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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花,紅得凋零

手機:M版  分類:文化隨筆  編輯:小景

山楂花,紅得凋零 標籤:山楂樹之戀

  前些日子,被煩事所困,索性劍走偏鋒,看起了小說,看了《山楂樹之戀》。原本只想看看開頭,未曾想看得一發不可收拾,浸溺在上世紀70年代靜秋與老三凄美愛情故事裡,痛得無法呼吸,久久走不出來,忘了該做的事。她和他,靜秋和老三,一個女高中生和一個年輕的勘探隊員,一個地主的女兒和一個軍區司令的兒子,在一個暮色四起、炊煙裊裊、山清水秀的鄉村,在飄蕩着《山楂樹》手風琴聲中相遇了,在談論山上那棵山楂樹會在五月份開紅花中相遇了,在他們生命中相遇了……

  在鄉村寫村史的那段日子裡,她幾乎天天可以看到他。突然幾天不見他來,她開始惶惑,失魂落魄,她旁敲側擊地問這幾天他怎麼沒來,她在勘探隊的工棚外徘徊,她盯着他的照片出神,她心裡長滿了思念的荒草。他來了,他瘦了,他睡不好,他一直盯着她看,他不講理地說以後他要親口告訴她他去了哪裡。

  她聽說他有未婚妻,她覺得他是“紈絝”公子,她不理他,她不讓他送她離開鄉村,她如那漫天的飛雪溫柔地傷害着他。他冥思苦想,他不知所措,他的傷口含着她甜蜜的芬芳,他偷偷地送她走,他跑了很遠的路偷偷地送她山楂花,他知道她想看。

  在他們相遇一年後的那天,他告訴她,他由於他父親的政治前途有了婚約,但他一直漂泊在外,躲避着那段婚約,如今已經解除。她無法不相信他,他不敢相信又能擁她入懷。

  那是個極度壓抑人性的年代,他們躲躲閃閃地相戀,他們的相會似煙花般短暫,他們的相思如月光般蔓延。

  那是個扭曲人性的年代,他告訴她不要因為社會強加的所謂成分而自卑,不要用政治的標準來衡量自己的親人,他要她相信“天生我才必有用”。

  那是個物質極其匱乏的年代,她家裡貧窮,只有母親微薄的工資維持生計。她懂事,暑期去打零工,甚至做重體力活。他的心在痛,他要幫助她,她自尊,她不接受。她沒有膠鞋,赤腳在石灰水裡幹活,她的腳底被燒爛了。他見了,淚流滿面,他求她去醫院,她不肯。他突然划傷了自己的手背,血流不止,他逼她一起上醫院。

  那一刀,查出他得了白血病。他想和她一起飛,但他的翅膀折斷了。他想和她一起看那棵山楂樹開花,但他實現不了諾言。她要隨他一起去,他嚇壞了。他要她活着,她活着,他就不會死。他會通過她的眼睛看這個世界,通過她的心感受這個世界。她要把身子給他,他剋制住了。他要把她完整地留給她的丈夫,他要她延續生命,讓她的生命代代相傳,那樣他們永遠都活着。

  他還是怕她做傻事,他留言說他沒有得白血病,說他已經調動回了老家,他不能守住他要等她的承諾。她不信,她猜他得了白血病,他撒謊是好讓她忘了他,好讓她無憂無慮地生活。她四處打聽他的消息,她甚至跑到他的老家找他。但他從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他一直都未曾遠離她,他一直都在看着她。在他生命的最後日子裡,她在農場實習,他就呆在離農場只有幾里地的三隊,好去看她;她回到市裡教書,他也轉到市裡。在他走得動的時候,他到校外看她給學生上課;他走不動了,他讓他的弟弟來看她,回去再講給他聽。

  他一直不讓人告訴她,他也在市裡,得了白血病。但他走得太痛苦、太久了,他一直咽不下最後那口氣,他閉不上眼睛,他想見她最後一面。她來了,她握着他留有刀疤的手,跪倒在他病床前,對他說:“我是靜秋,我是靜秋——”他說過,即使他的一隻腳踏進墳墓了,聽到她的名字,他也會拔回腳來看看她。她一直叫着,她相信只要她一直叫,他就捨不得把另一隻腳也踏進墳墓。他聽見了,他閉上了眼睛,兩滴紅色的、晶瑩的淚從眼角滾了下來……

  他走了,按他的遺願,他埋在了那棵山楂樹下。他想和她一起看山楂花……

  最恨那種不能到地老天荒的愛情,戛然而止的愛情總讓人痛徹心扉。老三和靜秋不能像美麗神話里的梁山泊與祝英台化作彩蝶相隨自在飛,也不能像電影《不能說的秘密》里的小倫彈奏那首古老而神秘的鋼琴曲,穿越時空與小雨相見。故事是真實的,靜秋還在。

  每年的五月,靜秋都會到那棵山楂樹下,跟老三一起看山楂花。靜秋彷彿看到老三還站在那棵樹下,穿着他那件著名的白襯衫,很英俊、很健康、很年青,很好看地笑着,看她。風吹過,山楂樹沙沙響,靜秋彷彿聽到老三對她耳語:“我不能等你一年零一個月了,我也不能等你到二十五歲了,但是我會等你一輩子。”再回望,樹下空蕩蕩,唯有紅色花雨滿天飛揚,紅得似焰,紅得似霞,紅得似淚,紅得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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