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紅》二十章

　　第二十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轉眼，已是深秋了。春去秋來，時間怎會過的這樣快呢？曾經以為絕對無法熬過去的漫漫時光，現在也不過是剩了個苦澀的尾巴。沒有盼望，沒有期待的歲月是這樣的平淡易逝。

　　已經半年沒有河源的任何消息了，時間雖慢慢淡去了最初的傷痛，可是心上始終有一道無法癒合的傷口，每到陰雨蕭瑟孤單寂寞時便會隱隱作痛。

　　也許，三年，五年，十年後便會慢慢好的，那時他會沉沉的埋進她的心裡去，就像沉到深海里的一顆明珠。滄海月明，在有月亮的晚上，化為皎皎的淚珠。

　　一個晚霞通紅的傍晚，一個中文系的女孩子過來找無雙。女孩子伶牙俐齒的樣子，說有些事情想問問她。無雙心裡有些莫名的緊張，潛意識裡覺得應該是關於河源的。女孩兒似乎有些猶豫，“你就是無雙嗎？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也許不太合適，但我也是受了別人之託。你也許會理解的吧。”

　　聽了這話，無雙有些納悶，也有些緊張，不自然的笑着說，“你說吧，沒關係的。”

　　“是關於……河源的……”

　　這句話剛一出口，無雙的內心大大的震動了一下，她想掩飾，可是不能，眼淚一下子撲簌簌流了滿臉。這是她的秘密，也是她的傷口，她怕聽到有人提起他的名字，只需輕輕一句話，一個詞，便可以擊潰她所有的心理防線。

　　無雙哽咽不能語，只是任眼淚一直流着。也許分手時未流的淚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完全釋放了。

　　女孩兒被驚住了，不好意思的忙說對不起，一邊幫無雙拭淚。“沒事，你繼續往下說吧，”無雙勉強笑着。

　　“是這樣的，我的一個表姐剛從深圳回來，因為事業把終身大事耽擱了。有人給她介紹了河源，她從別人處聽說了你們的故事，就讓我來問問你，你和河源為什麼分開，河源這個人如何。我知道問你這樣的問題是很愚蠢的，也是在傷你的心，可是她實在很想知道。”女孩子一口氣說完，滿臉的歉疚。

　　聽到是另外一個女子，如此費盡心機的打聽她和河源的故事，她不知該說什麼好。一個人的愛情與婚姻豈是打聽來的，那是要靠自己的心來感知的。

　　“我只能說，河源，他是一個好人，是一個值得託付終生的男人。這些要靠她自己去慢慢體會了。”

　　無雙很吃驚自己的話，這不是在把河源往別的女人懷裡推嗎？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他總是要結婚的，他總是要和別人生活在一起的。而他和她的緣分，終究是盡了，完了，斷了。

　　是啊，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便成終身遺憾。

　　女孩子走了，不知道她是否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想到他也許就要結婚的事實，她的心裡很痛很痛，總覺得他還是屬於她的，他好像永遠就站在原地等着她。可是，現實是多麼無情呀，一個人活在世上，不僅是為自己而活，還要為父母，為親人，為別人的眼光而活，河源也有他的苦衷和無奈。想到此處，便也釋懷不少。

　　“可是，河源，你不要讓我知道這些，好不好？至少我還可以活在自己的想象里，”無雙苦澀的想。

　　校園裡來來往往很多人，無雙卻覺得分外清冷，凄寒。風過處，一片片黃葉從枝頭飄落，它們也不再留戀大樹了么，還是它們已經絢爛的活過，所以可以安然的離開？曲徑迴廊處的那些繁華已經凋零的只剩枯葉了，唯有一兩朵菊花在寒風中瑟瑟擺動，卻早已沒有明艷的色彩。

　　無雙最愛秋天，卻也最怕秋天。以前有河源相伴的秋天，他們在一起會踏着落葉去賞雨，在小軒窗旁讀詩詞，品茗論畫。可是，此時的秋天，沒有了河源，當初的一切佳趣，便都成了傷心處。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細思量。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啊，當時只道是尋常！這尋常的一幕幕現在都成了刺心錐骨的回憶。

　　天已經暗下來了，無雙徘徊在幽暗的小花園裡。現在她所剩的，唯有回憶了。

　　記得那年夏天，他帶她去看電影，是張國榮演的《夜半歌聲》，當時她哭倒在他的懷裡。她說，河源，我們不要有這樣的分離，好不好 河源拍着她的背說，我們永遠不會分離的，我們不會的。

　　可是，如今，不還是山盟雖在，錦書難託了么？不還是一個在天之涯，一個在地之角了么？

　　記得，他為了給她買一個戒指跑遍了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他要給她一個與眾不同的戒指。給她戴上戒指的那一瞬，他吻了她。他說，一個人的愛一生只能給一個人。古人造的“情有獨鍾”這個成語真好，只是那一個“獨”字最動人心。

　　記得有一次，她說，河源，你帶我走吧，我可以什麼都不要的，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一切。可是，河源說，等你完成學業了，我再帶你走。我不能把你父母的心血與希望給毀了。無雙搖着他的胳膊說，可是到那時，已經晚了，你想帶也帶不走了。你會後悔的。

　　是的，很多年後，河源是後悔的。他曾無比沉痛的說，如果我當初帶你走，該多好啊！其實，這些話不過都是傷心至極的任性之語，即使時光倒流，他一樣還會是原來的選擇。

　　儘管回憶是虛無的，但有回憶也是好的。至少在回憶里，他們是永遠也不會分開的，也再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開。

　　在人生的扉頁上，全世界都得承認，她曾是劉河源此生最愛的女人。不，河源說過的，不是曾經，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