還有可能涉及噪音、粉塵等污染，不過，這官司要是我幫着打就沒問題，只是代理費要高一些，得10萬元。”達子使勁點點頭：“行啊，10萬就10萬，比賠那幫窮鬼的少多了。”

　　開庭那天，張東林大搖大擺進了法庭，往律師席上一坐，掃了一眼被告席，沖身邊的達子得意地一笑：“達先生，看我怎麼把這夥人說服嘍。”法庭辯論開始，張東林以原告代理律師身份先發言，他站起來，先鞠了一個羅圈兒躬，以顯他的大律師風度，接下來，他使勁咳嗽了兩聲，說話了，一邊說，還一邊神氣十足地四下看：“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員，我現在站在這裡，以法律的名義告訴幾位被告，我的當事人，也就是達子先生，他，他，他……”張東林越說底氣越不足，最後腦袋一耷坐下了，拿着材料的手也直哆嗦。坐在旁邊的達子一看：“哎，張律師，你怎麼了 不舒服啊 ”張東林低着腦袋擺手：“沒事兒。”達子覺得不對勁：“什麼沒事兒啊 你腦袋都冒汗了，不行咱申請休庭吧。”張東林搖搖頭：“別，別，繼續，繼續。”

　　這時，被告席上有人說話了，理由很簡單，廠房建在他們房子旁邊，影響他們生活，就得給一定的賠償，還問張東林是不是這個理兒。張東林瞪着眼睛：“是啊，理兒是這個理兒，可是……”達子一聽，這傢伙怎麼這麼說話呀 急得他又揪腮幫子又咧嘴：“張律師，這麼說不行。”張東林抹一把頭上的汗：“是啊，我的當事人說不行，可是，他說‘不行’也沒用啊，我，我得站在法律的立場上說話，我的當事人是應該給大家一些補償，每戶10萬元，你們看怎麼樣 如果嫌少，我可以說服我的當事人再多出一點兒。”被告席上的人一聽，全都樂開了花：“行，就照你說的辦!”達子一聽，什麼呀就照他說的辦 這官司還沒打呢就輸了，這是什麼破律師啊 還張鐵嘴呢，我看是烏鴉嘴!達子一甩袖子，氣哼哼地走了。

　　第二天，張東林來到律師事務所，發現自己的辦公桌上放着一張解聘書，所長正瞪眼看着他。張東林搖了搖頭：“我就知道會這樣。”牛所長沒好氣：“知道你還這麼干 這麼簡單的一個案子都讓你給打輸了，你砸了我的牌子知道嗎 !”張東林“啪”地把解聘書甩到地上：“你以為我想砸你的牌子 砸你的牌子不也砸我的牌子嗎 我那不是迫不得已嗎 ”張東林說，就達子那個破官司，他掐着半張嘴都能把幾個被告說直眼，誰知他正要給達子找歪理，突然發現他媽坐在旁聽席上。他媽一直住在鄉下，聽說他成了大律師，一直為他高興，可是有兩回，他昧着良心幫別人打贏了官司被他媽知道了，把他媽氣得心臟病發作，差點沒死了，他向他媽發誓，以後打官司一定憑良心，他媽這才饒過他，還說以後有機會要到城裡去看看他怎麼幫人打官司。張東林以為他媽是說著玩的：誰知他媽藉著到城裡看他的機會，真到法庭旁聽來了。

　　張東林說得臉上肌肉亂顫：“我媽有嚴重的心臟病，她坐在下邊，我就是再沒良心，也不能胡說八道，眼睜睜把我媽氣死啊!你說，這事換了你，你會怎麼樣 ”所長眨巴着跟睛，一句話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