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方向

　　家有一個精準的方向在心中指着，那一定存在於身心和家之間的連線，像一根極具回彈力的皮筋兒，走得越遠，就牽扯得越緊，而當回頭望去，家便有了一個與此截然不同且好聽的名字：南方。那個只有身在北才能稱之為南的家鄉，我已離開數年，其間求學工作，成家立業，每一步都更深地紮下根基，更高地抬起枝頭，南邊的事無暇過問，北邊的事情倒是操心不少，略感愧疚的同時就總想回家看看。

　　回家這件事定下來后，一家三口就上了開往南昌的火車。剛進車廂，久違的鄉音撲面而來，每句話每張笑臉都親切無比，女兒聽得一臉木然，我的心卻已似飛箭奔向南方。這一路山水相間，景色時常突變，直至記憶中的白牆灰瓦映入眼帘，我知道自己的心才算徹底歸位了。原來當一個人久居他鄉，家的範圍會無限擴大，這是家對遊子的無限包容，也是自己對家的深深眷戀。

　　正值梅雨季節，悶熱潮濕，外出多年的我已經完全不能適應家鄉的天氣，整天汗流浹背的，老婆更是苦不堪言，一面滿頭大汗地照顧孩子，一面汗如雨下地回應她聽不懂的方言，但家依然在用親切的音容笑貌迎接着我們。有人說，至親之人所在之地便是家，我們縱跨千里，從家裡，回到了家裡。見了父母，見了親人和兒時的夥伴，多年未見，我已為人父，不再任性調皮，他們也漸漸老去，眼裡多了關愛和慈祥，熟悉的贛味也讓我激動不已，一直吃不慣北方菜，自己做出來又味道怪異，卻自知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也不能太久，沒能計劃在家的時間，想着能多一天就是一天。

　　與親人聊起兒時的往事，依然都歷歷在目，想着時光飛逝，千山萬水，我竟已成為他們遠行的孩子，又恍若隔世，思緒逆流至老家的門前，誰在傳唱着我們兒時唱過的歌謠？誰抓住了曾經飛過窗口的蝴蝶？又是誰辛勤勞作而無怨無悔，奔波生計，駐守相望。家是如此被需要，成為我已經割捨卻日夜思念的組成部分，無論身在何方，那心中精準的指針始終在為我指明方向，認清明天的去向，不忘昨日的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