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駁彈殼裡的情書

手機:M版  分類:長篇連載  編輯:pp958

駁彈殼裡的情書 標籤:裝在口袋裡的爸爸

  第一章

  一、祖父是個謎

  李朵兒是個漂亮的姑娘,追求她的男人數不勝數,可是誰知道她竟然愛上了打工仔周國涯。這讓李媽媽氣得不行,打死也不同意他們,但李朵兒身上有她的血,而且比她還固執,突然留下一封信就跟周國涯一起走了。

  李朵兒出走並不盲目,她和周國涯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來到了青石鎮的祖父這裡。過去老李家在這一帶是名門望族,只不過這些年來人丁稀少了,才漸漸沒落下去。祖父李祖光生性暴躁,爸爸曾不止一次心有餘悸地對李朵兒說,從小他就是被打大了,後來成年了,乾脆就在外地安了家。爸爸前幾年出車禍去世了,祖父也沒去看他最後一眼。父子倆的關係之僵可想而知。只是李祖光卻是最愛李朵兒這個孫女的,李朵兒每到放長假時都會來這裡玩,她覺得祖父一點也不凶,甚至像個老頑童一樣。

  李朵兒來這裡,就是希望得到祖父的強力支持。她相信,祖父看到周國涯后也會喜歡他的。想到這,她緊緊地握住了周國涯的手。

  鎮子旁邊的那座民國時代的建築看起來是如此的古樸,獨門獨戶,一個龐大的院子被高大的院牆擋住了。李朵兒敲了敲門,叫道:“爺爺,我來了!”等了一會兒,沒見回應。李朵兒見門是虛掩着的,以為祖父出去了,就推門走了進去。

  院子里分成四大塊,東邊的是一座古樸的老宅子,雕樑畫棟,門前擺放着一把搖椅,椅子是新的,這是李朵兒去年買的。北邊是一大片的花圃,各種各樣的花卉分塊種植着,有的已經開放,有的正含苞。南邊是塊菜園子,種着老人喜愛的蔬菜。西邊是個葡萄架子,四株老藤從四面的支架上一起匯到頂上來,形成了綠色的頂棚,下方是一張石桌子和幾個石凳子。

  “爺爺!”李朵兒又叫了起來。

  從宅子里應聲走出來一個人。李朵兒一看卻不是祖父,這人穿着身警服,分明是個警察。當場就愣在了那裡。警察走過來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李朵兒說:“你又是誰?”

  那警察自我介紹說叫張揚,是這裡的派出所所長。李朵兒奇怪地說:“你到我爺爺家來做什麼?我爺爺呢?”

  張揚一聽,忙說:“原來李祖光是你的爺爺?這麼說你們接到了我的電話了?”李朵兒說:“什麼電話?”張揚皺起了眉頭,說原來你們不知道,怎麼會這麼巧。李朵兒着急地問他出了什麼事。張揚嘆着氣說:“你爺爺已經去世了。”兩天前,鄰居突然發現每天都要出來散步的李祖光這幾天都不見了,擔心他是生了病,就和別的鄰居翻牆進去了。一看,卻發現老人平靜地躺在搖椅上。有個人鼓起勇氣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觸手之處冰涼如鐵,嚇得馬上報了警。張揚接到報警后立即帶人趕過來,經過取證之後斷定老人是自然死亡。本來張揚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可是他看到老人身邊一個親屬也沒有,於是主動留下來處理後事。張揚找到了一個電話簿,根據上面人的姓氏,挑選最有可能是他親人的人打電話去報喪,於是就打到李朵兒家去。只是李朵兒的爸爸早已去世,李媽媽又因為女兒跟人走了氣得大病一場,眼下正住在醫院裡,根本趕不過來。李氏一家人丁稀薄,電話上的那些遠房親戚也都以各自的理由表示趕不過來。張揚無可奈何,眼下正是盛夏時節,遺體不可久放,於是他和民政局商量之後將遺體火化了。今天張揚是來找幾樣老人生前喜愛的小物件讓老人帶走的,沒想到卻遇到了陰錯陽差來這兒尋求祖父幫忙的李朵兒。

  張揚的話就像晴空霹靂一樣,在李朵兒的頭上炸開,炸得她目瞪口呆,手腳發麻。

  周國涯見她像要癱下去的樣子,忙扶着她到葡萄架下的石凳子上坐下。張揚對李朵兒說:“我看你現在的狀態不是很好,改天我再帶你去看看老人的墳,這是我的名片,手機是二十四小時開機的,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給我。”

  李朵兒接過名片,抬起淚眼來,說:“張警官,我想現在就去看看爺爺。”

  張揚點了點頭,帶他們走出來,攔了輛出租車。車子一直開到郊區,三人下了車,又徒步向山上走去。這裡是座墳山,清明雖然早就過去,但很多墳頭上還插着只剩下竹片的花圈,顯得說不出的傷感。張揚將他們帶到一座新墳前,說:“就是這了。”

  李朵兒“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哭叫着“爺爺”。她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周國涯和張揚默不作聲地任由她發泄。過了很久,周國涯才說:“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來看他了,一定會含笑九泉的。”

  回來的路上,張揚突然問道:“你知不知道你祖父過去是做什麼的?”李朵兒搖搖頭,父親從來沒跟她說過,祖父也從來沒說過,現在張揚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讓李朵兒突然感到很奇怪,祖父是個農民啊,這大家都是知道的。張揚顯得很困惑的樣子,說:“為了給老人辦喪事,我查過檔案資料,可是卻查不到抗日戰爭前他是做什麼的,就好像他的那段歷史是空白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時間太久或者什麼的原因讓檔案丟了。”說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說:“說實話,今天我到你家,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找點可以證實你祖父身份的東西來。”他頓了頓又說:“你祖父就像一個謎一樣。”

  車子開到鎮子前,張揚說他到了。下車后他又叮囑了一聲:“把我的名片拿好,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給我。”

  二、槍管里的情書

  李朵兒和周國涯回到了老宅里,兩人都沒有說話。李朵兒躺在搖椅上,腦子裡都在回想着祖父。突然,李朵兒靈光一閃,從搖椅上跳了下來,衝進了屋子裡。周國涯不知她怎麼了,也忙跟了過去。

  李朵兒在祖父的床前停了下來,然後蹲了下去,打開床頭櫃,從裡面捧出了一個鐵盒子來。

  周國涯問道:“這是什麼?”李朵兒搖頭說:“不知道,爺爺雖然疼愛我,可是從來不讓我看這個盒子。我想這盒子里一定藏着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周國涯接過盒子,這是個鐵皮盒子,依稀可以看出是很久以前的餅乾盒,上面已經是銹跡斑斑了,很是普通無奇,但卻掛了把大鎖在上面。周國涯輕輕地搖了搖,裡面發出“咚咚”的撞擊聲,他說:“好像裝的也是鐵質的東西。”李朵兒四處找了找,找到一把老虎鉗,叫周國涯打開它。周國涯點點頭,夾住鐵皮盒子的邊緣用力一撕,裡面一個東西“咕咚”地掉了下來。

  兩人一看,不約而同地失聲叫了起來,那東西竟然是一把槍!

  這是那種在電視電影里常見到的槍,木製把手,槍身寬大平整,沒錯,就是人們常說的“駁殼槍”。只是現在它的身上卻布滿了黃銹,捏在手裡,手感很粗糙。

  兩人面面相覷,祖父為什麼會有槍?而且,看這銹,估計有幾十年都沒有擦拭過了,既然這樣,祖父為什麼要把它當寶貝一樣藏着?難道不知道私藏槍支也是犯罪?

  這時,有人在外面喊道:“李小姐,在不在?”

  聽聲音是張揚,兩人頓時都緊張起來,如果讓警察知道祖父還藏着槍,只怕會很麻煩,周國涯拿着槍不知如何是好,眼見着張揚就要走進來了,他忙把槍插進了背後的皮帶上。

  張揚進來了,說:“原來你們都在啊,怎麼沒聽你回應?”李朵兒壓抑着緊張的心情說:“是張警官啊,有什麼事?”張揚一看他們的表情,問道:“怎麼回事,你們見到我好像見了鬼一樣,難道我這麼不受歡迎嗎?”李朵兒忙搖頭說:“不是這樣,嗯,我很想感謝你的,如果不是你的熱心,祖父的後事也不會這麼快就辦好。”張揚笑着揮揮手說:“不必客氣,都是鄉里鄉親的。我現在來呢,也沒啥事,就是告訴你們一聲,你祖父雖然去世了,但有些手續什麼都還要辦。本來這事我都在辦了,可你們正好來了,我就偷個懶吧。”

  李朵兒連連點頭說應該的。張揚把一些文書交給她,叫她有空就去辦一下。“好了,我先走了。”

  等張揚走後,兩人才長鬆一口氣。周國涯掏出了槍來,卻發現一手的黃銹,原來剛才他嚇出了一身冷汗,把槍身上的銹給沾了下來,忙兩手互相搓拍着。突然,從槍管里露出了一個白點來。原來那白點是張紙,兩人對視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把紙從槍管里取了出來。展開,這張紙上通體都泛着微黃,顯然時間已經很久了,但紙上用毛筆寫的字卻還是很清晰。

  清音吾愛:

  一別經年,思念如水,刻骨銘心。收到吾愛來信,對余經年不在爾身邊似頗有埋怨之意。吾何嘗不想當即拋開一切立即回到爾身邊,只是國難當頭,身為軍人,報效黨國,殺寇滅敵,吾輩之職責。吾屬下眾多將士,人人都有父母妻兒,身為長官,理當帶頭。待到天下太平之日,吾必將八抬大轎將爾迎娶過門。

  之華於民國二十九年

  李朵兒知道祖父的字就叫之華,這麼說祖父過去是當兵的?

  周國涯算了算日子,民國二十七年也就是1938年,當時中國正遭受着日本的侵略。從信上看,祖父當年還是國民黨的一名帶軍將領。

  這封信既有如水的柔情,更有軍人剛硬的一面,這讓李朵兒長鬆了一口氣,祖父沒有令她失望,祖父是個抗日英雄!這也因此可以解釋祖父為什麼會藏有槍了。

  但更多的疑問又來了,按理說,在抗日時期就已經是帶領部隊的長官了,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理應隨着資歷的增加而漸漸加官進爵,為什麼祖父後來卻成了個農民?而且,沒人知道他的光榮歷史。不應該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啊,如果是抗日英雄,不管身在共產黨還是國民黨,人民都不會忘記的。再說了,還有上世紀六十年代的那場運動,祖父是如何躲避過去的?很顯然,那場運動沒有涉及祖父,否則生長於此的張揚不可能不知道。至於張揚說戶籍上沒有祖父的那段歷史倒是很好解釋了,因為祖父常年帶兵在外,家鄉的戶籍自然就沒有了。但,祖父回到家鄉后,如果他說出了自己當兵的歷史,那戶籍里一定會記錄下來。現在戶籍上沒有,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祖父回到家鄉后,並沒有跟人說自己當過兵打過仗。也因此,他才躲過了那場運動。可是,一個抗日英雄,為什麼會這麼做呢?

  還有,那個叫清音的女人是誰呢?會不會是祖母?但李朵兒並沒有見過祖母,她在父親還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祖父也從來沒有跟李朵兒說過。但李朵兒和周國涯經過推斷後,感覺這封情書不會是祖父給祖母的,因為如果是給祖母的話,信應該是祖母收藏着,而不會是藏在駁殼槍的槍管里。這個推斷後來找到張揚證實了,李祖光一生未娶,李朵兒的父親只是他撿來的一個孤兒。

  那個時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三、老宅子里的鬼叫聲

  青石鎮除了沒有都市的那些高樓大廈外,其他的比如商業氣息等並不比城市差,鎮子的街道兩旁,各種各樣的店鋪都有,李朵兒和周國涯進了一家網吧。他們要通過網絡來查找到祖父當年的身份。

  在“百度”中輸入“李祖光“后,出現了十幾頁的答案。一一排除后,兩人的目光定格在了一條信息上。打開,是條很短的信息:李祖光,原國民黨355團上校團長,抗日戰爭中多次沉重地打擊了日本侵略者的囂張氣焰。此後再無他的信息,有人說在與日軍的激戰中壯烈犧牲。

  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祖父的資料了。是的,祖父是英雄,但為什麼會突然離開部隊呢?是當了逃兵?李朵兒不信,她相信祖父寧可戰死沙場也不會委曲求全的。

  兩人出了網吧,周國涯突然想到,那個叫清音的女人一定知道祖父的這段歷史,只要找到了她,就能揭開這個謎底。只是,幾十年過去了,她還活着嗎?

  李朵兒說:“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揭開這個謎底,我不能讓英雄的祖父就這樣寂寞地離開。”周國涯點頭說:“是應該要找出真相,還歷史一個明白。”李朵兒拿起了那封情書,又看了一次,感嘆地說:“不知道這個清音是什麼樣的女子,如果可能,我真想穿越時空去見她一見。我想,她一定長得美麗無比,而且對爺爺愛得死去活來……”

  “你怎麼知道?”

  李朵兒拿起信來念道:“收到吾愛來信,對余經年不在爾身邊似頗有埋怨之意。”頓了頓又說:“這還不明白嗎?這個清音就像所有的女人一樣,愛上了一個男人,就想完全地霸佔他。如果霸佔不了,就會使點小性子撒撒嬌。可惜祖父這個大男人猜不出女人的心,還以為她生氣了。”

  周國涯打趣道:“就像你一樣對不對?”

  李朵兒嬌嗔地打了他一下,說:“叫你胡說呢!你啊,要是有祖父對清音的一半痴情我也就滿足了。”

  時間不早了,周國涯準備到鎮子上的旅館里開個房間。他和李朵兒雖然“私奔”了,但李朵兒是那種比較傳統的姑娘,在結婚之前不想同居在一起。李朵兒雖然想讓他留下來,可以住另一間房子,但考慮到別人的言論,還是讓他走了。

  周國涯走後,老宅里就突然靜了下來。李朵兒坐上搖椅,“咯吱咯吱”地搖晃着。

  這麼搖着搖着,漸漸就睡著了。半夜冷風突起,李朵兒醒過來,見一輪清冷的月亮掛在空中,四周一片寂靜,連蟲兒們也都休息了,忙回到屋裡的床上睡去。誰知道這一醒過來卻再也睡不着了,在床上輾轉着,腦子裡全是祖父的音容笑貌。

  這時,月光暗淡了下來,從窗子向外看去,原來是一大片的烏雲遮住了月亮。

  突然之間,寂靜的夜裡響起了“咯吱咯吱”的聲響。李朵兒被嚇得頭皮一緊,緊張地聽着聲音的來源,好像是門口發出的,對,就是那張搖椅。有小偷?李朵兒順手抄起了一個板凳,摸了過去,猛地把門打開。只見那把搖椅上並沒有人,卻還是在“咯吱咯吱”地搖晃着。

  “誰?”李朵兒大着聲音給自己壯膽,同時舉起了板凳。

  沒有迴音,李朵兒把院子里的電燈打開,四處搜查着,但並沒有找到任何人。她暗自笑了起來,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也許是老鼠什麼的無意中跳到了椅子上。

  把燈關了后,回到房間準備繼續睡。剛躺下,突然窗口一暗,她猛地爬起來,看過去。只見一條黑影突地飄走了。她嚇得尖叫起來,重新拿起了板凳,大叫着沖了出去,想要打開電燈,但發現剛才還好好的電燈怎麼也打不開了。

  猛然間感覺有什麼東西掉在了頭上,一滴兩滴,摸了摸,觸手之處黏糊糊的,湊在眼前一看,卻發現是紅紅的血,她尖叫着,又跳又蹦,雙手胡亂地揮舞着凳子,直至筋疲力盡。

  李朵兒無力地想回到房子去給周國涯打電話,眼前卻突然“呼”一聲飄過什麼,跟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緊緊地蒙住了她的臉,這下子她的理智崩潰了,慘叫一聲昏倒了。

  不知過了多久,李朵兒感覺有人在呼喚她,無力地睜開眼睛,卻是一個身穿警服的人。張揚關心地問道:“李小姐,你沒事嗎?”李朵兒長鬆了一口氣,又緊張起來,叫道:“有鬼!”張揚笑着說:“這世上怎麼會有鬼呢?你是做噩夢了吧?”李朵兒直搖頭,剛才看得真切,怎麼可能是做夢呢?她指手畫腳地把剛才發生的事全都說了出來。張揚還是不信有鬼,他查看了李朵兒見鬼時的路線,說:“搖椅顯然是因為老鼠或者貓什麼誤撞了上去才會動的。窗口的鬼影呢?是因為剛才起了大風,也許是一個報紙或者塑料紙什麼的飄了過去。頭上的血是露水之類的,因為你精神緊張,所以才起了錯覺。你看,你身上哪裡有血跡?電燈呢,我查過了,是因為開頭卡住了,這種老式的開關很容易卡住的。至於那蒙在你臉上的東西,我想是這個吧。”他笑着從地上撿上一件衣服。

  李朵兒看了看身上,的確沒有血跡,張揚的解釋可以說得過去,但她還是不太相信。卻也知道要想讓警察相信有鬼只怕比他讓自己不相信有鬼還困難。也就沒說什麼了,問張揚怎麼會來的。張揚說今晚正好是他值班,接到了她的鄰居打來的電話,說她在屋子裡亂喊亂叫的。張揚怕是她遇到了什麼困難,就趕過來了。

  “你要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還得接着值班去。”

  張揚走後,李朵兒立即打了個電話給周國涯,但周國涯已經停機了。氣得她差點把手機摔掉。再睡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了,李朵兒就這麼坐着等到了天亮。

  天亮后,周國涯來了。李朵兒見他好像沒事人一樣,氣得衝過去就是幾拳,把周國涯打得齜牙咧嘴的,也很莫名其妙。問她今天怎麼了,好像自己得罪了她一樣。李朵兒把昨天見鬼的事說了,周國涯目瞪口呆,說怎麼可能,這都什麼時候了,你一個受過大學教育的人還相信有鬼?李朵兒更加氣惱,說:“我親眼所見的會有錯嗎?”

  “我看你一定是跟張所長說的那樣,出了幻覺。別害怕了,從明天起我寸步不離你左右。”

  李朵兒又打了他一拳,嗔道:“你想得美!”

  四、老將軍的回憶

  軍分區療養院中,一片綠油油的草坪中有一個噴泉,四周綠樹成陰,空氣清新。李朵兒和周國涯就在噴泉邊站着,偶爾有風吹過,噴泉的水霧灑在他們的臉上,讓因為緊張而發熱的臉稍稍平靜一番。今天他們是來看望一個老將軍的。這位老將軍當年是國民黨某軍的一個團長,因為不願與解放軍自己人打自己人,帶着部隊起義了。在隨後的戰爭中屢立戰功,成了我軍一個聲名顯赫的將軍。這是李朵兒和周國涯所能找到的唯一一個可能與李祖光有過一段相似經歷的人了,他會不會給李朵兒解開祖父之謎呢?

  一個護士走過來,告訴他們說:“老將軍願意接見你們,但你們要記住,他的狀態不是很好。”兩人連忙點頭。

  走進病房,一眼看到病床上的老將軍。老將軍已經很老了,看着昔日馳騁沙場的虎將如今也敵不過歲月的侵襲,兩人心裡都有些沉重。護士俯下身來,在老將軍的耳邊說道:“他們來了。”老將軍“嗯”了一聲,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很是渾濁,像包裹了一層東西一樣。李朵兒忙上去說:“老將軍,我們是來向您打聽一個人的。您當年在國民黨那的時候,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李祖光的人,當時也是一個團長。”

  老將軍點了點頭,虛弱地說:“讓我想想。人老了,很多東西都記不起來了。”他閉上眼睛,顯然是進入了往事里,不時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有時又露出笑容來……老將軍這一回憶就是十幾分鐘,就在李朵兒和周國涯以為他是睡着的時候,老將軍睜了眼睛,搖了搖頭說:“對不起,我沒想到這個人。當年各個派系林立,有地方軍,中央軍,還有招安的土匪部隊,可以說是亂得很。你們要找的這個人一定不是我們這個系的,所以不認識。對了,你們為什麼要找他?”

  李朵兒就把自己查到的祖父的事說了出來,說:“我就是想知道祖父為什麼會突然離開部隊了。他曾是英雄,為什麼沒有像您一樣繼續成為英雄?還歷史一個明白,這也算是我作為孫女對祖父的一個報答吧。”

  老將軍點了點頭,說:“就我所了解的情況,你祖父在後來一定沒有起義,也沒有在以後的解放戰爭中跟我軍打過仗,因為在以後的運動中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我估計,他應該是在抗日戰爭中退隱的。”

  李朵兒和周國涯點頭,認為老將軍說得有理,這跟他們的推斷差不多。如果祖父投奔了解放軍或者在解放戰爭中與我軍交過戰,那在六十年代的那場運動中絕對是躲不掉的。這樣看來,要了解祖父的過去,重點就在於了解祖父在1937年7月至1945年8月這八年中的生活。在這八年裡祖父究竟遇到了什麼事?

  老將軍想了想說:“這樣吧,我通知一下,讓他們來幫幫你們。”

  老將軍說的他們是部隊的資料室,這裡面有着大多數在中國近代史中的人物。有名的、無名的、好的、壞的都有。李朵兒和周國涯見老將軍如此幫忙,欣喜若狂,連連道謝。老將軍笑道:“要謝就謝你們,是你們‘還歷史一個明白’的話打動了我。那是一段永遠也不該忘卻的歷史。不管你的祖父在後來做了什麼,他抗日的功績不能磨滅。”老將軍讓他們留下電話,如果資料室的人找到了李祖光的資料,會通知他們的。在李朵兒和周國涯告辭正要出門時,老將軍又說了一句話:“你想過沒有,如果你祖父想要你了解他的歷史,他為什麼不對你說?也許,他隱瞞了,就是不想讓你知道。你調查下去,就跟他的本意相反了,也許你會很失望。”

  李朵兒回過頭來說:“正像您說的,不管我祖父在後來做過什麼,他抗日的功績不能磨滅。他在我心中就是英雄!”

  老將軍含笑頷首。

  沒幾天,部隊資料室的人就給李朵兒打來了電話,說找到了李祖光的資料,但是很少,希望他們不要失望。

  李朵兒和周國涯立即趕過去,接過一份發黃的資料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

  抗日戰爭中,李祖光所部駐紮在吉城一帶,打了無數次硬戰,其作戰頑強,日軍曾提出用五萬大洋收買他的人頭。在國民黨與共產黨分分合合中,他屢次違抗上級命令,拒不與八路軍為敵,並暗中給物資匱乏的八路軍以資助。

  李祖光最後一次露面是在1945年8月的吉城,當時日軍無條件投降,李祖光部奉命前去受降並接管日軍司令部。從此以後,就再無此人消息。

  資料很短,但李朵兒還是很滿足了,沒錯,祖父是真正的英雄!但問題是,抗戰勝利了,祖父為什麼會失蹤了。是不想與解放軍作戰?那為什麼不像老將軍一樣率部起義?

  兩人回到客棧,李朵兒拿起了那封槍管里的情書,突然有一個想法,祖父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叫清音的女子而離開部隊的呢?周國涯不太同意她的想法,因為很簡單,李祖光在認識清音時就已經是國民黨團長了,完全可以結婚。而抗戰結束后,按照李祖光的戰功,升為師長也極有可能,如果他真的喜歡清音,他完全可以與之結婚並讓其隨在軍中。他怎麼可能會因此而放棄部隊。

  李朵兒見他說得在理,暗自嘲笑自己是太理想化了。

  這時李朵兒突然接到來自青石鎮的電話,打電話的是他們請來看宅子的老張頭。因為他們四處跑動找線索,怕有人乘機闖入宅子偷東西,所以請了老張頭來看。

  老張頭在電話里直喘着粗氣說:“你們快回來吧,這宅子我是看不下去了。一到晚上就見鬼,我幾十歲的人了,可不想把這把老骨頭擱在這……”在老張頭絮絮叨叨的話中,李朵兒總算聽明白了,老宅里一到晚上鬼就出來鬧騰。老張頭在鎮子里也算是個大膽的人了,開頭兩夜他還能撐着,可天天如此,老頭就得了失眠症了,弄得白天也一驚一乍的。老頭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撐不了多久,這才打了電話過來,催他們回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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