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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痕迹

手機:M版  分類:精彩小小說  編輯:pp958

  一.

  這個春節有個身影回到了東北的農村老家。他的老母親看到兒子從南京回來了,高興地做了一桌子他愛吃的,一邊給兒子撥着菜一邊問着在家裡待多少天在走。他母親的黑頭髮中早已有縷縷白髮,卻沒有染過頭髮,這樣自然相間的黑髮白髮看着也很舒服順眼。

  “過完節就走。這次去北京,表哥來了電話,讓我過去的。”這個身影回答着他媽媽的問話。

  “剛從南京回來怎麼又去北京呢?”老婦人抬起不舍的眼神追問着。

  這個身影一邊吃着飯看着電視一邊跟他母親對着話。這個身影名叫賈彥濤,說話聲音像個太監,大家索性起了個外號叫閹子,兒化音很濃都叫他閹子兒。他沒有太高的個子,身材也不魁梧,顯得有些瘦弱,但能看出是個很精明能幹的人。老婦人又說:“明天你的姐姐、姐夫回來,聚一聚吃頓飯在走吧。”

  一縷縷的白煙在農院里升騰着,順着煙筒向天空升騰着,開始是一束束的,伴着風兒左右搖擺,接着是飄飄遙遙地升騰着,慢慢地融化在藍天白雲里不見蹤跡。院落里的公雞母雞們悠閑在漫步着,或抬頭望望或低頭尋覓着食物,有時一隻腳爪高高抬起着,在慢慢地放下去,表現得那麼的小心翼翼,感覺有人追趕時,兩個腳爪高速奔跑起來,幾角的印花圖案還是有痕迹的。閹子兒久久望着家裡的一切,心中升起一陣眷戀。守侯在父母的身邊是多麼幸福啊。

  火車隆隆地聲音把閹子兒帶到了北京。看着地址找到了他表哥的住處。他的表哥看到賈彥濤來,高興地問候着家裡的情況,晚上請閹子兒大吃了一頓。在當地,只要有一點親戚關係的人跟北京掛上了鉤,就是當地人羨慕的對象。當然了,這些人不管在北京乾的是什麼職業,只要是不殺人不放火的事情,就是好樣的。他的表哥叫趙明久,已經在北京很多年了,在京城西南四環邊上的星火科技大廈開了個中介公司,名稱是北京中天佳業房地產經紀有限公司榮久分公司,掛靠在北京中天佳業房地產經紀有限公司,每年給總公司上繳一定數額的管理費。

  這個中介公司生意很紅火。趙明久遇到家裡的親戚更是神氣十足了。

  “北京遍地是金子,就看你有沒有能力拿到手。”

  趙明久那滔滔不絕的聲音閹子兒只有聽的份兒。閹子兒想着這些,心裡很是興奮,一雙精明能幹的小眼睛里提溜亂轉着放出了光芒。賈彥濤閹子兒佩服得聽着,心裡想到,表哥真是太牛了,一定好好地跟着表哥學習。

  趙明久剛開始經營中介公司時,高價聘請了管理人員,基本工資是兩千元,提成卻很高。管理人員的工作就是找到出租的房主,以最低的價格租賃過來,然後高價租賃給需要租房的外來人員。為了使利益最大化,中介公司把房屋隔成一個一個的小房間。管理人員李志跟趙明久是老鄉,老鄉跟着老鄉絕對不會錯的。李志四處地給公司找房源,哪個小區剛蓋好,他們就趕緊聯繫要出租房屋的房主。

  二.

  那年中天佳業房地產有限公司榮久分公司的李志,聯繫到了丰台區的丰儀天鴻家園的錢霧紅。

  錢霧紅已經四十多歲了,是個善良忠厚的農村女人,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面。所以她的思想意識中,這個世界中誰都是好人,誰都是可以相信的人,對待誰沒有防備的心裡,用一顆真摯善良熱情執着的心態去面對問題。她的半生中上過當受過騙,可她依然不會去分辨是非。因為她的思想是真誠的,認為別人同樣跟她一樣是真誠的。

  那年她把房屋租賃給了一個外地小夥子,叫王奇。住了幾個月時,對方說著大姐我們晚些日子給房錢吧。霧紅痛快地答應了。沒有多少天,王奇把房款打給了霧紅,她的心裡很高興,心裡還想着看看人家多講信用,說晚給幾天,就晚了幾天又把房錢給了她。過了半個多月,王奇打電話給霧紅,說房款在晚些日子給,霧紅想到王奇上次給了錢,這次晚給也沒事兒,就同意了。

  真是沒想到,人心變得怎麼地那麼快呢。一個多月後,王奇沒給房錢就跑了,還把樓房的門鑰匙帶走了。當時,霧紅並沒有要樓房的押金,也沒有留他的身份證複印件,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電話號碼,再打電話關機了。霧紅的愛人說過多少次,不要房錢,人家不給錢再跑了。果不然王奇沒給房錢就跑了,這樣王奇就從人間消失了。當時霧紅氣得直罵王奇是個不講信用的人。

  這次中天佳業房地產有限公司榮久分公司的管理人員找到錢霧紅后,她高興地答應着。合同規定,中介公司少給一個月的房錢,也就是說一年十二個月,中介公司只給十一個月的房錢。霧紅沒有猶豫地答應了。管理人員乘機還多要了五天的空房期。霧紅還是答應着。她認為跟有營業執照的公司打交道,心裡放心些。過了一個月,她把另一套樓房也交給了中介公司管理,管理人員乘機多要了一個半月的空房期,霧紅也答應着。這樣,每三個月霧紅都能固定地收到中介公司匯來的房款,霧紅很滿意。

  霧紅一家人居住在孩子上學近的地方。在這個老的小區里,很多住戶都是從原來的地方搬過來的,基本上都認識。每天下班回來都在樓下說會話再上樓。這天霧紅在小區里遇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朋友叫史穎。史穎跟霧紅的姐姐相識,是霧紅和愛人的介紹人,同在一個小區居住,經常能看到彼此的,平時見面了也問個好說句話。這時史穎見到霧紅高興地拉住了她聊起了天。

  “上班還可以吧,掙多少錢啊。”霧紅反感別人問她掙多少錢。因為掙得少感覺很丟人。

  史穎神秘地告訴霧紅她正在投資着,去年掙了點錢,今年又有個好的項目,是黑龍江省的哈爾濱有個公司,叫做維康生物科技集團,是個做藥品加工經營銷售的公司,正在集資,有很高的利息回報。霧紅沒有心思投資,她的手裡沒有錢。

  史穎聲調高了很多,笑着說:“你能沒錢,誰都知道你有錢啊,集資吧。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現在誰都在賺錢啊。”霧紅沒有應答,趕緊回家做飯去了。

  過了幾天,霧紅開着車下班回來,剛剛停好車下了車,史穎又來到霧紅的身邊,感覺是有意在等待霧紅的回來。她輕聲對霧紅說著;“我又投資了,你看利息都給返回來了。”史穎順手從衣兜里拿出一個存摺讓霧紅看着。揚起漂亮的臉蛋對着霧紅說著,臉上洋溢着喜悅的神態。霧紅拿過存摺看了看,真的是有錢打入存摺的。

  史穎喋喋不休地說著:“我們去了哈爾濱的那家公司,那裡建設得很好,國家批准的藥品正在成批的生產,為了擴大經營規模,正在籌集資金,有很高的回報率。這是好的賺錢渠道啊。”

  霧紅的心裡相信了。她想着,她最好的朋友,都親自去了哈爾濱的公司里看到了,一定是個真正的公司了。霧紅也想到幾年前,自己在本單位做過集資,賺了一點點。因為本單位誠實守信,她就認為誰都能守信用似的。霧紅的心動了,可當時沒有多少錢,她告訴史穎自己的手裡沒有多少錢,手裡有弟弟的幾萬元。

  史穎立馬說著:“你先給投資,利息一個月給你打一次,一年都回來了,到時賺到錢在給你弟弟。”

  霧紅認為她說得有道理,先投資,自己賺點利息,在還給弟弟,這樣挺好的。

  霧紅立馬去了銀行,開了個戶頭,並把她弟弟的幾萬元取了出來,交給了史穎做投資。一個月後,公司返回的利息打到了霧紅的帳戶上,看着帳戶上返回來的錢,霧紅相信了自己的眼光,心裡想着,自己利用弟弟的錢賺到了錢,多麼的愜意啊。史穎也來到霧紅的家裡。高興地問着:

  “看到返回的錢了嗎?我告訴你,這是真的,公司絕對沒問題。”

  霧紅也高興地應答着:“看到了,利息真給返回來了,還挺講信用的。”

  史穎繼續說著:“再投資點,你家的房錢呢?”

  霧紅是有一些房錢,但真是讓愛人知道了,她去投資,一定會罵她的。

  史穎說:“你先投資,到時錢回來了那還怕什麼呀。”

  史穎還說了她們都認識的一個朋友叫朱林,拆遷后都沒買房,租房過日子呢,把拆遷的錢全部投資了。你看看人家,真是敢幹啊,兩個人互相羨慕着人家的錢多,回來的利息也多。這段日子,這兩個人很是得意。

  三.

  史穎長相很美,是個能說會道的人,也是個搞美容美髮的人,手藝一直不錯,幹了二十多年了,有固定的經營場所,認識的人相對比較多。很多人佩服史穎這些年的工作,大家都找她理髮,這個場所也是個聚會的場所,沒什麼事情的人到這裡跟史穎聊天說笑,一天到晚快樂地就過去了。

  當史穎讓大家集資入股時,基本上所有認識的人都集資了,認識的人中投資有的幾萬,有的上百萬元。這個集資有個叫人異常興奮的動力,就是你發展的客戶越多,你的回報率越高。當時史穎的返回金額最高,大家都以她為中心。在霧紅家的樓下,有位李阿姨也入了十多萬元。

  霧紅把家裡的存款又都拿出來了,交給了史穎。史穎把霧紅叫上,到銀行直接給公司匯款去了,匯款的憑證史穎拿在了手裡,她給霧紅出具了一份公司合同。

  現在史穎的業績已經是個分區經理了。可以為維康公司代簽合同了。

  霧紅跟中介公司聯繫好之後,要簽合同要到公司所在的地方,霧紅正好想看看公司確切在哪裡。這個中介公司離霧紅居住的家裡不到兩公里,騎車不到十五分鐘就來到了中天佳業榮久分公司,這個公司在西南四環的星火科技大廈的五層,面積有近百平米。霧紅看到公司這樣的規模,心裡放心了。兩套樓房都交給了中介公司,霧紅少收點錢心裡塌實些。

  簽合同時,這個公司的法人代表居住地離霧紅現在居住的地方不遠,應該算是鄰居了,但霧紅不知道這個法人確切的居住地,只要是鄰居自然多了一份親切感。霧紅是個善良熱心的人,痛快地說著,有什麼事情能幫上忙的一定幫忙。這樣跟中天佳業房地產公司榮久分公司正式簽了合同。合同中少了一個半月的房租,也沒有房屋的押金,每三個月付給霧紅一次房款,霧紅毫不猶豫地簽字了。並互相留了電話。

  這一年的時間,中介公司遵守合同把房款給霧紅打到了帳號上。中介公司的財務主管給霧紅打來電話,要霧紅幫助她家小孩找上學的學校。霧紅連忙聯繫人說了這些事情,學校開了綠燈給了名額。這讓中介公司的趙明久感動不已。霧紅的心裡也很高興,朋友是互相幫忙的。

  這些房款都被霧紅拿去投了資,霧紅的愛人並不知道這些事情。男人掙錢交給老婆是大多數家庭的模式,這個家庭也是一樣。家中的房款去留,工資的去留等等是霧紅拿在手裡的。史穎像吃了蜜蜂屎一樣有了甜頭,一再地勸說霧紅投資維康公司,霧紅也像吃了蜜蜂屎一樣受了傳染。幾年的房款加上工資又全部投了進去,還有她弟弟的幾萬元,共有十幾萬元。霧紅每天都在興奮着,史穎還幫她合計着有多少錢的回報。並勸說霧紅髮展新的投資人投錢,那樣她們都能得到不同的利益,霧紅認識的人少,沒有發展一個人投資。

  秋天的太陽明媚地照耀着,夏日的熱度已經過去。秋天的涼風颼颼地刮著,寒涼的秋風還不覺得刺骨。真正的刺骨冰冷是慢慢地襲來的,一點一點地侵蝕到人們的身體上,引起病患留下一輩子中的病根兒。

  霧紅投資的維康公司不在返還利息了,這下霧紅有些着急了。可史穎還在勸說著,維康公司已經在美國上市股票了,原始股多少錢,股票一漲又是多少錢。史穎極力地為公司做着宣傳。公司就是讓你把錢換算成股份繼續在那裡截留着。

  霧紅想要回這些錢是絕對不行的,維康公司不可能把錢再給你的。

  霧紅沒有主見,又相信人家說的,只能無奈地聽從人家的安排。錢只是個虛無縹緲的數字了,那一串串的數字錈刻進霧紅的腦海里盤旋着飄蕩着,折磨着她侵蝕着她。霧紅一天天地鬱悶起來,失眠越來越嚴重起來。

  霧紅的耳邊經常嗡嗡地響。自己投了多少錢,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為什麼當初那麼的相信別人的話,投了一筆又一筆的,把錢都投了進去。錢回不來,賴誰呢?賴自己的無知,賴自己的貪得小利,賴自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夜晚躺在沙發上一邊看着電視,一邊胡思亂想着,為什麼會是這樣。

  霧紅終於抑鬱成病住了醫院。在醫院裡,她不想讓人看望,不想讓人知道她得了病,恨不得從醫院的樓頂跳下去。就像電視劇里說得那樣,多麼藍的天,朝倉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想死的心情每天都在折磨着她。好在醫院的樓頂她去不了,沒有跳成。每天的輸液讓她渾身酸軟,沒有力氣。

  她的弟弟帶着鮮花來到醫院看望了她,囑咐她好好養病,什麼事不用瞎想了。事後他說著,姐別著急,我的錢不用給了,以後不要再投資了。有些投資不是老百姓能幹的,想得到利益要付出高昂的代價。

  半個月後,身體虛弱的霧紅出了院,臉有些蒼白,人顯得有些木吶,人更加的憔悴了。

  樓下的李阿姨也知道了霧紅投資的事情。一天見到霧紅,聲音低微地問着霧紅:“你也投錢了。”

  “是啊。”霧紅無奈地說著,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有些酸楚,眼神中透出的憂鬱有着內心深處的彷徨。

  王阿姨撇着嘴繼續小聲地說著:“你說咱們的投資到底什麼時候給啊,急死我了。”

  “不知道啊。”霧紅也小聲地說著。

  “我投了那麼多的錢,我家那口子都不知道。”王阿姨像是見到了救星似的喋喋不休地說著,而霧紅也是像見到了同病相憐的親人一樣,訴說著曾經的愚昧思想。而現在帶給人的情景是生不如死的心態。

  日子還要繼續,霧紅這段時間表現很好,給家裡買菜做飯。

  四.

  這天霧紅在街道旁的一個菜攤上買菜,一個男人的聲音傳過來:“你也來買菜啊。”

  霧紅抬眼一看,是中天佳業榮久分公司的法人趙明久,同在一個賣菜的車上挑選着蔬菜。霧紅微笑着說:“你怎麼在這裡啊。”

  “我家就在那邊,我每天都要買菜啊。”趙明久也高興地應答着。

  這兩年趙明久經營的中介公司跟霧紅的房屋租賃合同順利地進行着,三個月一次把錢匯給霧紅,並電話通知霧紅收到沒有,霧紅對這個中介公司還是有好印象的。

  霧紅的愛人有一個哥們經常來霧紅的家裡串門,說是被一個中介公司給騙了,房款是中介公司收了租戶的錢,但中介公司卻沒有把房款打到房主的手裡。為了這事情,這個朋友還去法院起了訴,官司贏了,錢一點也沒有要回來,因為中介公司的人消失了。霧紅卻不把這事情放在心裡,她認為跟她簽合同的中介公司還是值得相信的。

  霧紅有個朋友叫燕子,背着自己的丈夫投資了某種基金,因為是把家裡全部的財產投了進去,而那個基金公司的老總攜款幾個億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燕子知道這個被騙的消息,喪失了生活的信心,家裡住在六樓,卻選擇從十六樓跳下,真正做了一回燕子式的飛翔,只不過真正的燕子能在飛起來,而這個人肉型的燕子永遠的沒有飛起來。北京的生活頻道2014報導了這一事件的發生。霧紅聽到這個消息,淚水流了下來。

  寒冷的風吹進了霧紅的身體里,她感覺寒冷的冬季能僵住人們的軀體,甚至冰凍了人們的思想。霧紅就怕過冬天,冬天她渾身冰涼,像個木頭人一樣沒有思想的分辨能力。一天到晚稀里糊塗地度過。

  2013年的12月份,霧紅沒有收到房款。等到14年1月6號的時候,霧紅找到了那裡。這時公司已經換成了北京中安佳業房地產經紀有限公司。霧紅不認識這裡的人員,人員全部換了,基本上是清一色的東北男人。霧紅趕忙問是怎麼回事,有人說以前的公司賣給他們了,現在有什麼事情跟他們說就行。

  霧紅想起來了,提前跟她簽房屋租賃合同的人當時是換了人,當時那人說是他和原來的公司負責人是親屬關係,確實他們的長相都差不多。當時簽字的人還說要好好地大幹一場,讓每個管理人員每月都有萬元以上的收入。當時霧紅沒在意這些,協議規定房款往後推了兩個月再給,霧紅也同意了,只要能把房款支付給她就可以了。霧紅又一次過分地相信中介公司了。

  當時簽房屋租賃合同的時候霧紅並不知道這個中介公司已經改了名字,既然這個公司在這裡,證明是真的改變了。現在霧紅想要拿回自己的房錢沒門。中介公司說是現在北京市裡要求房屋整改,所有房主的錢都不能給了。霧紅當時就哭了,沒有錢這個春節都沒有辦法過下去了,也許是哭聲感動了這裡的人,給了霧紅一點兒的房款,並跟霧紅簽了一個協議,餘下的租金緩期支付,期間不許打擾租戶。霧紅只能同意了。霧紅相信了一個在工商局註冊的公司,一定會履行協議內容的,晚些日子支付房款的。

  租住在霧紅家裡的劉一民知道了霧紅的電話號碼,給霧紅打來電話。

  “大姐,我們是租住你房子的人,現在中介公司里已經換了人,現在這個中介公司裡面亂鬨哄的,我們把房款直接給你吧。”

  霧紅堅定地說著:“你們把房款給中介公司吧,我跟他們簽定了協議,到日期了中介公司會給我錢的。”

  霧紅接着囑咐着:“你們把房款給我了,中介公司還押着你們的錢,他們也會扣你們的。”霧紅是考慮到租戶交給中介公司的押金是否能回來,她相信中介公司不會騙人的。

  等到再去要房款時,同樣的協議,還是緩期支付房款,不要打擾租戶。這樣又簽定了一份協議。這些霧紅都能相信。一次去中介公司,那裡的人員告訴霧紅,公司的法人回東北老家貸款籌集資金去了,他家有地有房子,一定能貸上款。再簽個協議晚些日子支付房款,霧紅又一次相信了這個公司,拿着協議回家了。前前後後霧紅跟中安佳業房地產有限公司簽定了三份協議合同,緩期支付的房款有三萬元。

  五.

  霧紅拿着協議踏踏實實地回家了,去上班去買菜,一切歸於正常。霧紅做着天真的、美好的信念,這個中安佳業房地產有限公司的法人賈彥濤一定會履行協議內容的,到時把房款給支付了。

  這段時間,電視里反覆播放着房屋的糾紛問題,霧紅也在看着。但她相信,中安佳業公司一定會履行協議的。緩期支付房款的日子快到了,霧紅再去星火科技大廈五層時,已經人去樓空了。霧紅趕緊給劉一民打了電話,告訴這裡沒人了。一民也說他們幾個住戶要找到中介公司,要回他們的押金。霧紅看到玻璃上面粘貼着一個新的地址電話,公司已經遷往昌平區回龍觀地區,霧紅的心裡有些涼意。照着留下的電話打了過去,無人接聽,手機號碼更是無人接聽。

  第二天是個星期日,霧紅做了兩個多小時的地鐵來到昌平回龍觀的地址。當時就是一間樓房,真有兩個中安佳業公司的人,還有兩個沙發,一張桌子,一個打印機。房間里還有兩個人是跟他們要錢的。中介公司說今天是星期天,明天正式辦公,明天再來吧,把那兩個人支走了。看到霧紅來了,說明天一塊再來吧。抱起桌子上的打印機走了。霧紅看到有中介公司的人在這裡,心裡輕鬆了一些,又相信了他們的話。

  星期一的早晨,霧紅又坐了兩個多小時的地鐵來到這裡。這個房門禁閉,沒有一個人。霧紅這時才知道又被騙了,急忙來到當地的回龍觀派出所報案,霧紅一邊哭着一邊把前後的過程說了一遍。連派出所的人都說著,你怎麼能這樣的相信人呢?霧紅給她家的租戶劉一民打了電話,訴說著自己的被騙,如果當初聽了劉一民的話,收了房款,到現在也不會損失得那麼的多。

  如果13年12月15日或者是14年1月6日知道中介公司不給房款了,不講信用了,就採取有效的行動,更不會損失三萬元了。當時是簽了字,相信了這個公司。時間不能回去了,只能是後悔當時太相信這個中安佳業公司的賈彥濤了。

  北京人知道自己幹了什麼事情,也跑不了。因為北京人的家就在北京。北京人最會遵紀守法了,是最好的中國公民了。所以北京人特別容易相信別人了。

  這個中午霧紅沒有吃飯,帶着派出所的民警來到了那個地方。還是房門禁閉着。來到物業公司聯繫,連房主的電話也無人接聽。警察也無能為力了,告訴她只能去法院起訴了。

  霧紅心神不寧地回了家。面對這些,她沒心思吃飯,沒心思梳頭洗臉,人一下子消瘦下去了。耳邊常常有聲音出現:“你太善良了,太容易相信人了,騙你是應該的。”每天這樣的聲音反覆地出現着,自責折磨着霧紅的身心,她呼吸困難,頭疼欲裂。她又一次住進了醫院,精神恍惚着。每天在醫院裡,霧紅吸着氧氣,背着心臟監護儀。連八十歲的老人也沒有像她那樣每天吸着氧氣,帶着監護儀。醫生的診斷證明是腦梗塞、冠狀動脈硬化性心臟病、抑鬱怔等多種疾病。其中有一種病是哮喘,連霧紅的娘家人都不相信霧紅會得這種疾病,醫生說是一種過激反應,就是遇到強烈的氣味或身體心裡方面的刺激,都會顯現出來這種病。這兩次霧紅患的大病差點要了她的命,人沒死也給扒掉了一層皮。

  這期間她的房子交給了她的弟妹管理。她的弟妹更是個善良忠厚的人。這期間,她的弟妹雖然知道中介公司沒有錢就跑了,被中介公司騙了,但她沒有跟租房的人員吵架,沒轟走房屋租住的人,繼續履行着中介公司當時的合同,直到合同到期了,才讓租戶搬家。

  北京人的善良,講信用,為什麼那麼的真誠呢?永遠地改變不了呢?沒人給錢了,還要履行着原來的合同嗎?

  霧紅心裡的死活誰能知道呢?霧紅找人寫了起訴書交到了法院。

  那個人跟霧紅聊着天。北京是祖國的首都,如果是個當地的北京人犯了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即使過去很多年,只要是犯案的人再回到北京,照樣抓你。要是個外地人,像做了什麼坑蒙拐騙偷的事情,當時抓不到人後,法院基本無能為力追查了,追究的力度幾乎沒有。

  霧紅聽着有些茫然。

  霧紅記得去中介公司時聽到,那裡的法人賈彥濤,當著很多人的面前說著:“你們去派出所告吧。去法院告吧。我們都不怕。能開公司,早已經把這些部門打點好了。”

  更趾高氣揚地說著:“市裡需要對出租房屋進行整改,你們老百姓有誰知道的。我們早就知道了,文件都在我們的手裡。”

  還在繼續地說著:“制度給誰制定的,是給老百姓制定的。你們看看很多樓的地下出租室都是有隔斷的,也就幾平米,照樣經營着,根本不用拆,因為那是集體的,公家的。”

  他最後也有些無奈地說著:“拆除的都是老百性自己房屋裡的隔斷,只能這樣辦了。”

  大家當時也議論着,看來他們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啊。

  六.

  法院來了電話,告訴霧紅,這個中安佳業的法人已經找不到了,以前也是房屋合同糾紛來過一次,後來就不來了。現在的問題是霧紅起訴了,如果找不到中介公司的人,要讓霧紅自己出錢,在報紙上登丰台法院送達給中介公司的開庭傳票。以後還是找不到的話,這個錢只能讓霧紅自己負擔了。如果在丰台法院開庭的時候,霧紅不到庭,這起案子就算是撤訴了,以後不再追究中安佳業房地產有限公司法人賈彥濤的責任了。

  跟霧紅同時被騙的房主李麗打來電話說,他們兩口子當時去找過中安佳業房地產有限公司的註冊地,北京昌平區回龍觀工商管理所。所里的工作人員說:“找到註冊人的身份登記信息需要去昌平區工商總局。”接著說:“現在國家放開政策了,任何人都可以註冊公司的,如果這個公司幾年沒有人來驗營業執照,工商總局會自動吊銷營業執照的。”

  李麗兩口子還跟人爭辯着:“可以這樣理解嗎?如果拿着有營業執照的證件,這個期間公司去坑、蒙、拐、騙,做些違法的事情,工商局沒有辦法管理嗎?”

  “對啊,工商總局沒有約束能力啊!”工作人員道出了這裡的問題。

  “再過幾年,這個公司一弔銷。再重新申請一個公司名稱照樣經營着。”工作人員這樣答覆着李麗兩口子的問題。

  李麗兩口子聽着有些目瞪口呆。

  李麗還是不死心地追問着:“那誰能追查呢?我們老百姓能去追查這個公司的罪行嗎?即使去法院起訴了,法院、檢察院能為老百姓上心地追查嗎?”工商所的人員,只是攤開手,不發表意見。

  李麗氣呼呼地回了家。打電話給霧紅,說著一些她們同時被騙的過程以及以後要怎麼樣的去做。

  中天佳業榮久分公司的法人趙明久把公司轉給表弟后,表弟用新的公司名字在原來的地址上面經營着。趙明久在工商總局註銷了自己的公司名稱,心裡輕鬆了很多。因為這樣公司沒有任何的損失,表弟還可以給他一部分股份錢。他準備再找個經營的地方,重新申請辦理工商局的註冊。

  在北京開公司註冊公司是個非常簡單容易的事情,工商局對此沒有任何的約束管理,就可在當地辦理有限責任公司,三萬元資金即可註冊。他想再好好地大幹一場,他在北京這些年了,他深深知道北京遍地是黃金,就看你怎麼能抓到手。

  當地稱為土著的北京人,真誠善良、誠實守信超過了他的想象。北京人太實在了,讓怎麼簽字就怎麼樣的簽字,沒有反駁的意見。一年的租金是十二個月,少給他們一個月也可以,以後再折成十個月的錢分批給房主,只要是往後拖着給,房主也沒有意見。甚至有人為了繼續把房子交給中介,把房錢推後幾個月再支付他們也沒意見。房主嘴上還說著,你們也不容易,晚支付就晚支付吧,我們繼續把房子交給你們公司,這些年了,我們都相信你們,不會蒙人的,你們也跑不了的。

  北京人的善良大度也讓趙明久感動不已,所以在北京做中介房地產公司這些年來是他最為開心的時候。可現在肝部地區有些隱隱作痛,有時痛出一身汗來,他都沒有在乎這些,準備再干。雖說在北京買了房子安了家,但東北老家那種一望無際的田野深深吸引着他,在他的腦海里盤旋着,東北人的豪爽更是讓他眷戀不忘,而到北京打拚的這麼多年,為了自己公司的發展壯大,上至工商局、派出所、建委,下至公司的經營場所,都要打點好,這些讓他感到非常的累心。俗話說,老是看到賊吃肉了,沒看到賊挨打呢。

  表面上風風光光的,內心的酸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沒有人能傾聽他內心的需求,有時坐在房間里會回味這些年的奮鬥經歷。公司的員工都是各地的人,各種思想都是一個目的想要得到更多的經濟實惠。沒有付出先求回報,這些也讓他感到厭煩,但他感到還是自豪的。歷史上不是有東北抗日的名將嗎,東北人永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只要敢幹,沒有做不成的事情。

  賈彥濤通過表哥的授意,註冊了一個公司,註冊地在北京的昌平區,昌平距離市區有百十公里。而經營地址就是他表哥的經營地址,丰台區的星火科技大廈的五層,這個經營地址是在市區的西南四環邊上,公司名稱只是改了一個字,是中安佳業房地產經紀有限公司。想着是學着表哥的樣子好好大幹一場的,這回真正地在北京發了一大筆財,簡直是天文數字,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當時手裡有三四百戶的房屋,一時間扣住房款不給房主匯錢,還要收着租戶的錢,每戶都有萬元以上的現款,這些他都給截留着。給房主簽緩期支付租金的協議,用的打印機的色帶都換了一條,協議有厚厚的二十多厘米。從開始註冊公司到離開這個經營地址的辦公場所不到一年,他在北京賺到了幾百萬元。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因為北京市的政策,必須拆除群租房的隔斷,一下子會有這些多的現金入帳,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金子。閹子兒的神經系統讓他有些飄飄然,他心裡想到,人們說北京遍地是金子,這句話原來是真的。

  七.

  閹子兒這回把汽車換成了大奔,在一家有名的大飯店裡賈彥濤閹子兒豪爽着宴請着曾經幫忙的弟兄們,併發放了獎金。大家得到了獎金,心情異常興奮,席間大家推杯換盞不亦樂乎,喝了很多的酒。公司的劉經理也是興奮不已,這次為了公司的利益,他出的力比任何人都多,說話多解釋多,簽的合同協議多,非常圓滿地完成了工作,他心裡也覺得對得起自己每個月萬元的薪金了,同時也證明了自己有很高的管理才能。

  最後提議去歌廳亮亮嗓子,多玩些時候。出了飯店,司機小劉開車,其實小劉平時開車不喝酒,他也知道北京對於喝酒的嚴懲。今天也是高興,喝了一杯,他想着把車開快點,趕緊到歌廳,省得路上有交警查崗。閹子兒並不知道小劉喝了一杯酒,紅暈着臉坐在副駕駛上,右手高高抬起攥着上面的拉環,后坐上的劉經理正在和另一個人說著話,一臉的笑意浮現着,那是從心底里散發出的笑意,是一種無人能比的自豪感。在快速路上,小劉使勁地把握着方向盤,眼神盯着前面,生怕出什麼差錯。

  北京市區規定夜間十點以後大貨車是可以上路行使的,但速度是有限制的。當小劉發現前面有大貨車行使時,已經來不及躲避了,小劉開的車追上了一輛正在慢慢行使的大貨車屁股上,重重地親在了一起。小客車的前部已經鑽到了大貨車的底下,小劉和閹子兒當場死亡,後面座位上的劉經理把腿給擠壓斷了一條,還有另一個人的頭部磕在了前座上,出現了一條傷口。場面有些慘烈。交管部門認定這是一起酒後駕車超速行使的車禍,全責在小客車司機。

  賈彥濤閹子兒的姐姐帶着他們的爹媽從老家趕到了北京。老兩口知道他們唯一的兒子被車撞死後,幾次暈死過去,農村講究傳宗接代是男孩的事情,老人省吃簡用供這個兒子上了一個大專,學得是銷售。在南京乾的好好的,怎麼一到北京,咋地呢?就把命給丟了呢,為什麼呀。

  老人的哭聲中有東北老人的口音,彷彿帶着一種高低迴旋的音樂,那麼的凄慘悲涼。在北京這個很遠的地方,六環以外的昌平區回龍觀一套公寓里蔓延着。北京到底是天堂還是地獄啊。老人哭訴着他們唯一的兒子,沒有停歇。

  很多人這樣形容北京,如果你愛北京,就來這裡。你恨北京,你也來這裡吧。北京的寬容厚德包容着世界各地的人。這裡是個到處充滿着誘惑人的世界,也是迎接着全國各地乃至全世界的每一個公民來到這裡發展壯大,升官發財的地方。

  北京是祖國的首都,有着純潔清新的空氣,有着乾淨清澈的湖水。有一點黑水的污染,也會能慢慢治理好的。

  燦爛明媚的陽光依然照耀着北京城。北京城的夜空中有着五彩斑斕的閃爍。

  只要有夢想,就來這裡吧。北京歡迎你。

  2014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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