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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邊溝記事讀後感

手機:M版  分類:讀後感  編輯:小景

夾邊溝記事讀後感 標籤:春晚觀后感

  從"反右"、"文革"一路的政治運動,且不說這些運動破壞與傷害多少民族精英,現在社會上人心渙散、倫理顛覆、出賣與背叛、自私自利、陰奉陽違、道德無底線……不都是這些運動的後遺症?政權在高壓下得到恐怖地穩定,可是整個民族的精神卻崩潰了。可還是有一些人嗜痂成癖,歌頌和懷念那個時代,這本書就是為他們寫的,讓那些在無助與冤屈中死去的人們的陰魂去告訴他們,一個社會首先應該有人道關懷與人性弘揚,至於政權的穩固是要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中國漫長的歷史早就告訴過我們,野蠻的強權是不會長久的。

  這本書就是一座在現實中根本無法樹立起來的紀念碑,樹立在看過這本書的人心裡,我們把那些冤屈悲哀而死的靈魂記在心中,把那個時代的野蠻和反人性刻在心裡,沒有一個人格是可以隨便侮辱的,沒有一個生命是可以隨意踐踏的,這些死亡就是魯迅先生說的地火,累積得多了,就會噴薄而出的。

  (本文作者系內蒙古藝術學院副教授)

  夾邊溝記事讀後感(三)

  讀《夾邊溝紀事》

  時嘉琪

  關於 夾邊溝

  在一個月的旅途中看完了《夾邊溝紀事》,開始是在成都空蕩蕩的出租屋內。我從出乎意料的好睡眠中轉醒,睡眼惺忪的窩在沙發上,一直看到該做飯的鐘點。我常陷入沉思,那片最熟悉的戈壁就出現在眼前。我在綠水青山的一程讀這本書,就像一路攜着我的故鄉。

  夾邊溝,這處小小的中國的古拉格,它在中國當代史的"受難"序列中沉默着,一如沉默在我短暫的生命歷程中一樣。

  2014年的年三十,我們一家人從酒泉到金塔奶奶家過年,爸爸說打聽好了去夾邊溝的路,我們便決意順道過去看看。從一條岔路口出了主路,不多時就看到夾邊溝林場的牌子,路旁是集中的幾間平房,爸爸探出頭問一個過路的老鄉,原來右派們住過的地方在哪兒?老鄉轉身指指遠方,地方不知道,過起水井那有一個圈圈,圍着些墳。如今的"夾邊溝林場"的"主街"大概也就是我看到的那幾間灰頭土臉的平房,其中兩間平房中有一條小路,看樣子也長不過兩輛車的距離。人推板車也還有,被問路的老鄉穿深藍色社員服。

  那時候還沒有讀《夾邊溝》,無法考證我見到的房子是不是右派和管教幹部們住過的。路過這些房子,再走就是無盡的戈壁灘,均勻排布着電線杆。我們一直張望所謂的圈,在我和媽媽的預期里是能見到密密麻麻的墓碑的——三千人死了過半,然而幾公里過去了,目之所及,什麼都沒有,包括老鄉說的水井房周圍。爸爸指了遠處的一個風坡,說,大概那就是埋人的地方。仔細看還是沒有一座墓碑,並且那坡也不是人造的,我和媽媽都不信。媽媽頗有想要步行到戈壁灘上找找的架勢,我卻看着這一派平常無奇的景象,厭倦極了,提議快些趕路。車上了大路,旁邊有一塊刻着"夾邊溝"的大石頭,爸爸忽地說,原來就是這兒啊,一直經過着呢……

  夾邊溝這塊石牌,我來迴路過了二十五年,它憨得和任何一個本地農民一樣,沒一點兒起眼的地方。小的時候,家還在玉門的時候,常聽有親戚在酒泉的夥伴周末要"下酒泉","下酒泉"是土話,所謂"下"大抵是玉門海拔比酒泉高。可這話不吉利極了,"下九泉"."九泉"之"下"是什麼呢,夾邊溝在酒泉東,這個地勢下去,"九泉"之"下"就是夾邊溝了。

  現在想來,定位五十多年前右派們生存的具體地方這念頭有些發痴。那樣一個地方,移動數里、數十里都是一樣的荒蕪慘淡。人只能和飛沙走石為伍,在瘦癟的駱駝草身上打主意、謀生存,狼在這一處逡巡不去,窺探着將逝的生命。如今,這裡大抵只狼少了一些,路多了一些。

  在巴蜀安逸之地,我努力地虛構一種歷史感,我想象自己踏上那灘戈壁,頭頂着風弓着背,沙子吹迷了眼。我依稀看到右派們所在的場院,低矮的房子多數丟了房頂,半截埋進了土,張着飢餓的空洞的大嘴,土坯牆裡的茅草扎棱着。我伸手去撫摸那粗糙的牆壁,想象着曾有許多虛弱不堪的人倚靠在上面,佝僂的身軀裹在破舊的皮衣里。西北風含混地嗚咽着,讓人心生悲涼。

  當我恍然間看到那艘滿載着教授、工程師等人的"愚人船" 拋下錨來,搖晃地停駐在這沙海里,我覺到格外的負重和遺憾。這使我無法像福柯一樣超脫地描述一個時代的"瘋"態,也無法描繪這城外的"海域"——囚禁最應該自由的靈魂的地方。

  在《夾邊溝紀事》之前,我讀了帕慕克的《伊斯坦布爾》,讀這本書是為了尋找和思考描寫一座城市的方法。帕慕克寫博斯普魯斯海峽,寫來往於海峽之上的遊船和岸邊燃燒的雅驪別墅,博斯普魯斯於是承載了伊斯坦布爾的光榮和衰敗,連同彌散在這城市各個街巷的獨有的"憂傷".如果有什麼能和帕慕克的博斯普魯斯海峽同構的話,對我來說,即是我印象中的那片戈壁了吧。

  我該怎樣說起夾邊溝呢,它似乎生就在歷史的生死功名簿以外,它也從來擔當不起怎樣的榮光。理所當然的,它不知如何接納這許多的高尚靈魂和純真理想——它埋葬了他們。此後,大概再也不會有這樣一艘船哪怕短暫地停泊在此了,它將永遠痴蠻、荒僻的沉默下去。

  在這裡,死亡和倖存曾僅隔着一道沙梁,盤桓在密如繁星的墳冢上的死亡呼嘯着宣告自己的訓誡:永恆。無論你曾在何處,識見多少良辰美景,也無論你功勛幾何,承繼怎樣的家族輝煌。死亡是恆久的沉默——在流亡的命運里,人們無法選擇沉默的地點和時間,而恆久的沉默是戈壁原本的樣態,"愚人船"的到達勢必會打破這種沉默(且不可復原)。所以,在死亡與生存之外,永恆和短暫也在一直侵入彼此的邊界。

  去夾邊溝勞動教養,在書中採訪的所有右派心裡都是一個被允諾過的"暫時"的懲罰。即到了此處之後,他們仍認為積極的勞動更可以縮短受懲處的時間。於是,夾邊溝的生活(存)從開始便帶有夢魘般不真實和短暫的色彩。"愚人船"的成員在靈肉兩方面都被關在建設的城市的城牆之外,少數人奔入廣袤、可怖卻無限自由的戈壁灘中做了"海盜",多數人,他們受着極少量流動的糧食的供給,承受沉重異常的體力勞動。然而,開荒或被流放,建設或贖罪,釋放出的是兩種不同的力。開拓者(支援西北建設)的身份變為犯人,智能被最大程度的懸擱,生存成了意識形態矯正之下的不計較經濟利益的消磨,這一切都鼓勵着一種"暫時"的生命體驗。人們長久地蓋着一床被子,為禦寒,從十月開始就一層層套上春夏秋冬所有衣服,臉盆當飯盆,去草灘上捋草籽……多數人都這樣以"暫時"敷衍生活——如果即使最貧困的生活的本身也應該是經營的話。

  直到死亡擊穿了這倦怠、敷衍和無可奈何的"暫時",骸骨永久地流蕩在沙海中,雖然死亡的來臨顯得很兒戲——"許多人晚上睡著了,就再也沒醒來",但是,無根漂泊的"暫時"此刻卻真正成了與死亡的恆久做抵抗的武器。人們勉力讓自己相信赦令終於會到來,用全部智慧和財富搜集、換取僅足以維持幾天的口糧。有人發現,當用"一切都會結束"這個念頭來"吊口氣兒",最虛弱的生命也奇迹般的"長時間"維持着。另外,對"暫時"的毀約使人們漸漸失去了對恆久的死亡應有的尊重,屍體掩埋的愈發潦草,淺淺埋住的屍首不多日便被狼分食。

  許多人寂寂無名地逝去了,而這沙海也不會慈悲地留下痕迹。倖存者雖然離去,但逃不脫永隨的靈魂的饑饉。永恆與短暫糾纏的印記成了不朽。

  《夾邊溝紀事》的結尾收錄了一位右派的幾首詩,其中一首這樣寫道:

  夾邊溝是一彈丸,全國地圖畫上難。

  緣以沉沙右派骨,微名贏得倍酒泉。

  我的故鄉,蒼茫的河西走廊,它的荒涼貧瘠成了天然的洗滌"罪過"的聖地,它默然地安撫灼灼而痛楚不安的靈魂,那"愚人船"開走了,它依然貧瘠荒涼,一任寒風和朔雪年年為伴。

  可是,誰的受難可以為一個地方揚名、增輝呢?

  關於 "人性"

  夾邊溝農場的悖論在於,這個流放色彩濃厚的意識形態勞教農場,不得已而成了一個存在主義的實驗場。

  當我們說起人類的苦難時,我們在說什麼?

  我曾不釋卷地讀着書中每一個故事,希望看到在這裡人性依然熠熠生輝。然而,就在第一個故事中,來自上海的那位不顧家人反對支援西北建設的工程師,在人生的終點後悔不已,他坦言懊悔沒有聽妻子家人的話做了這樣的人生選擇,他的信仰和生命一同熄滅了。

  我們或許能在史詩中歌頌剛正不屈,而在夾邊溝,"捆一繩"的威力足叫最剛直的人膽寒;我們也崇拜知識,然而偏偏是植物學家、農學家紛紛餓死沙場;知識者們把書燒了為取幾分鐘的暖,極餓的時候,人們哄搶某人家送來的口糧,不住地向口中填塞……

  當說起人類的苦難,我想,我們應該接受人性的真相,它就是如此卑屑,如此庸常。將人性壓縮到最赤裸的地步,唯一的法則和美德就是存活。

  我記得這樣一幕,這一幕也是一輩子嚙咬高吉義靈魂的場景。高吉義在夾邊溝的時候有一次被外派裝土豆,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又是快餓弊的檔兒,他飽食了一頓,然後鬼門關走了一遭,上吐下瀉清了個乾淨,平時就對他照顧有加的牛天德這天照顧了他整夜。第二天,高吉義醒過來,無意間發現房頂上趴着的牛天德,他正從自己排泄和嘔吐出的污穢物中揀洋芋疙瘩往嘴裡塞,高吉義如被電流擊中,愣住了,接着,他三兩腳將污穢物踢下房。牛天德緩過神來的時候,他憤怒了,劇烈的搖晃着高吉義的胳膊。高吉義說,那東西不能吃,他想說只有豬狗才吃那樣的東西,可又怕傷牛天德的心。

  "我們爭執了幾句,我突然心裡一陣悲哀:一個文質彬彬的上了年紀令人尊敬的老工程師,竟然吃起別人的嘔吐物和排泄物,人怎麼能這樣作踐自己呀。同時,我也感到委屈:我是為了維護他的尊嚴,可他竟然認為我是個壞人,奪去了他的口中食……我的眼睛里湧出淚水來了,我哽咽的嗓門說,老牛呀,咱們不要吵了。你是大學生,是知識分子,你懂,你心裡非常清楚,那東西能吃不能吃……

  "聽我這麼說,他怔住了,慢慢鬆開了雙手,但他又猛地把我抱在懷裡,哇哇地哭起來:小高呀,小高呀,我的小高呀,哇哇哇……

  "他的眼睛里滾滾而下的淚水流到我的臉上。我不由自主地也哇哇大哭起來:老牛,老牛,你不要哭……

  "我當時勸他不要哭,但我卻抱緊了他哭個不止。接過是我們兩人站在房頂上,互相摟抱得緊緊的大哭了一場。"

  我哽咽地向朋友講完了這個故事,雖然直到如今我也不能準確地說出那麼傷感的原因。如果補全這個故事,想到牛天德如何暗自心疼高吉義吐出的未消化完全的食物,如何心生垂涎,如何找出包衣裳的布將污穢物倒在上面,如何思謀將食物運到房頂,他的尊嚴——如果還能奢侈的談到這個詞的話——如何在飢餓面前潰敗不堪……

  高吉義一生都在自問那時他的現身對還是錯,他大抵覺得自己將這個老人更迫入萬丈深淵。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他更將他的靈魂扒了個精光。高吉義的另一個難題,是他打算帶着重病的好友逃離明水農場(夾邊溝右派1960年轉移至此)。在逃跑途中,寒冷的戈壁灘上,他的好友力竭了,他也實在無法帶他走。好友懇求他留下自己逃生,以免追來的人將兩個人都抓回去。百般無奈之下,他將自己的大衣蓋在他身上——希望夥伴能在凍死之前被發現帶回去——便離開了。後來他得知,留在戈壁上的夥伴被狼吃了。

  我們在此無法討論救贖,就像我們同樣的無法道德、意識形態的教誨——這正是這個勞動教養農場最大的悖論。人的受難,在肉體的重創之外,更慘痛的是這種還原的展覽:從他們帶去的皮箱、皮衣、錢、糧票和國庫券的損毀和丟失,到他們清朗的臉變得糟亂且形銷骨立。他們從矮房住進了地窩子,他們成天躺在床上,尿壺和飯缸同置於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如果尚存一些力氣,他們就在膝蓋上綁上鞋,爬着到吃飯的地方……夾邊溝有搶劫有盜竊,有表現積極的告密者(很多人堅持自己是被冤枉的,受誘導的,他們從來都對政權忠貞不二),有賄賂,有威脅,有濫用職權。人的文明印記在淡化,動物性無限抵禦着任何形式的規訓。夾邊溝的右派甚至管教幹部、場長,他們的悲情在於剝脫一切乃至生命向世人展現了人性的公約數,他們在人性的泥潭裡摔打、爬行,苟且存活。這裡沒有英雄也沒有神。誰都是救贖者,然而誰也都沒有被救贖。

  夾邊溝討論過道德,關於吃死人合不合倫理的問題。幾乎所有人都對這個行為深惡痛絕,也有人說,這個特殊年代,沒什麼比活命重要。最後,吃人行為的舉報者救了吃人的人一命,這個吃人的人後來在極度虛弱下背起舉報者走上了逃離夾邊溝的路。

  被人削了屁股上的肉的屍體被帶走了一具,那個上海來的探親的女人,堅持要找到丈夫的骨骸。幾天幾夜的不眠不休,終於感動了丈夫交託後事給他的好友,那好友本是想隱藏他丈夫死無全屍的事實的。那女人向附近的農民要來一些茶和汽油將丈夫火化,背着他的骨骸離開此地。這是我唯一看到的一場悼念儀式,哀嚎和烈火。

  說起人類的苦難啊,我們在說什麼?在人性之上,是遍野熒熒的磷火。

  然而在廢墟之上,我們唯有沉默。

  一則小故事

  在和爸爸討論夾邊溝的管教幹部有沒有剋扣右派們的糧食的時候,我說,不剋扣都沒差,幹得活太重了,累垮了。爸爸說他年輕時候有一回干過一次超重體力的活,往大卡車上裝鐵礦,從早晨6點起裝到晚上。鐵礦石太重,每杴只能挑起一兩塊揚到車上。他說那天他裝了28噸鐵礦石,但糧食是管夠的,裝一車吃兩個饅頭。

  我心痛極了,從而越加心痛起那些右派來,我想,這也就是人性吧。

  註:文章借用福柯"愚人船"的觀點,一是因為"愚人船"停泊的場域與夾邊溝有相似,二是因為在文藝復興時期,"愚人"並不是我們今天所意旨的愚人。摘要如下:"瘋人乘上愚人船是為了到另一個世界去。當他下船時,他是另一個世界來的人。……除了門津之外沒有其他適合他的監獄,所以他被扣留在那個渡口。他被置於裡外之間,對於外邊是裡面,對於裡面是外邊。……他將去的地方是未知的,正如他一旦下了船,人們不知他來自何方。只有在兩個都不屬於他的世界之間的不毛之地,才有他的真理和他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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