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得得9

  路來源於腳,消失於草。我所說的這條路是從我們村通往鎮子的山路,是父輩們趕集的路,也是我中學的求學路。這條路用一個英文字母M來形容最恰當不過了。翻過兩座山越過一個溝就到了鎮上。鎮上就是集上也是我的中學所在地,從初一到高三整整走了六年,對那條路也有了感情,因為那條路見證過我的喜怒哀樂。

  (喜)

  對那條路最早的記憶是六歲左右,二十里多里陡峭的山路擋不住一個饞嘴的孩子。為了吃碗呱呱涼粉,前天晚上興奮的連覺都沒睡着,一大早聽到父親在院子走動立馬起來跟在屁股後面,生怕他撇下我偷偷去趕集。那時候趕集都興拿點自家的糧食換錢然後用換來的錢採買生活必需品。我們已經不缺糧食了缺的是錢,而鎮上的人缺的是糧食卻有的是票子。他們把我們稱作山上人,我們把他們稱作川里人。的確我們是住在山上,可在他們嘴裡叫出來就感覺變味了,“山上人老實川里人鬼”鄉親們如是說。父親背了半袋玉米我們就出發了。

  深秋的山上已經很冷了,地里也沒什麼活,農民的生活只有這時候才閑下來。走着走着會碰到鄰村或本村的同樣趕集的人,或者提個籃子或者背點東西,反正每人手都不會空着,我例外。大人們走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上至國家大事下至雞毛蒜皮的小事,反正我是插不上嘴,我也懶得插嘴。像出了圈的馬駒在前面瘋跑。等到了岔路口就不得不停下來等着?他們追上我總不免慫恿一般,無非是說誰家的小孩跟大人去趕集他們的父母買的玩具啦好吃的之類的,還教我如何撒潑才能從我爸那裡的到那些東西。我心想我可是個懂事的孩子,任憑你們怎麼煽風點火我是不會在那麼多人面前撒潑的。頂多看到好玩的東西多看兩眼看到好吃的東西舔舔嘴唇。

  在大M的最後一筆的山腰上是山底下村子的人的果園,主要種的是蘋果。這個季節蘋果早已進了主人家的地窖,枝頭上可能會剩那麼一兩個被遺忘的傢伙,我是沒勇氣也沒膽量去人家的園子摘那幾個極品的。走着走着碰到一個背枯蘋果枝的老婆婆,看樣子是從園子里往山下的家裡背來燒的,靠在田埂上歇着呢。看到我了笑着誇我心疼,這話還是挺受用的滿足了我小小的虛榮心,順便從她那清朝般的褂子兜里掏出一個蘋果。那是自然成熟的蘋果顯的格外紅,不知是她特意擦了還是在兜里磨的反正很亮,比現在打了蠟的蘋果還亮。我看着父親在等他的許可?爸說“你婆給你就拿上”。雖然過了十四年,見過各種各樣的蘋果,唯一忘不了的是那顆紅蘋果。

  (怒)

  小學之前那條趕集路天天想去,小學畢業打死都不想去。十一二歲就要獨自生活每周六晚上從鎮上走那條路回家,星期天下午再從家背上一周的吃食從家裡往鎮上走。對背井離鄉的體會也是從那時開始。學校沒有宿舍更沒有食堂,借宿在學校周圍的人家還得自己做飯。從沒如此的恨過那條路,要是沒那條路我們也不用受那麼多罪。

  恨歸恨路你還得走,為了排解孤單通常是一個村子一幫子一起,當然我們也跟着比我們大的一起,那條路並不是我們一村的專利,領村還有一幫子。兩幫的組成都差不多有像我這樣的菜鳥也有老鳥,挑事的通常是老鳥們,在學校不和就在這條路上解決。菜鳥們是沒那麼苦大仇深的。甚至我們還曾是一個小學的同學,現在屬於兩個陣營感覺昔日的同窗之情也淡了許多,見面如同陌生人,不至於動手也沒了往日的情誼。情緒很容易被老鳥們點燃,通過他們的訴說,對那幫子簡直恨的牙根痒痒,把對這條路的恨也算到他們頭山,怒氣沖沖用我那眼神瞪着那幫子,好像我的眼神射出了很多針刺的他們跪地求饒,打架這種事我是干不的,至今沒和人打過架,懦弱可想而知。不敢打架的我卻敢怒,怒到頭來把自己氣的死去活來,別人卻沒被我的眼神嚇退。現在想想那時真是幼稚的可笑。若當時我上去和他們打現在的我也不至於如此懦弱。

  (哀)

  我這個年紀在這條路上所能體會到的哀也只有夥伴的輟學了。原因也是那條路,那條充滿誘惑的路。

  雖然我們已經開始自己照顧自己了,說到底我們還是孩子。我們知道那蘋果的味道,我們也在村子經常偷人家的蘋果即使自己家有也要偷,不知是出於自私的原因還是因為有人說偷來的香。那M樣的旅程早已被我們一周一次的來回搞的枯燥不堪。夏尾秋頭的蘋果即將熟,天還沒涼的意思,走在那上腰看到那蘋果早已咽了無數的唾沫。去摘兩個無關緊要吧。我沒膽做事總是瞻前顧後,萬一有人呢?萬一打過農藥呢?就在我還猶豫的時候他已經鑽進了。我的嘴真臭啊裡面還真有人在割草,他往山下跑那人就提了鐮刀在後面追,邊追邊罵,半道有人聽見了他的罵聲也加入了圍追堵截。結果可想而知,他被暴打一頓問了名字班級,說讓他去學校等着這事沒完。

  第二天星期一一大早在升完國旗后校長當著全校學生的面點名批評了他,好在沒有開除。可誰還能在學校待下去呢?第二天他從借了一百元去了省城。自此我們就分道揚鑣了。路上少了個伴侶,生活中少了個摯友,學業上少了個對手。

  (樂)

  我這樣窩囊的人只有死學來尋求突破了,書店門口那知識改變命運六個大字似乎成了我的座右銘。為了那個大學夢每晚夜戰到一點,如今回想那段日子,放佛是我至今走過得歲月中最充實的一段。人有了目標即使再苦都有盼頭,白天課間十分鐘都能睡着,上課鈴一響立馬掐自己一把。黃天不負掐腿人,總算是考上了。在填完志願后頂着烈日又走上了那條路,我心想這是我最後一次走這條路。總算擺脫了那條又陡又長的路,想想過往的六年頓時鼻子發酸,坐在溝底的石頭上流下了貓尿。沒有嚎啕大哭只是眼淚不自覺得從眼眶出來,汗水混着淚水在臉上流,放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喜極而泣的心情一點不亞於范進中舉。

  在外地上了半年大學后想重新踏上那條路,奈何大雪封山,如今是沒有必要冒着積雪去走那陡峭的連羊都趕不動的山路了。新修的水泥大路取代了這條羊腸小道,同時也解放了村裡人的雙腿。以前經常走的時候沒覺得,當我真正感覺最後沒機會踏足的時候,才發現這條路已經深深駐足我的心裡,不管我飄到哪裡它始終是我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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