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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逝—冰雪花

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小景

  題記:雪是雨的精魂,冰是水的結晶,冰雪花象位精靈, 飄飛在自由的天空;冰雪花象位幽靈,迷失在虛幻的夜空…… 冰雪花,逃不脫短命的宿命。就象流星閃過,象曇花開過。

  很快,冰消了,雪化了,不着一痕一跡……

  冰雪花,原名王X君(大名實在記不起了),是我十幾年前的同事。我們一起在《西北XXX報》社同一辦公室共過事的同事加“難友”。

  未見面之前,就讀過他的散文和詩歌。其散文純樸秀美,詩歌清純雋永。我想,冰雪花一定是位清純、甜美、可愛的姑娘,就如同“她”的筆名一樣。

  後來,報社網絡部經過篩選合併,從一百多人的信息采編人員中選出了不到十個人留在編輯部。我和他竟然分在同一辦公室。當領導給我們介紹,他就是冰雪花時,大家幾乎傻眼了。

  只見他中等瘦弱的身材,亂糟糟的頭髮,茄子色的臉色,一件皺巴巴的襯衫,見到人時不時雙手搓着前襟,一雙眼睛遊離不定,就象一隻害怕生人的小兔恐慌不安。( : )

  他——就是冰雪花!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冰雪花竟然是一位這樣的男性。我頗覺意外。這和我想象中的實在是天壤之別呀。他可能意識到同事們詫異的目光,自己倒不好意思起來,就這點羞怯和敏感,倒有幾分“女性”化。

  從認識他的那天起,冰雪花這一特殊形象就烙在了大家的腦海。

  我們一起共過事的人大多不記得他的大名,平日也是以他筆名相稱。其實冰雪花並不是多麼獨特,只是這個筆名用在他身上確實有點特別,甚至有點怪怪的味道。

  冰雪花,他初步給人的印象就是有些膽怯,有些女性化。稍稍熟悉一些,才知道他話很多,廢話也不少,而且愛講冷笑話,有時說的比較粗俗。當他說話幽默風趣的時候,往往逗得大家開懷大笑,然而他又時不時,冷不丁地爆出一些比較粗俗的玩笑話。我們女同事便不約而同地用目光盯着他、制止他,他倒也能及時剎車。

  剛進報社,報社條件還很差,我們辦公室有八位同事,而小小的辦公室容納不下八張辦公桌。來的遲的就要兩個人共用一張辦公桌了。狹小的空間,擁擠的辦公室,顯得擁擠而熱鬧。時間一長,辦公室的同事相處得非常好,氣氛也很活躍。而冰雪花又往往成了大家議論的焦點。

  他的性格比較中性化,男同事喜歡拿他開涮,女同事喜歡拿他開玩笑。他是個極為情緒化的人。高興的時候,別人拿他怎麼開玩笑他都不計較,甚至還樂呵呵的;如果情緒不好,他鐵青着臉,似乎隨時和人拚命,那時我們辦公室的同事都小心翼翼的,唯恐引爆了這一顆定時炸彈。不過,還好,不知是我們辦公室同事都沒有引爆這一定時炸彈,還是他本身就是不會爆的炸彈,反正,辦公室從來沒有發生不愉快。

  我們辦公室的八個同事,雖然在同一辦公室共事,文學水平卻相差甚遠。有能寫兩篇小文章的,也有純粹什麼都不會,混混日子的,而冰雪花卻是大家公認的一枝筆。他的文學天賦極高,隨手寫些小文章輕而易舉,發些小評論就跟玩一樣,寫小說更是他的拿手活。短篇不用說,中篇也寫出了兩三部,他還籌劃寫一部長篇小說,只是苦於沒有時間。我想,寫長篇是遲早的事。如果不寫長篇真可惜他的才華了。他的才華是大家公認的,我們報社同事一致認為,他肯定是一位未來的大作家,也將會是未來最有出息的大文豪。

  他酷愛文學,卻上了並不喜歡的甘肅工大計算機專業,所以說他是專業課最差的學生,卻是文學最好的學生。聽他說他上課時,經常逃課,缺課,專業課學的一塌糊塗,險些連畢業證都拿不上了。在校期間,他常一個人躲在宿舍,爬在被窩寫小說。他先後發表短篇小說不少,中篇小說二部,詩歌,散文也零星見報。興趣和愛好讓他義無返顧地選擇了文學的道路。

  畢業哪年,剛好趕上報社擴招,他通過一位老鄉的“引薦”和關係,才進的報社。他老鄉以聯繫分配工作為名,收了他5000元。就這樣,他便被稀里糊塗地招了進來。冰雪花進報社,比我們更多了一層戲劇色彩。他從跨入社會的第一步就受到社會的嘲弄和欺騙。

  剛進報社的哪段日子,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心裡象吃了糖一般甜蜜,想想喜歡文學的我們,能進報社哪真是做夢都想的事,報社在我們心目中是神聖的文學殿堂。我們天真的認為,只要進了報社,就離神聖的文學殿堂近了一大步,我們的文學夢想也快要實現了。愛好文學的我們做着這個美夢。然而很快我們便知道了事情的內幕。我們並不是報社正式在編人員,而是臨時聘用人員,當時就有一部分人大呼上當,也有一部分人趕快逃離了。記得那年代大學生都是學校包分配的,也就是鐵飯碗。不象現在名牌大學生也自謀出路。儘管我們都知道了真相,但愛好文學的我們,義無返顧地留了下來,希望能夠在報社有所發展。

  不知不覺,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後面聽到了很不好的消息,說報社網絡部的主任因某種原因攜巨款外逃,我們這些外聘人員因受到牽連,將被全部解聘。

  就這樣,我們外聘人員全解散了。我們只好另謀出路了。

  而冰雪花這樣一位文學天賦奇高的人在找工作時,卻處處碰壁,找了好多天,竟然沒有一個單位願意接納他。他先後到別的報社去應聘,大多報社人員滿額。他想找一個文秘之職也好,然而一應聘,單位主管連簡歷不看便讓他走人。後來他說實在不行就找個工廠的工作,只要能糊口也行,然而也找不上。原因也是相同的,單位主管一看你這樣單薄的身體,怎麼能夠干工人的工作呢。就這樣,前前後後折騰兩三個月,最後他不僅失望,幾乎絕望了。

  他不僅在精神上已經極度失意,在經濟上也陷入困頓。那時報社解散我們,拖欠我們三個月的工資,另外,每人1000,3000,5000元不等的押金一分也沒退給我們。我們聯合幾位同事找過報社,都沒有結果,報社主編程X也一臉無辜地告訴我們,報社也是受害者,讓我們去找攜款外逃的主犯。你說連公安部門找不見的主犯,我們上哪裡去找,就這樣,事情不了了之。在此期間冰雪花一邊繼續找工作,一邊洋洋洒洒寫了上萬字的“陽光下的罪惡”一文,旨在揭露報社的黑幕。然後他拿着這篇稿子找了多家報社,然而其它報社都怕惹麻煩,不與理會。他本來脆弱的神經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最後他的精神徹底垮了,終於支撐不住了。

  我見到他時,他已經內心起了報復和仇恨的心理。我聽了別的同事說起他的事,正好,我們一位老鄉買了一台電腦,需要一位打字員。我便想到他。他好賴也是工大計算機專業的本科生,做個打字員應該還可以吧,所以我特意把他介紹過去。為的是以解他的燃眉之急和生活上的困頓。

  然而,有些事情的發展真的難以預料,他對社會的不滿和仇恨,充滿了他的內心,讓他的心理已經容不下別的。不知是生活的十分拮据,還是他的心理扭曲變形,他幹了沒有多長時間,竟然偷了我們老鄉的電腦,一跑了之。那時,一台電腦1萬多元,在九十年代確實是不小的數目。我們老鄉報了案,很快抓住了他。他被拘留了,判了刑。我曾和同事想過要去看看他,然而種種原因沒有去成。我們那幾個同事當時情況都並不好。錯過了學校的分配,一下要找個中意的工作真的很難,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生活上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去看望他這件事也就擱下了。從此我們便失去了聯繫。

  就這樣,他的一生隨着他的入獄也就徹底毀了。

  從此他過起了牢獄生活。我們也就失去了任何聯繫。

  冰雪花,一位文學奇才,妙筆生花的一枝筆,就這樣殞落了。他被生活愚弄了,最終被社會拋棄了!一位未來的作家被殘酷地扼殺了,一位未來的作家也被無情地徹底地催毀了。

  這就是社會,它不斷塑造新人,催毀舊人;生活是一個大熔爐,它把鐵煉成了鋼,也把鐵化成了水。冰雪花,命運註定是脆弱不堪的。他就象他的筆名一樣,冰消了,雪化了,不着一痕一跡……

  好多年過去了,時時還想起他,但不知他從牢里出來后,變得堅強了,還是更加脆弱了,不得而知。我們幾個曾經的同事,有時提起他,想打聽他的消息,卻一直沒有着落。我一直留意冰雪花這個人,不知是什麼原因,一直沒有他的任何消息。我想:或許他從牢里出來后,改了筆名,以全新的面貌出現了。

  我們同過事的人因冰雪花的入獄而心灰意冷,從此淡出了文學。每個人提起他,都忍不住扼腕嘆息,唏噓不已,一位有着大好前途的文人才子卻象曇花一般一瞬即逝,象流星一樣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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