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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柳樹

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pp958

  在我的故鄉,柳樹是最為常見的一種樹,房前屋后,田間地頭,都隨處可見,然而,柳樹卻是我最喜歡的一種樹。

  應該說,柳樹一直都是人們的愛物。明末清初的詩人漲潮在他的《幽夢影》一書中寫道:“物之能感人者,在天莫如月;在樂莫如琴;在動物莫如鵑;在植物莫如柳。”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吧,在古人的詩詞歌賦里,涉及柳樹的不勝枚舉。人們大多用它來寄託離別的依戀和思念之情。古人沒有我們這麼發達的交通和通信條件,這反而造就了人們思維的發達,把人們的想象力發揮到了極致。那時,故友親朋離別,往往是一去不知多久,再見不知何時,尤其是在社會動蕩時期,往往一次揮手便成永別,所以,不管是離別還是重逢,那場景都會讓人心潮湧動。“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如此情景,怎不令人動容?與古人相比,現在的我們則瀟洒了許多,離別之際往往是一句“有空電聯!”,便各自轉身,再無回頭。

  我的故鄉位於黃河下游南岸。這裡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自然條件很適合柳樹的生長。在這裡,柳樹有着一種特殊的用途:每有老人去世,他的家人都會在其墳前栽上一棵柳樹。據說,如果將來這棵柳樹長得枝繁葉茂,則其後人必定人丁興旺,且必有人會出人頭地。這當然是一種美好的願望。更為可信的一種說法應該是:因為“柳”和“留”諧音,墳前栽柳則是後人寄託哀思的一種方式,希望能挽留先人英靈。這與古人灞橋折柳應屬同義。

  我喜歡柳樹也是自有原因的。小時候,每到春天清明時節,玩柳笛便成了我的一大快樂。柳笛製作起來很簡單。首先,折一根表面光滑、沒有枝杈的柳條,以我的經驗,粗細與筷子相仿為宜,太粗或太細都不太適合;接下來,一手捏緊柳條,一手則從柳條一頭依次向下捻動,這樣,樹皮很容易就會和裡面的木質部分分離開來;然後,從柳條較粗的一頭把木質部分抽出,就得到一根兒像吸管一樣的樹皮管子;把管子的兩端修剪整齊,再把較細的一端捏扁,並颳去表層的硬皮,以半個韭菜葉的寬度為宜。這樣,一支柳笛就做好了。長短不一的柳笛配合不同的手形,就能吹出很多好聽的旋律來了。那時,時節一到,村子里、田野里便時常能聽到柳笛聲,悅耳如鳥鳴。學校里就更不用說了,此起彼伏的柳笛聲常常弄得老師們無可奈何,甚至哭笑不得。

  柳樹是有着頑強生命力的。這僅從盡人皆知的一句“無心插柳柳成蔭”便能知曉。不僅如此,柳樹在骨子裡也是非常堅強的,雖然它外表柔弱。早春時節,正所謂春寒料峭之時,柳樹便能敏銳地捕捉到寒風中春的氣息,枝條上就會早早地鼓起一個個小芽苞,樹冠上也很快就會浮現出一股綠意。從遠處看,就像是籠罩着一層黃綠色的薄霧。雖然,這點兒新綠只是淺淺的、淡淡的,但已足以讓在寒風中縮頭縮腦了整整一個冬天的人們欣喜不已。秋天,是短暫的。中秋一過,秋風漸起,雖不覺冷,可也頗有幾分涼意。這時,那些楊樹、榆樹、槐樹們便會早早地黃葉盡落,向季節舉手投降了。而柳樹卻依然在倔強地揮舞着綠色的枝條,堅守着綠色的陣地,直到冬至前夕。這種堅守對像我這樣喜歡綠色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我對柳樹是有着特殊感情的。

  讀中學的時候,學校離家有將近20公里遠,我每星期徒步往返一次。學校很小,靠在一個小鎮的邊上,三面都是農田。學校坐南朝北,四面白色的圍牆。校園正中一條南北向的主路,兩側各有三排大瓦房,藍色的牆面,紅色的屋頂,這就是我們的教室,是學校最主要的建築物。教室的後面是一大片空地,正中立着兩個略顯殘破的籃球架,這就是我們的操場了。在操場的東南角,一個高大的身影巍然地站着,那是一顆大柳樹。說它是“大”柳樹,是因為它足夠大,要三個人才能勉強合抱。我的中學時代就是在這棵柳樹下度過的。我和同學們一起在樹下讀書學習、戲耍打鬧。不僅如此,這裡還是我們的“餐廳”。除了颳風下雨的日子,一年四季,我們都會在這裡吃飯。那場景至今令人難忘:大家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蹲在地上,中間擺放着幾個玻璃罐頭瓶子。瓶子里裝的是各自從家裡帶來的豆瓣醬,我們都叫它“瓜豆”,因為那是用西瓜和煮熟的黃豆做成的。每人面前一般都還會有一個大號的搪瓷杯,杯子里是從伙房端來的,因長時間蒸饅頭而已經變得渾濁不堪且顏色發黃的所謂開水。天熱的時候,我們手裡的饅頭經常會餿得扯出絲來。雖然如此,每到吃飯的時候,“餐廳”里依然是歡聲笑語不斷。最令我難忘的是,經常能在這裡看見我心愛的姑娘,雖然她並不知道我一直在默默地關注着她。

  後來,我上了一所在北京的大學。學校在城區的東北角,當時已是城市的邊緣地帶。學校南邊緊鄰一條小河,河的南岸有一條東西向的殘破的土牆,據說,那是遼大都的北城牆,此時已闢為遊園。遊園里有不少柳樹,多為垂柳。偶然的一次,我見到一棵與中學校園裡那棵一樣的柳樹,禁不住上前打量一番。樹上掛着一個製作相當精美的小牌子,上書:饅頭柳。直到這時我才明白:原來中學校園裡的那棵柳樹是個“大饅頭”!想來也是,那圓圓的樹冠可不就是個大饅頭么?

  再後來,我的中學整體搬遷到了縣城,辦學條件自然是大為改善。只是同學們都早已各奔東西,多數人已好多年不知音訊了。老師們大都也已退休了。“大饅頭”也許還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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