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生

　　謀 生

　　夏延民

　　【朋友講了兩個故事，聽完后心情很沉重，敘述的原文涉及到隱私，那就演繹一下吧。注意兩篇東西沒有藝術升華，是一種記錄！】

　　（一）中年男人

　　被攔下來的時候，中年男人好像很淡定，坐在電動三輪車裡一動不動，沒有一絲違法營運被執法檢查的驚慌，馮凱整整自己的衣服，上前敬禮說：“同志，你涉嫌非法營運，請配合下車接受檢查。”三輪車後座上擠着一男一女，看到這個情形，扔下5元錢打開車門就走了。馮凱看男人不說話也不動，於是敬禮提高了嗓門道：“同志，你涉嫌非法營運，請配合下車接受檢查。”中年男人眼睛里有些空洞的無視，他動了動手，馮凱有些疑惑的看過去，發現男人的手被綁在車把上，手明顯有畸形。馮凱把手伸進去，打開了三輪車的卡銷。一看之下，汗水就不由之主的冒了出來。中年男人穿了一件短褲，短褲下的腿，就像一根乾癟的麻桿，而雙手的大拇指長向卻與正常的手相反，而且雙手彷彿鳥爪，就那樣半張着，左手上綁着改造后的剎車線，右手綁着一根電門的開關線。

　　中年男人還是沒有說話，他對着自己的上衣口袋努了努嘴，示意馮凱從兜里拿出東西，馮凱叫來同事，打開執法記錄儀，然後有些猶豫的從中年男人的上衣兜里，掏出來一個殘疾症，重度小兒麻痹症。馮凱有些氣憤的對中年男人道：“你這樣也太不負責任了，自己身體這樣還敢上路載人？出了事情咋辦？”中年男人的眼中終於不再空洞，他慢慢的轉過頭，看着馮凱道：“為了活着。”

　　把中年男人抱下車，然後叫出租車送中年男人回家。郊區的村莊里，中年男人的家就是將要倒掉的三間土房，中年男人的母親迎了出來，老太太枯灰的頭髮亂如蓬草，顫巍巍驚慌的走到門前，老人家顯然不知道兒子惹了什麼事情。她不等來人說話，就直接流着眼淚道：“我說不讓孩子去干這營生，他不幹，看在孩子是初犯，請同志饒他這一次吧。”把中年男人放在屋外一個木凳上的時候，中年男人倔強的說：“我還會去登三輪，你們阻止不了我。”

　　大隊組織了一次捐款，把錢送到了中年男人的家。我以為故事就這樣結束了，朋友卻說，不久后，馮凱又一次見到了男人在街上開三輪車載客……

　　（二）小夥子

　　馮凱遇到小夥子的時候，小夥子正在開車門讓客人上車。小小的電動三輪車晃悠着，令人看着有些驚心的不安。馮凱敬禮的時候，小夥子羞澀的笑了一下道：“哥哥，你放過我，就算救我一命。”說著擼起了袖子，密密麻麻的的針眼。

　　小夥子是尿毒症，每兩個星期需要透析一次，而透析的錢全靠開三輪車掙。扣車的時候，小夥子坐在大隊的門前哭，中午的時候就跟着進了飯堂。好說歹說把小夥子給送了回去，可小夥子還是又一次開着三輪上了街。後來，馮凱再看見開三輪車的，只要不違章，他就當沒有看見。朋友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睛里有些濕潤。

　　朋友說：“你整天寫文字，知道怎麼寫生活嗎？不，生存，你知道什麼叫生存嗎？”我久久不語，望着朋友，我心中充滿了愧疚，我知道我的文字離艱難求生的他們，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