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印象

　　一

　　憶江南，最憶是蘇州。

　　穿過蘇州2500年的街道，總有一種靜謐的感覺。一邊是小河，有時微微綻放出一朵水聲；水很綠，好像是綠的墨水在緩緩釋放，細細滋潤着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生活在這裡的人。另一邊呢，則是粉牆黛瓦，那柔和的顏色，不得不使人放慢了腳步，定一定心，緩一緩神，把心中的煩躁熨平。枕着流水，或斜倚粉牆，沉浸在奇石假山、煙水蔥蘢之中，說白了，這些都代表着蘇州文化，無聲地潛入你的心底，充斥着你的軀體。

　　二

　　海內美景多的是，北京，西安，那裡有無數美輪美奐的古代建築，身處其間，歷史的磅礴之勢，足使人震憾；長江三峽，可謂“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兩岸連山，清峻高險，足讓人驚嘆。但是來到蘇州，你會發現，這裡的柔麗，清新，婉約，會在不經意間將你包圍，讓你煩躁的心靈得到休憩。

　　漫步在蘇州的老城中，你會發現街道兩旁的房屋並不是很高。剛剛粉刷一新的牆壁，樸素，柔和。面對着它，並沒有壓抑之感。若是在北京，王府井的大廈可以讓你呆立半天，愈看則愈驚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向你倒來，逼得你不得不快步離開。在蘇州，你可以盡情地欣賞，不需要花費太多的眼神去仰視，仰視也只需看一看天，只要向前，向左，向右，那和諧悅目的色調搭配就足以讓人流連了。

　　有機會登高俯視全城，那又是另一番景象。北寺塔，這座始建於南北朝時期的古塔在“矮小”的蘇州古城中顯得特別高大，而它又位於古城北隅，所以登上此塔只需南望，整個老城就盡收眼底了。遠處是蘇州的新城區，幾座高樓在霧氣中孤獨地站立着，時隱時現，這更像是海市蜃樓，然而再俯看腳下，整齊的街道，錯落的房屋，灰色的屋瓦，着實不能不使人愜意。由遠及近，彷彿是時光在倒流，不，我更願意說，我在古時展望着蘇州的未來。

　　三

　　歷來文人在評說蘇州時，都認為蘇州缺少帝王之氣，似乎只有遊人留下的愜意。蘇州的房屋沒有故宮的威嚴，蘇州的園林沒有避暑山莊的大氣。難道蘇州的骨子裡真的沒有一絲王氣？恐怕還是有的，只是早已被雨絲沖刷得幾乎沒了痕迹。

　　這可以追溯到2000多年前，那時蘇州一帶的吳國正和杭州一帶的越國打得火熱。先是吳王闔閭被越王勾踐擊敗，然後他的兒子夫差發奮圖強打敗了勾踐，勾踐忍辱負重三年，終又打敗了夫差，滅了吳國。就是這樣一場分不清是非的戰爭攪得人心煩意亂，蘇州也在眾人的嘲笑聲中漸漸安靜了下來：我還是安心做我的事，管他人做甚？

　　如果一意要尋求2000多年前的遺迹，虎丘是一個好地方。相傳吳王國闔閭就葬在此處，在他入葬三日後，竟有一隻白虎蹲在山上，所以此山得名“虎丘”。 虎丘的另一大勝景是虎丘斜塔，屹立在山頂，似乎要鎮住吳王闔閭之墓，唯恐其中王氣迸發。其實，蘇州的婉約並非蘇州人刻意修飾出來的。或許是大自然的賦予，或許是蘇州人的天性。這是兩千多年來的積澱，蘇州一直躲在僻靜的暗角，追求着自已的詩意與美。

　　終於，二千年的積澱使蘇州越來越富有磁性，遊人墨客絡繹不絕，就連遠在京城的統治者也坐不住了。——康熙與乾隆祖孫二人先後進行了數次南巡。據說乾隆有一次在獅子林的假山之中遊覽竟迷了路，恐怕是蘇州和煦的風吹得他沉醉不知歸路了吧？

　　四

　　蘇州美景繁多，然而，我卻不能久留的。別離蘇州之後，內心一直有一種衝動：將那所見，所聞，所思，常懷於心里，寓之於冊頁。彷彿哪一天累了，哪一天煩了，便會故地重遊，定一定心，緩一緩神，輕輕道一聲：“我來了”。（作者為華東理工大學李立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