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品茶香

　　談起茶，一系列優美字眼浮現，人生如茶，女人如茶等，總之茶在人們心目中美好純潔且耐人尋味。

　　開始喝茶緣於一個人。單位每周一生產例會，我與他面對面坐。他第一次參加會議時，簡直嚇我一跳。手中端一個如盆大的茶缸，裡面半缸茶葉，倒滿后一暖瓶水幾乎見了底。不由想起紅樓夢中妙玉的話，“一杯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就忍不住笑他，他卻不管的。一開會就“滋呀滋呀”地喝起來，那份投入那種陶醉那悠然自得置身世外的樣子很令人神往。而那“滋呀”聲在這沉悶的會場中，就象一陣春風，一陣春雨，吹來清新的空氣，帶來新鮮的氣氛。時間久了，我竟然羨慕起，一聽到他喝水的動靜，竟不自覺咽起口水。下次開會，我也泡了杯茶。對面再“滋呀”時，我也端起抿口。慢慢地竟喝出了茶的好，苦中有甜，澀里伴醇，平中見滋味，淡里飄幽香。都說茶需慢品，果真如此，從此欲罷不能。

　　我最喜歡喝龍井茶，喝上一口，整個人都包圍在那股淡而綿長的香氣中。母親也愛極了這種茶，她在我這小住時跟着我喝上癮的。不由想起我淚別龍井的小趣事。有一年回家，哥玩笑着說，“老太太現在玩起了小資，連茶都得喝龍井了。”旁邊的母親笑得直不起腰。第二天，母親拿出一小盒茶葉，那小小翼翼倍加呵護的樣子就象裡面裝的是稀世珍寶。她說是從我家帶回的，“茶真香啊，泡多久還是那個味，喝了這個茶再喝你哥發的降溫茶，簡直入不了口。”我心裡酸酸的很是愧疚，因年節間朋友走動，家裡還有幾盒這樣的茶，卻沒想過再送給她。回家后，我迫不及待找出，打算寄回去，愛人見了說要一盒，他要去拜訪老師。我摸來摸去，心疼極了，直至眼淚汪汪。愛人奇怪地盯着我，哈哈大笑，“古有林妹妹含淚葬花，今有我老婆淚別茶葉。”我的眼淚保住了茶葉，也成全了對母親的愛。

　　談起林妹妹，不免想起曹雪芹，他的《紅樓夢》真是字裡行間飄滿茶香。我印象最深的是櫳翠庵妙玉品茶那段，“六安茶、老君眉、體己茶”，單這名字就令人無限遐想，再加上“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小茶盤，成窯五彩小蓋鍾、綠玉斗，一色官窯脫胎填的蓋碗，九曲十環一百二十節蟠虯整雕竹根大盞”等茶具，我想沒有人不會陶醉其中。當然，被茶的清香和醇美陶醉的還有古來今往的詩人們。杜甫有“落日平台上，春風啜茗時”、蘇東坡“從來佳茗似佳人”、魏野“洗硯魚吞墨，烹茶鶴避煙”等。而我最喜歡的一首是盧仝的《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一碗喉吻潤，兩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惟覺兩腋習習清風生。”這七碗茶寫得揮灑自如，妙趣橫生，不僅寫出茶味，更道出了人生真味。

　　人不同，茶味便各異，慢慢地我學會了在那茶香中讀人。有些人只圖解渴，渴了便咕咚咕咚豪飲一番。於是，就知道這些人多半豪放、率性而為。還有些人，喜歡喝濃烈刺激的飲料，他們應該是喜歡探險、追求刺激生活的時代弄潮兒。相比之下，有些人喜歡慢慢品，不為解渴，只是享受茶香中那份悠哉淡泊的感覺，我想這樣的人都比較淡然超脫。

　　我的第一任領導就是愛品茶的人。記得剛剛參加工作，為他沏茶，慌亂中倒了滿滿一杯，他微微笑着告訴我斟茶要七分滿。閑暇時，他會讓我沏杯茶，便敞開話匣，多是教導我要用心學習專心工作之類的。有一次他意外談起了人生，談了很多，最後他語重心長對我說，“小王，你記住了，做人就象這杯清茶一樣，可以平凡但不能平庸，可以謙讓卻不能忍讓，可以張揚卻不能張狂。”這句話至今記憶猶新，現在想來他就是那斟到七分的清茶，做人不滿不溢，恰到好處。

　　茶喝得久了，便慢慢有所感悟，品茶如品人生。時間這條潺潺流動的小溪，緩慢卻持久地沖刷打磨着年少浮躁的心。經歷過方知平淡才是真，而這時會愛上茶，會慢慢坐下品茶。每天我都會泡杯茶，在繁亂工作間隙偷點時間，輕捧淺啜。這杯茶潤了胃，也潤了心，那顆已被時間磨得圓潤而略顯滄桑的心。最愛用玻璃杯喝茶，因為我喜歡茶葉見水開花的樣子。那細細的葉，在水中旋轉，慢慢滋潤開，一朵朵花伴着氤氳的香氣怒放開來。經過炙燙洗禮的茶開得風情萬種、香氣四溢。看來任何的美麗都是要付出和經歷磨難的，就象醜小鴨，走出艱辛才變成美麗的白天鵝，醜陋的蛹，忍了痛楚方有蝴蝶的翩然起飛。其實我們的人生不也是這樣嗎？就如歌中所唱，“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所以，面對苦難，我們樂觀一點，堅強一些，風再大、雨再狂，終有結束之時，到時便會發現雨過天晴后的世界是那樣的美麗。

　　慧能大師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我想品茶也是如此吧，未必要好水好茶，未必非得有茶，關鍵是心。花開花謝、雲捲雲舒，終會過去，不如將心放下，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