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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人院(2)

手機:M版  分類:戲說人生  編輯:小景

  眼睛可控的範圍總是有限的

  當你有心或無意

  用眼漂過的時候

  周圍的風景美與不美

  都在發生着改變

  無論你從哪個角度

  無論你留心與否

  你願與不願

  深或淺

  懂或不懂

  只要你經過

  它們都在窺視着你

  你的心底的一切————

  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想,沒有做太多的準備。就在今天,就在這個陽光明媚,鳥雀蘇醒的早晨。

  我帶着微薄的行李,攜着我媽來到了這個精神病醫院。

  兩扇鐵門高高的攔住了我們的視線,死寂就在周圍等待。門內的有關一切神秘的緊閉着,門外的一絲風難以透進。

  我鼓起勇氣敲響了這道門,大門沒有反應,它在沉睡。在一扇鐵門的正中間,有個小窗口,它醒了。打開了,感覺一縷幽光透露出來,俘虜了我的神經末梢,寒意觸電般的趁機刺入我的心。裡面的一雙眼睛在問,我忙收拾我的寒意回明了來意。

  兩扇大鐵門發出慘裂的叫聲,開了。那雙慵懶的眼睛是一位四十五歲左右的護士,她身着一件早已泛黃了的舊白大褂,個子矮矮的,腰身胖乎乎,一個雞窩頭,眼袋惺忪下垂,神經衰弱四個字寫在了她的臉上。皮膚還算白,嘴巴卻很不客氣,儼然是個尖牙厲嘴罵大街的悍婦。冷漠不耐煩是她的全部,護士是這樣的嗎?這個問號打在了我的腦門上。

  我這個不孝女扶着媽媽走進了這牢籠。我這樣說不是有意去誇張,很快我身後的門告訴我,我這樣說是沒有絲毫的錯誤。

  胖護士把門關上了,門的餘音還在震撼着我的耳膜。胖護士利索而肥胖的身影已經漫在了我們的前頭,她自顧自的朝前走,背影消失在一道門裡。留下的腳步聲讓我們追隨,碎碎的瀉了一地的冷漠。

  又是門,人總是徘徊在進與不進的這道門,茫然不知所措。那門框上方赫然掛出了這道門的內容——護士室。

  我們尾隨着朝前走,對面又是一扇大門,上了鎖,我知道自己正走在過道上,左右兩邊各有四五個房間,門對門。

  只有一個房間的門是開着的,那是護士室,緊按着的是醫師辦公室,依然還是鐵將軍守門。

  從對面那扇緊鎖着的大門裡時不時的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音,想必那是病房。

  我們跨進了那道護士門,這道生死門。我們呆若木雞的站着,等待着被宣判。

  這婦人,讓我覺得噁心。

  這是一個很暗很冷的房間,彷彿光明和溫暖從來沒有來眷顧它。陰暗潮濕中的冷,這冷又一次俘虜了我的全身。

  護士室里很簡單,白的牆,有漏水的痕迹,如掛在牆面上的一條條奇形怪狀的蛇;牆角的蛛網層層密布,看來好久沒有修理和大掃除了。

  有辦公桌靠着的那面牆,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窗,和那扇鎖着的大鐵門共用,這個窗半開着,窗口上擠了七八個腦袋瓜子,高高低低的把半個窗擠得水泄不通,以至於無法用眼去窺視裡面的內容物。

  那七八個腦袋用怪異的眼光打量着我們,我媽這會兒相當的安靜,也相當的清醒。

  胖護士沒有叫我們坐,基本的禮貌在這裡沒用。我也不管,先把媽媽扶到靠窗的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作好心裡準備和那胖乎乎的一團肉較量去。

  胖護士似乎不太高興我的這一舉動,用眼漂了我一下。她以為沒有她的批准,怎麼可以;她以為椅子會乖乖的自動移開來聽她的發號施令;她以為她可以操縱這沒有靈性的物體。然而,她失望了。我媽穩穩的坐着。

  在這種無聲的較量下,她感覺自己敗下陣來。我嘴角一揚,心中好似痛快,但不露聲色。這樣一來她變得更凶了,好象我欠了她三百兩銀子一樣的對我吼,起碼我認為是吼。

  她問我是哪裡人,病人發病情況怎麼樣?

  我沒等她問完,就非常乾脆利落的回答了。而且是用醫學術語概括性的做了總結,甚至,她還沒有問到的而我知道她必問的問題,像一聲炮一樣炸閉了她的嘴。她一邊寫一邊又抬起頭來用她的眼死死的瞪了我幾秒。好象我這個來路不明的人專門跟她唱反調似的。我無心戀戰,我只是奇怪這些工作怎麼會由她這個人干,她只是個護士,那醫師呢?死哪裡去了?我沒有問出口,心裡有了一絲絲疑慮掠過。

  我不再理會胖護士。這會兒,媽媽和窗口的幾個腦袋聊得熱火朝天,把我的注意力也吸引了過去。

  問話的是一個女孩,大約十八九的模樣。長得青春活力,說起話來一聽就知道是讀過幾年書的人,普通話非常標準純正。露出的牙齒整齊潔白,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水汪汪的,那頭黑色的長發飄逸動人。使人立刻就會喜歡上眼前的這個青春美少女。我雖然和她差不多大小,但相比之下自愧不如她的一半。我只是納悶,她怎麼會在這裡面,她哪裡能讓人聯想到她是個精神分裂者。隨即我又想,也許,她現在正常,就和我媽一樣,時清醒時糊塗,不知道她不清醒時會是怎麼的一副情景,有什麼癥狀,我真想研究她,從她臉上讀懂她的內心世界,不知不覺就對她感興趣起來。

  我百思不得其解。如她這般可人的女孩,什麼樣的打擊才能使她淪落到這衰敗之地。雖然,我是學醫的,可在學校的時候精神相關的這些篇章是自修課,老師上課時又沒有提及,實習的時候,科室雖多,卻也不包括這一項。現在想來,可惜了。

  我的思緒一直在漫遊,沒聽清這個女孩的問話,有些尷尬的紅霞飛上了我的臉頰。

  她又大膽的問:

  你是學醫的?

  是的。我不好意思的回答。第一次在一個女孩子面前臉紅,很難說清楚其中的五味陳雜。

  那麼,你就別走了,到這裡來上班吧!

  另一個婦人說。我覺得這婦人很怪,猜想大概還在病吧!

  那女孩接下婦人的話說:

  哪有那麼容易?要院長同意才行。

  說著,她又對我微微的笑了笑。真美,那笑容,花見了也要嬌羞。

  我也回報她一個笑臉。其實,我找不到更好的話語來說,雖然我現在沒有工作,可我總有一天會有工作,但不是這兒,更不是現在。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關於這一門學科我一點也不懂。如果要我當個護士,最起碼,比起眼前這個胖護士要強幾陪。

  總有些聲音會令人心生厭惡。但你還是不得不去聽這些聲音。

  胖護士咳了一聲,好似喉嚨發癢作怪。我知道。她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好讓她譏諷我。當我看她時,她已經停下手中的筆在那裡等着我。

  你覺得同這些人聊天很快樂嗎?

  說話的同時還用她那鄙視的眼角把我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她勝利的嘴臉告訴我,你懂的,你懂我說的意思。

  是的。我當然明白;我當然知道;我當然懂。但是,我願意。我寧願同這些病人說話,也懶得理你————恐龍!多有趣的潛台詞,哈哈,舒服。這是我和她無聲的在空氣里角逐的話語。

  空氣中瀰漫著些許的竊喜。我想氣氣眼前的這隻恐龍。

  是的。我非常願意同這些可親的人說話。

  我故意把“可親”兩個字說的響噹噹。沒想她真中招了,氣得臉色發青又轉紫,看她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欲言又止,乾巴巴的難堪至極。

  她故意把病歷夾弄的發響,來發泄她心中的憤怒。沒人理她,過了一會兒,她只好乖乖拿起筆,低下頭去繼續她未完成的記錄。

  我也沒那麼壞,我只是看不習慣她自以為是的刁樣。懶得理她。我繼續和那些病人們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着。看到媽媽臉上的笑容,沒有停止過。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地上爬過去,不回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戰鼓又敲響了。

  胖護士向我要住院費。

  這裡總是會有出其不意的事發生。比如胖護士,她又是醫生又是護士還是收費員。令人費解啊!

  住不住?住就快交呀!

  看到這不耐煩的嘴發出的聲音,氣就不打一處來。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就低一次吧。我根本就沒必要同這號人一樣。我真怕掉價。浪費自己的腦細胞,髒了自己的嘴。

  多少?我問。我不生氣,也不幸災樂禍。我從她那裡學會了冷漠。

  一千八。胖護士嘴角的那絲笑意竟讓我明白。她在報復。

  無聊。

  我只有二千呢?怎麼辦?求她嗎?看她那副得意相。噁心。我不求。為什麼要求她。妖婆。一千八就一千八。我心裡想。就摸出錢,抽了二百放回口袋,把那一千八擲在桌上,那錢跟着散開來。胖護士一邊收拾一邊數。奇怪了,我的這一舉動並沒有觸怒她。

  之後她開了收據給我。

  胖護士把錢收好后,起身從抽屜里拿出鑰匙,也擲下一句話。

  跟我來。

  就走出了房間,在護士室對面的那扇門停了下來,把鑰匙往那門洞上一轉,又往回來說。

  你們進去吧。

  儼然象個管家婆又象個女獄官那樣的對我們說。

  進那屋去。

  我還愣在那裡,媽媽還同那些病友在交談。我不明白,我和媽媽為什麼住在另外一個房間。愣歸愣,我扶着媽媽中止了她和病友們的閑聊。

  媽媽戀戀不捨的離開,而我的心也犯嘀咕。勉為其難走進了那個讓人感覺是隔離區的地方。

  把門關上。

  如果我還不把門關上,那胖護士一定會來關。我就乖乖的關上了那扇沉重的門。門一關,我就後悔了。這扇門,只能從外面開進來,裡面的人要是想出去,除非把門劈了。除此之外,那就再也沒有其它的辦法了,這門後面整個一個大門板,只有一個小洞。沒有象普通門鎖一樣,從裡面也可以打開。

  這可惡的婆娘,她還是成功了。她此時一定非常得意,總算讓她報復成功。

  媽媽進了這個房間,馬上不適應起來,沒有人交談,只有母女倆個乾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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