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父親

　　父親離開我們已有五年多了，一直以來，我都沒有給他留下一篇紀念性的文章，其原因有二，一是公務纏身，身心全用到事業上，無暇顧及親孝事宜；二是文墨淺薄，怕寫不好，故遲遲未敢動筆。只是來塞內加爾後，愈發覺得人生之不易，這才想起父母生育我等兄妹十人更是艱難，於是就想到得寫下一些文字，才能安慰我對父親的思念之心。我在寫完《懷念父親》這條題目時，淚已傾瀉而下……五年前的情景仍歷歷在目……

　　那是2007年臘月上旬的一天，我突然接到家裡電話，說父親已升天，叫我速回辦理父親後事。這一突然的消息讓我始料不及，毫無思想準備，因在這之前一直沒有聽說父親患病之類的信息，只是平日回去看望，說身體較前要差一些，但沒想到會走得這樣快，想着父親一生為我們艱難操持着，離開我們竟沒說一句就安靜地走了。我想到父親應該有很多的話要對我們說的，可為了不耽務我們的工作，他情願自己忍受着痛苦，與疾病抗爭，直至痛苦地告別於人世。

　　那幾天我家來了很多的人，有我家的親戚朋友，有父親平日經常在一起聊天垸里人，我所在的單位的同事和朋友也都來到了，給父親磕頭送行。父親葬禮是按家鄉風俗進行的。請了道師在家念經超度，道師念經時親人得跪地磕頭，直到經念完才能起身；客人來向父親磕頭時，親人必向客人還拜；這兩樣的磕頭跪拜，通常是我在執行，兄弟其餘幾人都忙於別的事務，跪時長了令人腿腳麻木，但想到父親為我們吃的苦，雙腳跪碎也不能抵其於萬一。如是想着，我這個沒有做多少體力勞動的人，承擔下了一個體格健壯人都不能的任務。父親在家停留了三天，每天都得親人守在身邊，我大部分時間都守在父親身邊，以彌補我平時在他身旁的不足，慰藉我對父親的愧疚之心。

　　父親的棺槨是從麻城運回的，原是一個退休教師準備的，因火葬沒用上，本來說要購棺材的，后聽說有那麼一口，沒看實物就定下了，到運棺材時才覺不理想，沒有原來所做的棺材結實，高大，氣派。但父親在時說：要得。因原來準備好的棺材，五弟向存走時讓他困去了，父親覺得沒讓向存復讀高中，他心裡感到很愧疚，故執意要把他的棺材讓給向存，認為那樣才可減少一些痛苦。事實上，向存走後，父親每每一個人在那裡出神，悔恨當年不該不讓他讀書，甚至認為要是他讀了書，可能就不得那病了，要是在外面工作，即使得了病也能治好的。由於長期在悔恨中，故也就在向存走後的第三年，身體每況愈下地病倒了，再也起來不了。雖說命運天注，但我想假若不是向存那事的影響，他也許會活到今天的，依然對我們笑着說著他的心事，儘管當時我們沒有聽進多少，這正如一本書上說的：“過去了的才覺得珍惜。”不是嗎？現在我多麼想聽我父親說話喲！可時間不能倒轉，再也回不到當時了，正如李白寫的那樣“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父親，我多少想你喲！你可聽見嗎？

　　父親走了五年了，音容笑貌依然如昔，深深根植於我的腦海之中。您走了，卻把思念和回憶留給了我們。父親，您為我們辛勤操勞和關愛的情景我一直難以忘懷。。。

　　父親，我忘不了在那大集體年代，由於家大口闊、糧食欠缺，是您每年寒冬臘月，肩挑背杠一步一挪從白果街上擔回一擔擔糧食，讓正吃長飯的我們免受飢腸鹿鹿之苦。

　　父親，我忘不了在我讀初中時，物質極為貧乏，過年僅有的一點好食品，您卻將老師接到家中盛情款待，自己卻依然吃着平時的粗飯素菜。

　　父親，我忘不了在三年中專時的學費盤纏，是您挨親告貸，受盡冷臉才一點點湊齊，待我上學之時，您卻總是微笑着把錢送到我的面前，直至我順利讀完中專。

　　父親，我忘不了我的兒子亮亮出世時，您聽說后高興的喝得酩酊大醉，扯着別人說我好開心，手舞足蹈搭着別人肩膀同行，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父親，我忘不了。。。忘不了。。。我有許許多多的忘不了，但怎麼寫我也只能寫出父親諸多事迹之萬一。有這些足夠了，從這裡可見父親為我們操勞之苦和關愛之深。

　　父親走了五年了，精神品質留給了我們，永駐於我們的心間，將激勵着我們去迎戰困難，永遠向前。父親，您那優秀品質是留給我們寶貴的精神財富。

　　父親您從小失去父母，是靠叔父撫養成人，為報答叔父養育之恩，您付出了多年艱辛，卻無怨也無悔。父親，您知恩圖報的品德為我們樹立了為人處世的榜樣。

　　父親您窮益志堅，教我們勤奮讀書求知，自己甘願受累吃苦，卻痴心不改。平時您總是說：“知識是無價之寶！”父親，您尊知重智的力量來自何處？為什麼心志那麼的高遠？現今更令我感到神奇和驚嘆！

　　父親，您從小進取，年輕就當了大隊幹部，只因社會關係未進組織，受當時大氣侯的影響，當了幾年鐵廠、搬運站會計后才回家務農。您雖然境遇每況愈下，然您的意志卻更為堅強，就象風雪中挺拔的青松，堅韌不屈，昂揚向上。您平時教育我們“做人要有骨氣”，您那剛正不阿、百折不撓的品質，在我們身上保持和發揚。

　　父親您含辛茹苦，不畏別人歧視的目光，支撐着十三口人的大家庭，憑着驚人的耐性，上孝敬着生病的叔爺爺，下撫育着不通事理的十個兒女。光養活十個兒女就已不簡單了，而您卻讓一個個讀書成才。您象燃燒着蠟燭，無私奉獻着自己。您這高貴的品質，將激勵我們一代又一代的人。

　　父親，您歷經磨難，在“一打三反”運動中，險些喪命。住學習班時，無辜受冤，砍柴時暈倒，是別人發現才將您救回。命雖撿回，兌現不免，為著兒女您貪冤忍辱、咬緊牙關、狠心將家中實物抵款兌現完，才得已脫離學習班。父親您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氣慨，更教會了我們做人的道理，吃虧知進退不是痴人。

　　父親您剛過花甲，就想着身後之事，熱心修譜，求神拜佛，祈禱家業興旺，家風長存。父親您上敬老天、祖先，下愛兒女、孫輩。在家族傳統上，您為我們做出了典範。

　　父親，您的一生是辛勞的一生，是任勞任怨、無私奉獻的一生；是不斷進取、矢志不移的一生：是歷經磨難、忍辱負重的一生；是傳承家風、繼往開來的一生。

　　父親，今年清明節我寫了一首五言詩懷念您：“一生心志高，命運多煎熬。早年喪父母，中年兒女勞。人窮志益堅，教子讀書圓。老來憂後事，臨走心未甘。”一個一生“志向遠大”的人，一個一生只知道“奮鬥”的人，上到天國理應得到安樂的吧。

　　父親， 願您在天堂活得更好些吧，休閑些吧，別總忙乎啦，在那邊自己輕輕鬆鬆地過好每一天吧！

　　2013.6.20於達伽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