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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人院(5)

手機:M版  分類:故事新編  編輯:pp958

  我選擇了一條路

  我朝前走,我不回頭

  就讓我的腳印消失在我的背影里

  讓我背後的風景靜靜的續美

  讓我的腳步追上時間的步伐

  讓時間和我的步調一致

  讓我能在第一時間目睹前面的“驚喜”

  讓我學會處理前面“熱鍋上的螞蟻”——-

  這件事就在1995年10月21日這一天早上發生。許是上帝被我昨天的怨氣衝破了耳膜,然後我和我媽媽的命運有了稍微的改變。那就是從一個小籠子里被換到了一個大籠子里。這樣的待遇只需幾步路的腳程。

  我和我媽媽就這樣被帶出了隔離區到了大病房。由一個皮膚光滑,臉上五官長得並不出奇的年輕護士指引。

  年輕護士沒有胖護士那麼的冷漠,這使我相信前面還是能看到曙光。她口頭安排我們隨便在大病房裡找個床鋪自己安頓好,之後就把她的背影留給我們。我和媽媽看着她的背影漸行漸遠,然後消失在那道大門裡。這就是她對我們的全部的“溫暖”。有時候,有比較才知道,冷漠還能分出等級來。

  她就這樣出去了。大病房的大門重新被關上。也許,瘋人院就是這樣,時時要把門關好,以防頭腦迷糊的病人意外逃跑。我是否應該學會去理解這一切呢?我是否應該換位思考一下呢?我的情緒是否應該收斂一點呢?不知道,問上帝去吧!

  經過一個晚上半夢半醒的折騰,我也累了。沒有太多的力氣去計較更多心中的不悅。罷了,收拾好心情找床位吧!

  許是疲勞促使我眼尖,很快我就找到了一個靠窗的床位。

  被子依然如昨天那隔離區一樣,髒亂不堪是它的一絕。不再細說。我去各個空床上找了一下,若大的一個病房,沒有一床被子是乾淨的,可見這裡的被子從來沒有見過天日。我們是這裡的豬,豬圈裡沒有一寸凈地。

  搖頭無奈之下,我只好把床單和被套反過來將就着用。看着媽媽臉上的倦容,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如果我還是個乖乖女的話,我就應該快快讓媽媽躺下來休息。

  大清早被命運之門叩醒,驚擾了晨夢。現在接着續上,我扶媽媽躺上床后,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雖疲憊不堪,但已無睡意。獨自清醒的我,自己一個人在這個大病房裡東走走西瞧瞧。

  這會兒還早,病友們都還沒有醒來。這是一個很大的病房,我仔細數了一下,被隔成三十七個小間,除一間廁所外,其它都是病房區。這病房也不象普通病房那樣被絕對的隔開,而是用磚頭砌成一米高左右的小圍牆。每一個隔開的單間里放兩張床,沒有小門,上面完全相通,天花板離地面很高,燈很暗。雖然有很多盞。整個大病房靠岩壁開了幾個大窗。有窗似無窗,窗在這裡成了裝飾。挨着廁所的邊上有一道門,此門不知通向何方?門上依然掛着把大鎖,又和早上剛進來這裡時的大門相對。門,門,門,唯有病房裡的小間無門。還有一個小窗,這個小窗是只窗眼。與護士間共有,此時,可以看到年輕護士在桌上整理着東西。

  很顯然,護士只要通過這個精緻的窗眼,就能清楚的看到大病房內的一切動靜。這一切動靜是豬豬們被關在鐵籠里的不安。

  有個很奇怪的現象被我發現,就在這病房裡。這麼多張床位,病人並不是一個個按順序排過來睡,而是非常明顯的被劃出四個區來。感覺疑雲正飄過來,聚集在我的頭頂,然後擊破我的頭蓋骨。肆意的親吻着我的腦漿。

  細心觀察,不難發現,其中兩個區的病人非常的安靜。我所要說的是她們睡得很香。而另外一個區的病人都睡得很不安穩,似乎在做着同樣的一個惡夢。

  我駐足在那個不安穩的病區。想通過她們的睡態來觀察她們的病情情況。一個胖乎乎的女病人吸引了我的目光,她大約二十五六歲,兩道眉毛被紋綉過,兩側臉頰紅彤彤,染了紅棕色的頭髮被紮成兩根短短的小辮子。看得出,那兩根辮子已經很長時候沒有被主人打理過了。在睡夢中,她時而笑出聲來,表情僵硬,時而又哭哭啼啼,沒有眼淚,這些聲音並不大。

  另外一個已上了年紀的六十來歲的女人,她在夢中罵人。聲音有點大,她說的話我聽不懂。還不停的在睡夢中揮舞着她的拳頭,時而打擊着蓋在她身上的被子,時而拳頭碰到床頭髮出的聲音,動作有點誇張。兩道緊鎖的眉頭未曾舒開過。惡狠狠的,罵幾句,打幾下,又磨幾下牙。豐富的臉部肌肉在抽搐,在震顫。

  其它的病人表情各異,不必細說。

  我大致數了下,抱括我媽媽在內,這個病房裡一共有三十六位患者。

  我還發現另外兩區的一個更奇怪的現象。雖然她們都相當的安靜。一個分區里全是年長的女人,另外一個分區里全是年輕的女人。為什麼要這樣分呢?難道是按照年齡大小?還是?自從進了這裡來,我便在問號家裡做了客,問號又送給我更多的問號做為禮物。此時,我只能用這個符號來概括這裡的點滴。

  這時,一陣急促的鈴聲把我從問號那裡拉回來。這一聲非同小可,不但驚醒了眾病友,連我媽媽也醒來了,看她正準備起床。我三步並作兩步的回到了媽媽的床邊。服侍她起床。洗漱。不必細說。

  我們選擇的位置是四區,這一區沒有雜着其它病友。

  伴着這一陣急促的起床鈴聲,也帶來了各種其它的起床聲和說話碎碎聲。雜而熱鬧。同時不免也帶來了掀被子時散發出來令人作嘔的氣味。這醫院的衛生簡直壞到了極點。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不多時,她們也看到了我和我媽媽,個個圍了上來。我恐她們神志不清會傷人。我隨時做好保護媽媽的心裡準備。先小人後君子。敬而遠之先。很快我就發現,我這樣想是錯了。她們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具有攻擊力。她們只是圍着我和我媽媽,幾十雙眼睛在上下來回的打量着我和我媽媽。想從我們身上找到些什麼。

  從人群里擠出來一個女孩,我一眼便認出了是昨天的那個妙齡少女。她的身材婀娜多姿,洗漱后臉龐格外的清新,就如春天沐浴在陽光下,那般的引人注目。那雙迷人的眼睛會說話。它告訴我它是一方泉眼。我的心裡防線頓時瓦解,心裡飛出幾隻彩蝶去尋覓它的泉眼。

  我很熱情的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在我媽媽的那張床沿上。我有一百個問題想從她哪裡得到解答。但又不能太唐突。唯恐嚇壞了眼前這朵小嬌花。

  我只能問一些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問題。客套話就這樣出來:

  你什麼時候住進來的,犯什麼病?

  我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說:

  我來這裡有半年了,我很想回家。

  說到這裡她眼裡含着淚花。停了片刻,她用手輕輕的擦拭着眼裡快要滾出來的眼花。憂慮使她的眼有了幾分憔悴。她接着往下說:

  可醫生總在病歷上寫着,說我還有輕度的精神分裂症。我爹媽每次來看我。我說的話她們總是不相信,寧願去相信醫生。

  她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又悄悄的伏在我耳邊說:

  我告訴你。這醫院年輕女孩最好少呆,有色狼。

  我驚訝的看着她。此刻,難道她真的還在發病中?不然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想判斷她的精神狀況。接着又問:

  你怎麼就被你父母送來這裡呢?

  以前的事,我現在都記得一清二楚。當時,我的男朋友拋棄我,離我而去。我失戀了。我日夜不眠不休的在問自己。為什麼他要拋下我?難道我哪裡做錯了?我始終想不明白。這樣一來,終日茶飯不思。再後來我就被我爹媽送到了這裡。

  就憑這一點難道就住進來了?不解?

  她紅着臉接着往下說:

  其實,我後來看到了一個男人。我當時也不知怎麼了。也許是思念過度吧!就認定了他就是我的男朋友。硬要追着人家不放。所以,就進來了……

  這樣說著她的臉漲得更紅。我趕緊握了一下她的手,算是安慰吧!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我聽了她的話卻還是一頭霧水。她表達的很清楚,只是我依然分析不出她現在的病情狀況。清醒?或者不清醒?不想再細究。

  這時又一陣鈴聲響。

  被訓練有素的病友們各自散開了。我看着她們拿上自己的碗筷朝一個方向走去。在廁所邊上那道未曾開啟過的門前停下來。我想這是早餐鈴,該是吃早餐時間了。

  隨大流吧!在這屋檐下!我端着碗筷和媽媽一起跟上了病友們的腳步,尾隨在她們後面。年輕護士把那道門打開了。昨天那個鄉下婦女又挑着一個擔子進來,大家一起跟着進去,後面的門很快又被鎖上了。年輕護士的身影也看不到了。

  餐廳的布局我不想再細說,影響食慾。

  我們大家都聚在餐廳里,非常自覺的排着隊。就象電影里常出現的境頭,那些達官貴人的好心太太在布施她們的食物。我們是一群乞丐。一群被訓化有數的豬。用期待的目光等待着希望的可口的食物。我也自覺的排着隊並沒有因為自己不是病人而開了特例。看來我也病得不輕了。我自嘲。

  看到前面的一些人領到了粥和麵包,正狼吞虎咽的吃着。我想這一餐大概不會太難吃了。期待中……

  人總是喜歡自我安慰,然後就會感覺自己也能保持一個積極向上的心態,來處理一些消極的事情。有時候希望越大失望還真得是越大。都說爬得太高摔下來會疼,我看不用爬,站在原地腿有時候也會發軟,這樣的機率也很高。

  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發覺時間走得比較快。輪到派食物給我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的希望被眼前的這一碗漿糊粥淹沒,麵包看上去象窩窩頭。雖然有些餓,但還是沒了胃口。我們端着食物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就餐。面對着漿糊粥,又看看其它病友的吃相。有些吃了一碗又去添加。何不試着去品嘗一下它的味道。嘗到了。難以下咽啊!面對着這一碗粥,我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看着身邊的媽媽。她也吃得很少。無法想象為什麼她們能吃得那麼有滋有味。難道是我們還沒有飢腸轆轆到一定程度?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吃吧!我告訴自己。能咽下幾口是幾口吧!這樣的食物讓我如何放心把媽媽一個人留在這裡。我要時刻陪伴在媽媽的左右。這樣的食物如果吃上幾天,我媽媽要是再瘦下去那該怎麼辦?我還是狠狠的咬了一口又硬又酸的窩窩頭。邊吃邊想着,一定要找院長談談,關於這衛生,這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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