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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埠河上的啞巴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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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埠河上的啞巴渡 標籤:笑貓日記之塔頂上的貓 地球上的星星

  杭埠河上的啞巴渡

  文/宋志發

  杭埠河自大別山中流出,一路繞山穿峽奔騰咆哮而來。在流經舒城縣白馬盪與千人橋之間,河面寬闊,河流湍急。河的兩岸是綠樹蔭濃,水竹叢生的沙灣地帶。這裡,過去是個渡口,叫啞巴渡。

  在我十二歲那年經過啞巴渡,由一位年邁的艄公把我從北岸渡到南岸。至今我仍然記憶當時的情景:既然叫啞巴渡,那麼,這位擺渡的老人一定是不會說話的啞巴了。我上船后一直注視着老人,想從他一臉的滄桑,一臉的祥和中尋找是否真的就不會說話。當時正值豐水季節,河水洶湧,老人用粗大的雙手緊握長篙,沿船頭東側船舷將竹篙迅速插進水中,讓竹篙深深地插入泥沙中,再用肩膀頂着竹篙的梢頭,弓着腰,一步一步向船尾推進,到船尾了,又快速沿着船舷走到船頭,再一次重複着剛才的動作,如此來回十多次,使船頭一直壓着風浪向對岸行駛。船快到對岸了,老人也沒有開口說話,我認定他就是啞巴了。——這時老人卻開口說:“伢子,抓牢船幫站穩了,船要靠岸了。”老人用竹篙緊緊抵住船尾,讓船頭咬着河堤碼頭,好讓我平穩地上岸。上岸后,我在岸邊久久注視着老人發獃,老人和藹地對我笑笑,向我揮揮大手,又把船向對岸撐去。

  “艄公會說話,怎麼叫啞巴渡?”我的心裡一直狐疑,這個狐疑一揣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後,我重來這裡。啞巴渡的地名依然存在,河上已經架起了水泥橋樑,已經不見當年為我擺渡的艄公了,他還活着嗎?問了當地的人,才知道當年為我擺渡的老人二十年前就過世了,老人孤身一人,死後是鄉親們為他安葬的,他的墳墓就在當年的渡口河堤邊的竹林里。我沿着指點的方向走進竹林,荒草掩沒一個沒有墓碑的小土丘,——我想,這應該就是老人的掩息之所了。我在土丘前默默肅立良久。但,啞巴渡的來歷仍然是個謎團。為此,我走訪了當地的老人,才漸漸揭開這個謎團……

  根據口碑流傳,大約一百多年前,這裡沒有人擺渡,人們來往要繞道十幾里的馬家河口才有官渡,人們出行很不方便。後來,也不知是當地還是外來的一位聾啞人為了方便行人,開始在這裡擺渡。啞巴擺渡,從未主動向過渡的人要過渡錢,過渡的人有錢就向船艙邊的竹簍里放一個銅板,沒錢照樣過渡。啞巴在河邊竹林搭一個竹棚,一船一篙,年年歲歲,春夏秋冬,在風霜雨雪裡守候着他的渡口。啞巴的渡船始終是乾乾淨淨的,桐油將船身油得光鮮明亮。從河堤到渡頭的路,靠船的土碼頭總是修得平平整整的。啞巴耳聾眼尖,為了方便夜晚過渡者,啞巴在對岸掛一個油燈,夜晚需要過渡者只要點亮油燈,不管是風雨嚴寒,啞巴會很快把船撐到對岸。從這裡過渡的人,是不用擔心會耽擱行程。

  啞巴不僅船撐得平穩,人也心靈手巧,做事爽潔幹練,閑暇的時候,啞巴就用河邊的蒲草編織草鞋,用水竹編織竹籃、竹簍。啞巴的草鞋編的既柔韌又柔軟,穿在腳上既舒適又耐久。他的竹編,按照今天的話說就是工藝品。過往行人需要,看着給兩個銅板,沒錢也可以拿走。正因為啞巴的忠厚為人,啞巴渡的名聲也逐漸傳播開來,方圓百里的過往行人都知道杭埠河上有個啞巴渡。

  當年給我擺渡的那位老人,有說是啞巴在渡口撿來的棄兒,也有人說是啞巴的親生兒子。

  說是撿來的棄兒的故事是:當年一對夫妻帶着一個剛滿月的孩子逃難至此,不久夫妻相繼亡故,是啞巴一口湯一口水把這個孩子養大的。啞巴死後,他就成了啞巴的傳人。

  說是親子,故事的情節帶點傳奇色彩:說太平天國將領陳玉成在三河一戰全殲湘軍李續賓部6000多人,李續賓看大勢已去,殺了自己漂亮的小老婆,然後自刎。李續賓小老婆的一個隨身丫頭在陳玉成追兵的一路追殺下逃到啞巴渡,是啞巴救了她。她看啞巴忠厚老實,人也精明能幹,自己也無家可歸,就和啞巴一起生活。後來生這個孩子時難產過世了,留給啞巴一個短暫凄美的愛情和一個愛情的結晶。

  啞巴一生所有的財產就是一隻渡船,一竿竹篙,因為啞巴不識字,又不會說話,人們也無從知道他的名字和來歷。但人們記住啞巴和他兒子兩代人近一百年來支撐的這個渡口,為人們做下的許許多多的善事、好事。啞巴和他的兒子雖然離開了這個世界,但他們一直活在後人的心裡,在人們的口碑中傳頌。

  我在想,當時在這個地方擁有豪華的莊園,廣袤的田產,活得比啞巴父子不知光鮮榮耀多少倍的那些有名有份的人,現在還有誰能記得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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