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音壁一、“萊蕪”·磨刀石·老巷

　　迴音壁

　　一、“萊蕪”·磨刀石·老巷

　　“磨……剪子來……鏘……菜……刀……”“磨……剪子來……鏘……菜……刀……”

　　“磨”字後面拖長了低音，“剪子來”三個字音蹦跳着依次拔高，又降低拉長，“鏘菜刀”每個字都拖長了音響着，這喊聲像一首重複播出的老歌，在老巷子里來回蕩着。那拖長的鼻音，就像國畫的留白，襯着磨刀老人青黑色衣衫，便是一幅流動的水墨畫了。

　　“萊蕪”總穿一身泛白的深藍對襟褂兒，扎着褲腳兒，腳穿打着補丁的千層底兒，乾淨，利落。一兩個月就到我們老家轉悠一趟，未見其人，先就聽見他戲腔似的嗓音。不一會兒，各家的大門吱吱呀呀哼唱着敞開來，閑着的老爺們，老婆子們都拿着菜刀、剪子循聲兒聚到磨刀老頭跟前。

　　本來寂寥的老巷子頓時聒噪起來，有了許多的生氣。“萊蕪”是個健談的老頭，和誰都能搭上話茬，並且總要炫耀他那過硬的功夫。“你們章丘白鐵好，不如我萊蕪石頭硬。”一碗水，一個櫈，一塊石，一老頭，一把剪，一把刀，幾個老頭老太，還有一個看熱鬧的小孩，活似豐子愷的漫畫，透着不盡的淳樸。

　　他像一縷清風，使鄉村的空氣更加溫潤；又似一部留聲機，使彎曲的窄巷氤氳着浪漫。

　　三十多年後的新巷子邊，再也沒有那安睡在太陽底下的土坯牆、稻草頂的農家小院了，一座座奇形怪狀、七上八下的鋼筋水泥的碉堡，冰冷地矗立在巷子兩邊，暗無天日。

　　沒有了“萊蕪”老唱片似的喊聲，鄰裡間茶餘飯後的家長里短越來越少了，新巷子似乎安靜了許多。

　　那水墨畫里的留白漸漸地泛了黃，只是還在回憶里長久地盪着回聲，高高低低，錯落有致。

　　“磨……剪子來……鏘……菜……刀……”“磨……剪子來……鏘……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