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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與善的追求,山與海的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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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與善的追求,山與海的鳴和 標籤:老人與海 老人與海鷗

  ——吳建民、吳妹嫻《父女兩地書》序

  這是一部父與女的《兩地書》——五十歲的父親,身在貴州高原;二十一歲的女兒,人在黃海之濱。其間的我,由省城定居邊陲,已是七十開外的人了。在人與機相隔對話,美與丑彼此捉摸,虛擬與實在交互的今天,我們這三代人之間的交流,是不是應如孔夫子所說的“和而不同”?

  時空轉換,朝代更替,晴朗與晦暗輪迴,引頸與屠刀互換……寧靜喧囂並存,淡定趨炎共處,高尚卑劣依舊,君子小人同在……這大抵已是規律,“自古而然”。但中華文明依然傳承,並未因此斷裂,展示於諸君眼前的《兩地書》,就是其例證。儘管有些人早已數典忘祖了。

  按一般的“通論”,那父與女的對話——其實應為“訓話”,無非是揚頭向著俯首,叮嚀對聆聽,甚至,鬍鬚抖動撥弄滿面淚痕……於是,語重心長,屈身撫摸……冥頑不訓……如同高校許多掌管“通論”的先生那樣。至於噓寒問暖之類,自然是婆婆媽媽的事。

  那麼,作為父親,我們能逃逸無形而又習見的“通論”囹圄嗎?我們會把子女當作朋友學友乃至知音嗎?我們會同他們分享彼此學習的快樂和充實嗎?甚至,有誰會將女兒看作是挽救頹唐、振奮精神,導引自己前行的“女神”呢?唯有建民,五十歲的高山漢子。名如其人。君臣(父子)上尊下卑的倫理,在此已然無存。不過,孟子所謂“五倫”的“朋友”關係尚在——即使貴為天子、國王、總統,酋長、省長、村長,誰沒有幾個朋友呢?特別是舉杯對酒時,不是喊着你哥子我兄弟(朋友之謂)嗎?只不過,這時西方人的放浪不拘,已為“燕尾服”所“系”;國人卻因“對襟衣”的敞開,豪爽狂放。所以,建民與其女兒的平等自由關係,不為西方人所獨有。而如今,我們對西方人的自由平等又引進了什麼呢?老闆與員工(白領、藍領)?因而,稱大小領導為“老闆”,只能看作玩笑,要不,那是有辱其社會主義“人格”的。但對真正的“老闆”我們又不作如此呼喚,名曰“企業家”。這“企業”與“資本”又算什麼“家”呢?多考究多精妙的漢語喲。

  過去,君王以“孝”治天下,就是以“道德”治理國家。所以,唐玄宗要為《孝經》作注。自西學傳入后,“孝道”一義大約已不見於我們西式法律,孝道之舉卻見於民間。但如今,儒家的“孝道”竟又提上日程,大抵孔夫子時代已禮崩樂壞,而後資本主義又道德淪喪,以至不孝之子滋生蔓延?但建民並未將“孝”繩之於女兒,那是更為博大的胸懷——悲憫。他要讓女兒明白:悲憫是善良人的內在品質,是文化的自覺,精神的自覺,人性的自覺,從而感受信任、慈愛和仁義,懂得寬容原諒他人,就是善待自己,包括曾經的敵人(日本人之類)。惟此,才能有偉大的文明,偉大的民族——這依稀是西方的“博愛”,儒家的“愛人”,佛家的“慈悲”了。相形之下,“孝”之首先於父母(包括天子的父母),是否顯得狹隘?而倡言“常回家看看父母”的納入“法制”,則是現代文明的悲哀與無奈了。與此同時,我們相當多的高校,特別是資歷很淺,資質不佳的院校,卻熱衷於官階品序的攀升,近乎“衙門”的構建,這是否意味着當今之“士”(教師之類),要以“忠順”敬待官長呢?——“孝”——“忠”,萬事“順”矣。想那些北大校長蔡元培,從不自視為官吏,所以流芳千古。而今成串的“長”字輩們,竟比蔡先生還高明么。

  如此看來,建民女兒之有幸,乃在於其父並未逼她當什麼學生“幹部”(官?),不象我們小地方的學生頭頭,呆在玻璃框的宣傳欄里,等待路人的瞻仰青睞。她的任務是認認真真做“人”。並非稱“人”者,即為“人”。得“做”,因而,做“人”得有“學養”。舉凡文學(詩與文)、藝術(音樂、書法、攝影)等,以及用虔敬之心親近大自然(包括旅遊等),是獲得學養的途徑。而這些,正是建民的強項。我不知當今高校的先生們能否集上述素養於一身,因為“匠人”與“導師”畢竟不同呢。在建民看來,音樂之於“身”,文學(寫作)、書法之於“手”,旅遊之於“腳”,攝影之於“眼”,其實都歸於“心”。“是身心活動,也是生活活動”,“是文藝活動,也是審美活動”,“是陽春白雪,也是下里巴人”,“是詩意的棲居,也是無言的求索”,他正是按這“美的規律”來培養塑造女兒的——她小時即從“日記”訓練文筆,練習電子琴、鋼琴,稍長,欣賞西方古典音樂,其後,又操爵士鼓,讀書,寫字……,於煙台讀大學期間,在父親的指導下,漫遊山東名勝,以感受博大深厚的齊魯文化,並以攝影與文字,記錄心靈的足跡。力求做到其父所說的心安、心慈、心正、心明、心定、心誠、心寬、心謙,成為善良、慈悲、美麗、豐富、高貴的女性,其名為“姝嫻”,正是此意。為維護稚嫩嬌柔的心靈,培養溫婉雅緻的品性,他建議女兒不讀那些陰冷的,特別是表現暴虐的扭曲人性的書籍(包括名著)。從他為女兒所開的六十種中外典籍看,多傾向於人文的“審美,而非宣言式的“說教”,看重文風和人品,哪怕有些人是如今現代文學不可或缺的人物,也是剔除之列。“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即是建民自身的追求,也是對女兒的企望。

  因為“追求”與“企望”,難免要“選擇”和“放棄”。父親以其學養和智慧指導培養女兒,是人生最大的“選擇”。為免不良影響且集中精力,戒煙、戒酒,是謂“放棄”。讀商學院的女兒以父親為良師益友,安頓純潔的心靈於他鄉,並於“他鄉”參與相關協會的辦報紙、推銷英語雜誌、自主樂團參與商業演出,實踐誠信,鍛煉能力,克服散漫,遠離虛榮,亦是“選擇”與“放棄”。如其父所說,這體現了“一種能力,一種智慧”。

  既然叫“人生”,自然有挫折。初出茅廬的女兒,不免有大喜大悲之時。於是,父親告誡女兒:要勇敢面對生活,努力拚博,永不服輸:“種子如果害怕埋沒,那它永遠不能發芽,雛鷹如果害怕折翅,那它永遠不能高飛,鑽石如果害怕琢磨,那它永遠不能生輝”。為拓展女兒的襟胸和視野,他借《離騷》和《神曲》,讚美高尚純潔的靈魂,不屈的傲骨風神,燭照世事的智慧,以及吞吐自如的氣度。並用“自白”之詩激勵:“我是鷹,雲中有志!我是馬,背上有鞍!我是骨,骨中有鈣!我是汗,汗中有鹽!我的瞳仁,永遠不會拉上霧幔,我的血管,永遠不會被泥沙堵塞。我的禿額,正是一片初春的原野;我的皺紋,正是一條大江的開端……”,真是朝氣勃勃,神采飛揚,詩人氣質,赤子之心。

  在藝術氛圍中長期熏陶的女兒,其文字風貌與之不盡相同,而於同齡人中可謂翹楚。試舉三例:

  其一、描述同為古城的麗江與烏鎮,以為前者“充滿浪漫和夢幻”,後者則是“與世無爭”的黑白“世界”,於是,讀者眼中,麗江猶冷暖相間的油畫,烏鎮則純粹是文人的水墨畫了。

  其二、論及文人與“酒”,洋洋洒洒從曹操說到李清照,期間最為推崇李白。以為能領悟“對酒當歌”的真情性,惟有真正能“品”的人。行文圓轉而不乏酣暢。

  其三、描寫電影《泰坦尼克號》種種場面,簡潔、明快、華彩、激越。對其結局,一反粗淺的同情,代之以對“人性"的沉重思索。

  三則文字各有千秋,柔美與雅健相得。這是因為她來自山區,又得益於海風的吹拂?

  是的,雲貴高原的前身就是大海,水退了,露出高山,那其實是大海的“脊樑”,挺拔剛健。今身的大海,“脊樑”隱於期間,支撐着血肉肌膚,浩翰壯闊。因而,這山與海,其實是“一體”,“一身”。這父與女的“心聲”,能于山海之間交流,乃因如此吧。

  挺立高山之顛,眺望大海的火浴日出,那是對壯美的激賞與追求;身於波峰浪浴間,遙望高山的突兀相迎,那是對至善的期盼與渴求。這父與女的《兩地書》所呈現的不正是這樣的情景嗎?這便是美與善的追求,山與海的鳴和——“一份很難得到的生命資源,一份寶貴的文化血脈,一份無價的精神財富……”

  吳厚炎

  二0一三年八月八日於黔西南民族師範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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