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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州佛教傳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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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州乃楚鄂故地,吳都古城。其地襟江抱湖,山青水秀。歷代名僧高道,皆雲集於斯。自佛教在鄂州傳播后,鄂州成為一個著名的宗教文化勝地。

  (一)

  佛教之傳入鄂州,始於漢獻帝末年月支僧支謙入吳,至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的歷史。

  支謙是最早將佛教傳播到東吳武昌(今鄂州)的外國僧人,據梁·慧皎《高僧傳》記載;“支謙,字恭明,名越,本月支人,來游漢境。初漢桓靈之世,有支讖譯出眾經。有支亮字紀明,資學於讖,謙又受業於亮。”支謙博覽經藉,莫不精究。世間伎藝,多所綜習。遍學異書,通六國語,其為人細長黑瘦,眼多白而睛黃,時人為之語曰:“支郎眼中黃,形軀雖細是智囊。”漢獻帝末年,天下大亂,北方流民紛紛避難於吳。“時孫權已制江左,而佛教末行。”支謙進入東吳后,“孫權聞其才慧,召見悅之,拜為博士。使輔導東宮,與韋矅諸人共盡匡益。”支謙見佛教已盛行中原,但佛經多為梵文,傳播不便,便利用自己精通多國文字的優勢,將眾經譯為漢語。他從黃武元年(公元222年)開始,至建興中(公元252-253年),三十餘年共譯佛經傳說有《阿彌陀經》《法句經》《維摩經》等四十九部,所譯經文“曲得聖義,辭旨文雅。”很快便“皆行於世。”黃武元年,即公元222年,孫權於是年將東吳統治中心從湖北公安遷來鄂縣,取“依武而昌”之意,將鄂縣改名武昌(今鄂州)。而支謙譯經正是從這一年開始,可見支謙入吳后,其佛教傳播當以武昌為發端。其佛教傳播及翻譯佛經的活動,在最初時期是以今鄂州為主要傳播地的。支謙從漢獻帝末年即公元220南下入武昌,至嘉禾元年(232年)前往建業,在武昌從事佛教傳播活動達12年之久。

  支謙來武昌之後的黃武三年(公元224年),天竺僧人維祗難與同伴竺律炎又一同來到武昌,進行傳教譯經活動。最初,他們以翻譯《法句經》為主。據《高僧傳》記:“時吳士共請出經,難既善國語,乃共其伴律炎譯為漢文。炎亦末善漢言,頗有不盡,志存義本,辭近樸質。”後來,他們與支謙共同合作翻譯《法句經》,支謙為之作序並校注。

  孫權遷都建業后,名僧康僧會見“吳地初染大法,風化未全。”“欲使道振江左,興立圖寺,乃杖錫東遊,以赤烏十年(公元248年)初達建業,榮立茅茨,設像行道。”孫權召見康僧會後,嘆其法道高深,為之建寺,號建初寺。此為中國南方興建佛寺之始。康僧會在建業譯有《阿難念彌陀經》、《鏡面王經》、《察微王經》等,還注有《安般守意》、《法鏡》、《道樹》三經。對東吳佛教的傳播作出了重大貢獻。東吳孫皓為帝時,欲毀佛寺,康僧會為之亟說正法。孫皓還都武昌,康僧會等一批高僧亦隨之遷徙於武昌,繼續從事譯經說法活動。吳天紀四年(公元280年)四月孫皓降晉,九月康曾會構疾而終。

  東吳之時,佛教以武昌為發源地。不僅在歷史文獻中有明確記載,在近年的考古發現中也得到了印證。據楊泓先生在《跋鄂州孫吳墓出土陶佛像》一文中介紹:“鄂州孫吳墓中,亦常出土有與佛教造型藝術有關的遺物,諸如以佛像為飾的青瓷器,有熏酒樽以及唾壺,以及飾有佛像的佛像鳳青銅鏡,這些發現,不斷引起學者的注意。”據考古發現,1992年,在鄂州石山鄉塘角頭村南發掘的第4號孫吳墓,墓中放置有一尊佛坐像。1956年在武昌蓮溪寺孫吳永安五年校尉彭盧墓中,出土有鎏銅飾片,其上鏤刻有立姿菩薩裝佛像造像。湖北鄂州五里墩孫吳墓中出土的銅鏡,也飾有坐於蓮花台上的佛像。考古的發現,說明東吳武昌建都后,佛教不僅在官方得以傳播,而且已開始在民間傳播。據光緒《武昌縣誌》載,傳說東吳寺院遺址有四所:其一為昌樂院。“昌樂院在縣南六里,漢建安二十五年孫權作寺。有二浮圖,東有戴淵記,西為謝尚立石。宋初廢。其地為武昌鎮,今鎮亦廢”。其二為惠寶寺。“惠寶寺在縣東,世傳孫亮潘夫人建。梁大同間,邵陵王蕭倫撰碑。久廢。”其三為寶寧院。“寶寧院在縣東一百八十步,世傳孫吳建都時立。”其四為天龍庵。“天龍庵在縣東南十里,土名天井坳。吳孫權憩此,名曰天龍。”《湖北文化史》一書認為:東吳昌樂院和惠寶寺是湖北最早的寺廟。

  (二)

  佛教從東吳時傳入鄂州后,至東晉時開始勃興。晉高僧慧遠在寒溪寺創立佛教凈土宗則標誌着佛教在鄂州的興盛。

  慧遠,本姓賈氏,雁門婁煩人。少為儒生,博覽群書。“博綜六經,尤善庄老。”后因避難南下,從道安法師出家。晉寧康年間(公元374-376年),慧遠從襄陽離開道安,前往荊州等地。晉太元初,慧遠途經武昌(今鄂州),見武昌山清水秀,遂掛單于西山寒溪寺。旋因寒溪寺寺小場窄,又辟吳王避暑宮建西山寺,並在此傳播佛法。他所創立的佛教凈土宗即發源於西山,形成於廬山。慧遠取《阿彌陀》、《觀無量壽》等佛經為準則,專門提倡稱念佛號的“南無阿彌陀佛”,以祈求往生極樂世界的凈土佛國,被後世稱為凈土宗的初祖。南懷瑾先生稱:“慧遠大師凈土宗的建立,可以說是形成中國佛教的真正開始,也是佛教富有宗教精神最明顯的一面。”慧遠於晉太元九年(公元384年)離開武昌后,前往廬山。結白蓮社于山中,並在廬山正式形成了凈土宗完整的理論體系。慧遠法師在廬山時,還曾回到武昌寒溪寺迎歸文殊師利像。據蘇軾在《菩薩泉銘並序》一文中介紹:“陶侃為廣州刺吏,有漁人每夕見神光海上,以白侃,侃使跡之,得金像。視其款識,阿育王所鑄文殊師利像也。初送武昌寒溪寺,及侃遷荊州,欲以像行,人力不能動。益以牛車三十乘,乃能至船,船復沒。遂以還寺。其後,慧遠法師迎像歸廬山,了無艱礙。”慧遠離開西山後,人們為了紀念他,將寒溪一處石橋稱為“遠公橋”。據《道光武昌縣誌藝文志》輯錄《寒溪舊石橋詩》之詩序載:“橋有指跡白書,久而不沒。相傳為晉慧遠公所作,存以記異。”詩曰:“天涯海角寬,無如此地里。石谷帶泉香,溪橋郁蒼樹。葛中生新涼,銀缸流江渚。二難留此酌,功存與名遂”。清代道光年間武昌邑賢周萬清重修遠公橋,並寫有《重修遠公橋記》一文。

  慧遠講法西山,使西山寺、寒溪寺成為千古名剎。同時,也使鄂州西山成為著名的宗教文化發源地。

  現保存下來的鄂州西山寺,名古靈泉寺,一名資福寺。慧遠辟此寺后,歷代一直重修重建,得以保存至今。宋時,黃庭堅住西山,曾為該寺題榜。明洪武初,僧慧源又重修。后毀,明萬曆年間,邑賢孟恍為之重建。清康熙年間,邑人捐資公建。清雍正十年,武昌知縣張慄又予以重修。清道光年間,蘄州王恕在寺中繪有百佛圖。道光十六年(1836年)毀於火,惟武聖殿獨存。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重建真武殿、大土殿。咸豐初,三殿毀於兵。清同治三年(1864年),湖廣總督官文捐資重建。寺成之後,邑賢王家璧先後寫有《重修西山武聖殿記》、《西山重修真武殿記》、《西山靈泉寺記》等文。西山寺經官文重建后,屢有修葺。現該寺佔地面積已達四千七百平方米,有一堂(文殊師利堂),一亭(三泉亭),六殿(天王殿、拜殿、大雄寶殿,觀音殿,武聖殿等)。殿堂為磚木結構,蓮花斗拱支架,重檐飛閣,紅椽碧瓦,雄偉壯觀。清代嚴廷燦在《西山資福寺記》中讚歎:“翠微之間,蘭若踞焉。金碧交映,梵唄悠揚。諸衲子亦稍解西來大意,偷閑禪話,棋聲幢影,正不減當年五老峰前景象也。”唐代齊已,宋代王十朋,明代袁福征,王一明,清代呂履恆、陳大章、畢沅等遊宦詩人皆在西山寺留下詩作。

  鄂州最古老的寺廟是寒溪寺,也是鄂州歷史上人文結穴之處。早在東晉年間,寒溪寺便已存在,究竟建於何時,已不得而知。慧遠來西山時,就是掛錫於寒溪寺。晉陶侃得文殊師利像,也是迎送於寒溪寺。釋戒顯在《寒溪寺詩》中寫道:“寒溪始何時,遠公舊法窟。開擘先東林,築橋末蘚沒。”其詩之意表明寒溪寺乃慧遠講經之地,比廬山東林寺,開闢要早得多。慧遠在這裡創立凈土宗后,這裡成為著名的佛經聖地,歷代香火鼎盛,信眾如雲。明洪武初,寒溪寺曾重建。萬曆年間,由邑紳孟習孔,周忠一又出資重修。這次重修得力於寒溪寺僧慧光。據光緒《武昌縣誌》載:“慧光,黃梅黃氏子。幼有出世之志,以親在,不遠遊。萬曆間,親歿。乃祝髮遍參諸山。至安慶,遇法界和尚,隨游親師。忽夜夢金甲神語之曰:‘律師緣在武昌,況汝祖遠公駐錫之地乎?宜速行。’慧光感悟至寒溪。惟佛殿巋然僅存,餘四壁剝落幾盡。遂坐荊棘中,七日不火食。邑人孟習孔,周忠一等感其苦行,捐貲千餘金,重興梵宇。”由於慧光的誠心感動邑民,此次重建寒溪寺共募得千餘金,得以使寒溪寺“更大倡率,剎宇一新。”慧光園寂后,其弟子釋湛水,釋融融,釋徒南等又再一次擴建擴修。明代黃岡人馮雲路時寓居武昌,應釋湛水之請,寫有一篇《武昌寒溪寺記》,在文中詳細介紹了這兩次重修重建寒溪寺的情況。他在文中說,慧光重建寒溪寺后,“兩大弟子(按:指釋湛水,釋融融)任真抱撲,后先充擴為佛殿一;藏經閣一;東為齋堂一;香積廚一;西為舊禪堂一;下長白殿一,再西后蘭若一;前丈室一。西山虎踞溪右,勢甚獰。其山門微向東虎伏。作者大有手眼。競陵譚元春書‘寒溪古寺’四字”。寒溪寺一直保存到清咸豐八年毀於戰火,存世達一千七百多年之久。咸豐八年,太平軍與清軍激戰武昌(今鄂州)后,兵退湖北。清邑賢柯茂枝親歷了這次戰亂。他在《寒溪寺老桂有序》一文中寫道:“兵燹之餘,西山寒溪寺梵宇頹圮,林木殆盡。所巋然存者,獨寒溪寺丹桂一株耳。”由此可見,此次戰火對西山寒溪寺帶來的是一場浩劫。從此千年古剎寒溪寺已蕩然無存。寒溪寺雖不存,但卻是鄂州之人文淵藪,歷代文人墨客皆題詠於斯。僅載有寒溪寺的詩詞和文章達數十篇。歷史上著名詩人元結,蘇東坡,蘇轍,黃庭堅,秦觀,張耒,晁啟之,薛季宣,李東陽,王十朋,譚元春,丁鶴年年等都曾在此留下詠嘆之詩文。可以說,小小寒溪寺,卻彰顯着宗教與文化的大文章。

  (三)

  南北朝時期,佛教在鄂州的傳播已開始向農村延伸。梁大同年間,邵陵王蕭倫在樊山建有無相寺。光緒《武昌縣誌》載:“無相寺在縣西樊山間,三面阻危峰。……永明四年,樂平王移寺於澗飲寺基上,為樂平寺。宋大中祥符元年,改名“無相。”據傳,梁簡文帝大寶元年二月,侯景遣任約、於慶等帥眾二萬餘眾攻諸藩。秋八月,邵陵王蕭倫大修器甲,將討侯景。元帝聞其強盛,乃遣王僧辯帥舟師十萬,以逼倫。倫軍潰,遂與子確等輕舟走武昌。澗飲寺僧法馨與倫有舊,藏之於岩石之下。后邵陵王為報答寺僧,修無相寺。

  梁朝佛教向農村延伸的顯著標志是覺華寺的興建。故覺華寺,今鄂州華容之千年古剎。舊名禪林寺,又名華容寺。據傳,梁昭明太子蕭統英年早逝,其子蕭敕於大同三年(537年)封為武昌郡王。為超度其父,乃於大同六年(540年)修建華容寺。其叔父武陵王蕭紀為之撰有《華容寺碑》。華容寺興建以後,歷代高僧往往振錫於此地,故其名寺古剎,皆遍佈於此。今之“廟嶺”“蒲團”“大廟”“小廟”“神山”“永福”等地名,亦可想見當年佛教之盛。

  齊朝時,有釋法悟及道濟來武昌傳法。梁·釋惠皎《高僧傳》載:“法悟,齊人。年五十喪妻。父子七人悉出家。至武昌,見樊山之陽可為幽棲之處,居於此。武昌太守阮晦聞而奇之,為之造立房屋。悟日一食而已,誦《大品》、《法華》,齊永明七年(公元489年)卒于山中,七十九歲。後有道濟,踵其高業。武昌謂其住為頭陀寺。”

  (四)

  隋唐之時,佛教在鄂州大盛。其顯著標志是寺廟數量大增。已知寺廟有吉祥寺、覺華寺、懷思寺、新喜寺、寧國寺、泗洲院、青山寺、清峰寺、法華寺、紹興寺、靈山寺、禪穹院、龍泉寺、斗山寺等14處。

  隋朝鄂州最著名的寺廟是吉祥寺。據乾隆《武昌縣誌》載:“吉祥寺在縣西五里,……隋文帝末貴時,常舟行江中。夜泊中,夢無左手,及覺,甚惡之。及登岸,詣一草庵中,有一老僧,道極高。俱以夢告之。僧起賀曰:無左手者,獨拳也。當為天子。后帝興,建此庵為吉祥寺。”吉祥寺到宋代尚存。據《獨異志》記載:宋張舜民,元豐癸亥秋季,赴官柳嶺艤舟樊口,與潘彥明、范享父以小艇過吉祥寺。是日大風雨雪,乃作詩曰:“江上秋風九日寒,故人尊酒暫相歡。如何塞北無窮雪,卻坐樊山竹萬竿。”吉祥寺后毀於何時,已不得而知。

  唐朝鄂州最著名的寺廟是華容寺。華容寺原名覺華寺,始建於梁大同六年。唐貞觀年間,有高僧惠光修禪此寺。惠光聞知唐太宗李世民聖體不豫,采百靈藤為之療疾。唐太宗御札建寺,賜名“禪林”。《武昌記》載:“縣西五十里有華容寺,舊名禪林寺。唐貞觀中,庵前有一樹,樹上有藤,每見一病鼠無毛,沿樹而食。半月余,毛生。時文皇聖體不豫,惠光采藤以進,曰“百靈藤”,帝服之,疾愈。惠光求歸,御札建寺以處,名曰“禪林”。開元二十五年(237年)重修,改“禪林”為“華容”。重修時殿中有石刻舊經及梁武陵王《華容寺碑》。”唐肅宗朝,禪宗八代傳人馬祖師亦再次重修,並在此聚徒說法,傳揚禪學,禪宗為之大盛。唐之時,華容寺宮殿雄偉,規模宏大。廟宇達四十幢,僧侶達數百餘人,可見當時香火之盛。華容寺在宋代屢經兵燹,漸行衰落。宋王十朋《宿華容寺》詩曰:“古剎何年有,傳聞貞觀初。葯痊明主疾,鼠福梵王廬。帝賜衷嘉札,神留吉利書,殘僧三四輩,朝暮自鍾魚。”其“殘僧”之語,亦見其衰。元之季,又毀於兵,至明洪武年間由僧普銘重修,始漸具規模。迨至清代,曾屢建屢廢,厥後毀於何時,已無從考證。

  清峰寺在唐代已成為規模較大的寺廟。光緒《武昌縣誌》載:“清峰寺在縣南一百二十里清峰山下,唐、宋以來,名僧東曉豁然尤著。”清峰寺屬曹洞宗發祥地之一,據傳早在晉代就已修建,毀於1952年。明代武昌縣令聶賢有《清峰寺》詩云:“步上清峰倦眼開,白雲堆里見樓台。枝喧鳥語挽空磬,竹嘎鸞聲落酒杯。世泰不妨游野興,山高常聽下方雷。老僧講罷空門法,花雨紛紛點翠台。”從此詩可以看出,清峰寺歷經宋明兩朝仍然香火鼎盛。此外,還有斗山寺,唐中和年間,由僧智超建。靈山寺,唐光化年間建;寧國寺,唐大曆四年由刺史旦直節建;懷思寺,唐元和年間南嶽讓禪師建;皆唐代之名寺。

  唐代著名僧人棲一,也是武昌(今鄂州)人。棲一不僅是一名高僧,而且也是一名著名的詩人。他與唐代著名詩僧釋皎然、貫休等相互酬唱,一時傳為佳話。其《武昌懷古》一詩慷慨悲涼。

  唐會昌年間,武宗滅法,釋門劫難,至唐末佛教元氣大傷。唐朝詩僧齊已在《亂后經西山寺》一詩寫道:“松燒寺破是刀兵,谷變陵遷事可驚,雲里乍逢新住主,石邊重認舊題名。閑臨菡萏荒池坐,亂踏鴛鴦破竹行,欲伴高僧重結社,此身無計舍前程。”從此詩亦可窺見佛門之災。

  (五)

  宋元時期,鄂州佛教的傳播漸行走向衰落。但寺廟在宋代中期開始逐漸增多。宋之際,鄂州主要寺廟有長興寺,崇福寺,永壽院,安福院,尊聖院,報恩院,東山寺,觀音院,妙喜寺,妙勝院等10餘處。而元代見諸史料的,只有龍蟠磯寺1處。

  宋代鄂州比較著名的寺廟是長興寺,崇福寺,妙喜寺。長興寺,在今梁子湖太和鎮蓮花山。宋咸平時建。寺北石上有穴,相傳為仙人柱杖處。寺西石上有跡,人稱“仙人掌”。宋時長興寺乃規模宏大的佛教禪林,有“九正十三橫”之稱,九幢正殿;即三聖殿、大雄寶殿、金剛殿、釋迦殿、觀音殿、毗盧殿、地藏殿、羅漢殿、大鐘殿等;十三橫殿指配殿及齋房40餘間。當時僧人達百人以上。崇福寺,在武昌靈溪鄉清水潭,宋永國公孟宗政賜葬地。寺內奉祀香火。妙喜寺,南宋五祖演禪師建,其時僧人眾多,禪門興盛。

  元代修建的龍蟠磯寺頗負盛名。龍蟠磯寺,舊名觀音閣。元監邑鐵山建。明弘治初,僧覺壽又募資重修。明嘉靖六年毀,武昌知縣許穡卿重修。嘉靖十年,武昌知縣李宗暘重葺。明代周儒在《觀音閣記》中介紹:“大江自西徂東,武昌邑據南。治東有黃土坡,坡下有巨石磊落,聯續直峙江心。矯若金龍,因名蟠龍,元監邑鐵山壘石成台……,弘治初,僧覺壽募財重修觀音閣。”觀音閣重修后,周儒在文中大為感慨:“由是台宇巍峨,江山益麗。風晨月夕,則風帆魚鳥上下,天光雲影徘徊。風雨晦螟,則蛟龍出沒,變化不測。晴嵐暖翠,巨浸洪濤,四時之變態不一,而萬象森羅。塵俗洗凈,不必訪安期於方瀛之上矣!”觀音閣獨立江表,峙立江中,乃萬里長江之勝景。也是鄂州旅遊勝地。明代郭子章、王廷陳、李有朋,清代姜暄、陳鑾、宋犖、熊大作等詩人皆為觀音閣留下不少詩文。清同治三年(1864年),湖廣總督官文駐守黃州,慕名遊覽觀音閣,親自書“龍蟠曉渡”刻於石。

  值得一提的是,宋元之際,佛門雖然比較沉寂,但一批文人墨客熱衷於參禪問佛,倒給鄂州佛門帶來一些生機。著名的宋代詩人蘇東坡居士頻游西山,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宋元豐三年至元豐七年,蘇軾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在貶居期間,蘇軾到武昌西山訪禪達14次以上。元豐三年三月,蘇軾與宣州通判杜沂同游西山寒溪寺。元豐四年五月,蘇軾又與杜沂往游寒溪西山寺。六月,又與蘇轍渡樊口,同游寒溪寺、西山寺、九曲亭,寫下《記樊山》一文。他在文中記:“循山而南,至寒溪寺。”“西山寺,泉水白而甘,名菩薩泉,泉所出石,如人垂手也。”同年十月,蘇軾與李公擇同游寒溪、西山寺,作《菩薩泉銘》。在該文中詳細記述了陶侃得文殊師利像及送歸寒溪寺一事,還介紹了慧遠迎像歸廬山的經過,是一份十分珍貴的宗教文史資料。元豐六年,蘇軾還陪同杭州僧人蔘寥同游西山,並作《記參寥詩》。蘇軾頻游西山,還寫下了《游武昌寒溪寺》、《與子由同游寒溪西山》、《武昌西山詩並引》等詩篇,使西山這個佛教名山一時名聲大振。繼蘇軾之後,著名詩人黃庭堅、張耒、潘大臨、王十朋、薛季宣等也紛紛訪禪於西山,並留下大量詩文,他們的詩文使西山再度名聲遠播。

  (六)

  明清之季,佛教在鄂州民間得到進一步傳播。其僧侶人數之多,寺廟遍布之廣,皆超越前朝。明、清曾大興土木,重修重建寒溪寺,西山寺;新建有雷山寺,護國寺,楚興寺,極樂寺,洪山寺,雲普寺,松山寺,清涼寺,寶峰寺,養石泉寺,紫壇廟,普渡庵等大小寺廟100多處,大有山山廟宇處處禪林之勢。

  明代鄂州佛教寺廟興盛的標誌是重修寒溪寺。明代馮雲路在《武昌寒溪寺記》中寫道:“時值奇荒,海內諸大業林俱削色,獨寒溪金碧如故,香花如故,一時威儀課涌如故。”說明經明朝兩次重建重修,寒溪寺歷經劫難,又大放異彩。重修重建后的寒溪寺由於規模宏大,經常舉行大型的佛事活動。這可以從譚元春《陳武昌寒溪寺留壁六詩記》一文得到印證。他在文中說,“天啟二年四月,春與故人孟登,蔬食於寒溪寺者累日。山雨積林,梵聲低濕……”譚元春在另一篇《孟誕先母六十文》中寫道:“今年浴佛日,春過武昌,與誕先靜住寒溪寺,聽菩薩泉雨響,同山僧七十餘人,經行蔬食。”由此文“山僧七十餘人”可以推斷,寒溪寺在明代佛事規模宏大。

  清代鄂州佛教寺廟的興盛則見之於西山寺的重建。清邑賢王家璧在《西山靈泉寺記》中作了詳細的介紹,前文已述。但王家璧在文中關於儒佛之道殊途同歸的論述,可以窺見當時佛教傳播對鄂州士人的影響之深。王家璧在文中寫道:“璧聞宋儒楊龜山先生之言曰:儒佛深處所差杪忽耳!見儒者之道,分明則佛在其下矣。今學佛之徒曰:儒者之道在其下,是不見吾道之大也。為儒者不讀佛書,或讀之而不深究其義,為儒者又自小也。然則道何由明哉?蓋自佛法入中國,其所名經,有漢譯,後秦譯,晉譯,唐譯,中土文士又附益之。其說,環瑋連犿,洸洋汗漫,至於不可究詰。而其精者,實不出吾儒之所雅言。其言多陀阿伽陀,秦言如來,猶儒者言復初也。其言多陀阿伽度,秦言如來,亦言如去。猶儒者言全而受之,全而歸之也。其言娑婆世界,自有六萬恆河沙菩薩,一一菩薩,多有六萬恆河沙眷屬,能護持涌讀,廣說佛經。猶言人人皆同此性,人人皆能修此道也。其言庵摩羅識,唐言白凈無後垢,即孟子所謂性善也。阿賴邪識,唐言善惡種子是於善惡已萌處看。即周子所謂幾善惡也。其言一切不取不舍,猶言體道不貳不雜,我固有之,人皆有之也。其言色即是空,與不可得而有,不可得而無者,猶言君子之道費而隱也。其言不可思議功德,猶儒者言上天之載,無聲無臭也。其於西土皆稱聖賢所,與吾儒背而馳者,欲潔其身而廢大倫耳。抑家璧私見者,天地肅殺之氣,凝於西方,其人好殺若天性,佛起而以慈佛化之,能使翕然徙之而不知為之者,儻所謂生於是氣之中而能勝是氣者歟?可不謂能仁者歟?使遇孔子而得所折衷,則與老安少懷之志有會,未必不在大賢之列。遇孟子,則雖非所願學,亦未必不於清任和三聖之外,別置一座也。”王家璧此段論述,充分表達了他對歷史上關於儒佛之爭的獨特見解。

  明清之際,佛教在鄂州傳播的另一個特點是文人、僧人對佛教經籍的研究和註釋。明代武昌邑賢孟進撰《四經集》、《禪燈集》、《談佛集》、《晨鐘集》皆談佛論禪之作。清代武昌陳虞昭的《羅經指南解》,王家璧《南華經注》皆佛學經籍之註釋。特別是釋本開撰《樂叢禪師語錄》,乃鄂州佛門之作,體現了佛門弟子對佛教的研究成果。據黃岡王澤宏在《樂叢禪師語錄序》一文中介紹:“樂叢禪師得黃梅心印來居壽昌(指今鄂州)之西竺,與一邑人士無不深相得也。而獨密契於余。其門弟子每刻師所撰述,必欲得余序而後已”。釋本開居西山寺,“重開法宇,闡暢宗風,大江南北,翕然讚歎。”釋本開“說偈而逝”后,王澤宏還為他刻有《開禪師行傳》塔銘。

  明清之際香火比較旺盛的還有雷山寺,養石泉寺。雷山寺是康熙二年,雷都書捐本山香火二十五塊所建。康熙四十二年僧別傳又墾田六石五斗。建寺后,孟紹軍,王禮鼎,吳翼聖等人曾訪禪於此,並寫下不少詩文。養石泉寺建於清順治三年。賀樹隼在《養石泉寺記》一文中介紹:“寺居山腹,前臨絕壁,基圓而坦,廣可數十畝。望之若舒菡萏,琳宮高下相承,頗壯觀。”武昌知縣林芳曾訪禪於此,並寫有《宿養石泉觀瀑》一詩。此外,清涼寺於清順治十一年由僧傅心建,香佛寺由邑賢孟進等建,兩寺廟在清代都頗有名氣。

  明清時期,佛教信仰已深入民間。鄂州以其寺廟遍布,信眾雲集而成為江南著名的佛教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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