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語（一）

　　窗外細雨迷濛，還是一如既往的嫻雅。今日有些不同，從屋裡傳來了簫聲，有些凄涼，有些哀傷。細聽，彷彿一曲封喉；細賞，好似穿雲裂石；細品，恰若簾外低語。

　　“是這兒了，沒錯！”一位女子抱琴擁傘而來，“敢問這裡的琴師可在？”

　　聲音輕靈，面容清秀。“在下便是，敢問姑娘何故來此？”那位女子見是琴師，喜上心頭，“公子有禮了，我是來修復古琴的，不知為何，這琴總是彈不出完整的音律。”“哦？這事我也從未見識過，不如讓我看看如何？”說話間女子就將琴遞給了他。

　　片刻后，“這琴……”“公子有何指教？”“哦，不敢！這琴通體完好，而且木料為桐木，絲弦為天蠶絲，此皆做琴的上好材料。只是在下實在不知為何會出現姑娘所說的問題。”“實不相瞞，這古琴是我爹爹從某處的當鋪里得來的，據掌柜的說，此琴須有玉簫伴奏，方可吟聲。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不過我爹爹沒有相配的玉簫，所以就不當掌柜的話是真的。然而現在只有一張琴，也確實無法彈奏完整的音律。”“看來此琴須有玉簫相伴，也着實令人煩惱。在下這裡有多種玉簫，但不知姑娘需要哪一種？”他誠心的看着她，想來也是對這琴歡喜。可是那女子也犯了難，許是她也不知。

　　兩人相望無言，對視無語。只有窗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着，一時間氣氛凝固得令人難受。“既如此，看來我還是另尋他法吧。”“也只有如此了。”“對了，公子方才吹奏的是什麼曲子，為什麼如此清新入耳？”他驚訝於有人在雨天聽他吹曲，一時有些緊張，“嗯，在下剛才吹的是《亂花因》，此曲為風撩衣所作，據說是為一位女子。”聽后她有些失落，“我聽見公子的曲子傳達出一股哀而不傷的情緒，莫非那位作詞者心有所恨？”“姑娘真是聰穎，正是因為風公子未能與所愛相會，故而哀；又因為他們兩人兩心相知，故而不傷。”時光在兩人的對白中溜走，“看來那位風公子也是個痴情郎。”“姑娘為何說也？”“哦，公子方才把此曲吹奏的情真意切，恐怕公子和風公子一樣吧！”“呵，姑娘說笑了，我不過胡亂吹來，且並無意中人，又怎會談得上情真意切呢？”“看來是我多心了，冒犯了公子，還望見諒。”“無礙，姑娘可還有事么？”她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什麼似的，“實在抱歉，打擾公子雅興了，就此告辭！”“姑娘且慢，待這雨稍微小了一些再走，我為姑娘重新吹一曲《雪中行》，不知姑娘可願賞臉？”

　　她自然是極樂意的，“如此卻好！”兩人各尋位子坐了，稍頓，曲子重新與窗外的細雨相互糾纏。許久，雨停，曲罷。“多謝公子款留，如今雨停了，小女子也該走了，告辭。”“姑娘好走！”曲終人散，無論陌生與否，終究是要散場的。空氣清新，雨絲連綿，青石板早已泛舊，整個街道小巷如同往日一般開始喧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