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出口

　　2011年11月5日。這一天，註定要成為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不僅因為這天是你的生日，更重要的是在遠離家鄉的省會城市、你租住的小屋，在你走出無菌艙后，共有親友14人相聚到一起，為你祝福，為你過了一個特別的生日。

　　天空飄灑着今秋最後一場秋雨，便多了一些寒意，但絲毫也沒有阻擋住我們探望你的腳步。人在路上，心在你那裡。幾個月來，你一直就被大家牽挂着，只有在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們才有了一種心裡的石頭落地的感覺。見到你時，我愣了愣，便在心裡默默地說：小弟，你終於走出來了，真好！

　　雖說是作為連襟，但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就是我的小弟兄。幾個連襟中，你的幹部家庭出生，讓你各方面條件要好於他人，且年紀最輕，但你從沒有幹部子弟的優越感，你的愛心、孝心多讓我感動。記得每次回老家時，你總是“大哥”一聲叫，讓我感到格外親切。岳父生前每當我回了老家，總會電話把你們幾個一一催來，要陪我抹上幾圈小麻將。而你則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整天樂呵樂呵地快樂如飛，時常電話不斷，邀約不斷，但非是身不由己，你就會陪我一起玩。我們幾個連襟之間也就在這樣的氛圍中，相處得特別好，有如手足之情。

　　可是，早在幾個月前，突然傳來你查出有白血病的消息，我們真不敢相信，也非常震驚！但事實又讓我們不得不信，只怨命運對你的不公。人們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你已經歷過一次痛心徹肺的車禍，為什麼還要遭此厄運呢？面對這無情的打擊，我不知道你該怎樣來承受。那些日子，多想給你打電話，卻找不出什麼貼切的話來安慰你。而家人也擔心你知道了實情，會承受不了這樣的事實。開始時，大家商議還想瞞着你，只為免你心靈的重負。可最終親友一起商量之後，還是決定向你攤牌，要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你，畢竟這不是可以瞞得了的疾病。我想，在你知道實情的那一刻，一定很難過。爾後也不知經歷了多少難挨的黑夜，但你一直堅守着，為親人也為自己。

　　在你的父母、兄妹，及我們這些你的親朋好友的關心和合力援助下，你住到了省會最好的醫院。經過醫生最後確診，拿出了治療方案，為你做出了幹細胞移植的決定。通過醫患雙方的共同努力，你唯一的親妹妹勇敢地站出來為你捐獻骨髓，十分幸運的是配型成功，讓所有關心你的人都很振奮，更充滿了期待。命運的不測和轉機，就在這反覆之間，上蒼對你既是不公而又是公平的啊！我們充分相信現代的醫學水平一定能夠拯救你，讓你健康地活着。

　　焦急的等待之中，你也接受了這一事實，走進無菌艙接受命運的挑戰。那些日子，我們和你一樣充滿着希望，願你能夠早日順利出艙。無菌艙的日子，有如“艙里一日，世上千年”的感覺吧，一定是非常難熬的。那天，你告訴我們，從進艙到出艙共經歷了34天，比起其他人，你還是夠幸運的了。在裡面開始還感覺不到什麼，到後來所有的食物進去時都必須經過消毒然處理后才能進食，天天如此，根本就不知道吃的滋味。時間久了，感覺無菌艙就如牢籠一般，每天都在重複中度過，更不知後期的命運究竟是什麼。好在自己抱定了一切只聽醫生和護士的，把命運完全交給了別人，但卻更為迫切地希望自己的移植一定成功。就這樣，每天在艙里接受各種檢查，當然，也還可以看書、看電視打發時間。總算盼到了幹細胞移植的那一天，你內心是欣喜、是忐忑，卻不得而知。因你還需要休息靜養，我們沒有深聊，不知道更多細節，只知因移植後用葯的緣故，你口腔曾出現過大面積潰瘍，那些日子才最是讓你難受的。想到移植后我和你曾通過電話，感覺你聲音還是洪亮的，你說口腔潰瘍已在好轉，就是有點想快出艙然後吃不須消毒的食品，我們終於可以噓口氣了。

　　其實，那天看到你時，覺得你完全就變了個樣，帶着藍色病員帽和口罩，頭光光的，眉毛沒有了，露出的臉色有些黑沉，手臂、身上還有些類似黑斑的塊。心想，以前那個帥氣和快樂的小弟兄，如今卻成了一個需要人照顧的病號，真是人生難測啊。但那天你卻格外高興，只因你與岳母同日過生，除了我們這些兄弟姐妹，還有她老人家也專程隨同去看你了。飯前，看到你和岳母坐在一起時的開心，我們早忘了你是個病人，大家說笑着，齊祝兩位壽星生日快樂，那是人世間最真誠最美好的祝福。而那天，也是你和自己的親妹妹在出艙后的第一次相見，當你們兄妹倆見面后長時間相擁而泣的時候，我們大家都被深深感動了！兄妹之情，手足之誼，血濃於水，是妹妹為你捐獻的骨髓，才再次給你帶來了生的希望啊！

　　後來，當問起你在無菌艙想的最多的是什麼時，你對我們說，在艙裡面，想的最多的就是盼望能早日看到太陽。是啊，人要離開了陽光還能生存嗎？有陽光就會有希望。你終於走出了無菌艙，也走到了新命運的路口。以後的日子，你還將接受排異等各種治療的考驗，還要堅持與病魔鬥爭下去，而近期的藥物治療至少也得3個月。現在只能說，你的第一步終於走出來了！進一步治療還有待時日。

　　命運，就是這樣帶着殘酷，而又給人以希望。走到命運的出口，你會看到那一片藍藍的天空。小弟，繼續往前走吧，你人生的路還很長，請讓我們為你祈福！

　　寫於2011年11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