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了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pp958

  遠了

  受近十年奔北的同學之邀,我們這大學時代的死黨“三人幫”又於武漢重聚了。

  聽說張、陳二人如今都做起了自家經營有善的生意,我這個經濟圈外的事外人按部就班的上班於三人中就多顯得差強人意了。當年那二人北上之時,我們對未來生意上的宏圖早已言之鑿鑿,而今再見他們二人,孤身落單的我,怕是無多大面子呀!

  武漢近來剛入冬,天寒地凍透了,我們三人便擇選了一家上好的火鍋店進餐,踐約的路上,我一直在躊躇:學生時代的小張和我一樣,屬於熱情好客,陽光上進的一類人,而小陳平日里言寡語少,幸而他的那份上進心還在,也就無擾他走向事業的巔峰了。而今我們三人因為工作原因竟然相隔十年而無一面之緣,這“死黨”二字叫我們如何也是不敢再自詡了吧!

  推門而入火鍋店,一股暖意湧來全身,緊繃著的身體豁然放鬆了下來,張、陳二人早已位至多時,三人一番對照相認過後,便開始了進餐。

  席間吆喝服務員上了溫茶和冷酒,這是我們三人學生時代就定下了的吃火鍋老模式。想來小張和我一樣都是熱情之人,也就以他為切入口,暫且緩和一下周遭緊張尷尬的氛圍。

  “小張啊,聽說你在北邊的乾貨生意做的是蒸蒸日上呀!說句實在的,我這個做兄弟的這麼多年了也只能隔着千里默默為你祈福了,祈福你的事業、家庭,都趨向遂人意!”和多年前一般,端着小張最喜愛的茶杯,我殷勤戚戚地討他喝茶。

  受寵若驚的小張不置可否,亦端起茶杯道了一句:

  “一樣一樣!聽說你如今在教書,桃李滿天下了,同喜同喜!”小張臉上一線撫過的笑意,把那個和我有着千萬縷愁緒悲感的他隔得又遠了些。

  我深知,人活着和蛇活着並無大異,都是活一刻,脫一層的皮,換一個朋友便蛻皮一次,蛻的皮多了,自己都不記得蛻過多少次了,哪裡還記得每張皮上鏤刻的細膩紋路呢!

  無奈之下,未曾想過於尷尬之中,我倆手中的溫茶早已涼透了,十餘分鐘了,三人相互自顧吃食,一刻也不得閑,舉起手中的酒杯,我驀然想到:小陳這些年是做外貿的,打交道的人一定不少,他先前內斂的性格定是有所改變的呀,豁然開朗的我,舉起小酒杯向小張敬道:

  “小張啊!我們先前早就說過了!你定可以成材稱王,如今不假吧?來,你以前是最喜歡喝悶酒的,今天咱們哥三兒喝個痛快!”原以為這冰冷的酒水灌入愁腸會變得炙熱起來,不想數杯之後,小陳始終如從前不苟言語,一番下來,我們三人的境地竟緩和不得了。

  我幼稚得以為溫茶會不涼,冷酒會生熱,都是忤逆了人寰罷了!

  這鞭辟入裡的深惡痛絕,叫人心寒了不少,無舉之下,只得起身開門暫緩情緒。

  門面之外,冷冬之色不言而喻,街邊人群熙攘,萬千個身體,都一個面孔——不認識!這就對了呀!我要是在街上看見兩個都不認識的神似之人,這二人實則一個性情溫和,一個冷麵冰霜,若我對這二人皆以熱情相待,定會受到一個人的冷眼;若我對這二人皆以橫眉冷對,又會受到另外一個人的唏噓責怪。要說這秉性,性情溫和本無錯,橫眉冷對也不傷大雅,而這兩人都沒錯,莫非錯的是我?是我看錯了人?抑或是把人兒都看反了?

  身居街道中間的我,欲往街頭而去,遠觀之下,甚遠,再回首狐疑觀望街尾,竟和街頭同樣冗長!躊躇之下,舉步無動。

  末了,母親打來了問候的電話:

  “兒啊!入冬了,穿得可踏實呀?這天氣,一定要多穿點呀!不然到了我這種年紀,會患風濕病的!還有,在外面吃飯的時候,不要吃冷菜,魚肉冷了以後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每天都說,還沒說膩呀?我知道了,知道了!”神恍之下急促地掛上了電話,我的胸口便是一陣鞭策。

  我想,朋友之間的相處,如果“淪”為了親人之間的相處,怕是無救之惑了!

  街頭還有吆喝在燈紅酒綠下自詡兄弟的小青年,街尾還有相隔數米冷眼譏諷父母的未成年,都隔着我很遠,卻相互走得很近了!

  望着小張在店裡大聲斥責來電打擾了自己進食的父母,比起這刮骨的東風,火鍋店裡的暖流,卻叫人望而生畏。

您正在瀏覽: 遠了
網友評論
遠了 暫無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