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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交會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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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交會前後/文/枯野秋然

  昆交會開幕的前一天晚上,那些同事約請神瑛一起到餐館吃飯。去了一看,好傢夥,一幫子人,說實在的,能在昆明聚到一起,實屬不易。比張經理召開的業務布置會議到的人數還齊呢,清一色西裝革履,氣度非凡。參加吃飯的有各個縣市區的局長、科長,還有一些是給局長們提包的科員,依次坐在一張大大的圓桌周圍,就像電視里召開的各國首腦圓桌會議一樣。神瑛來到以後,撿了一個空地兒坐下。因為他感覺自己其貌不揚,土裡土氣,只能坐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主持今晚晚飯飯局的是霧靄先生。不容分說,霧靄老總點了一下北方人愛吃菜,還上了酒,一邊喝着,一邊聊起明天交易時可能發生的情況, 於是,為了趕時間,大家輪番把盞,迎來送往,菜過五味,酒過三巡。喝酒以前的嚴肅氣氛一掃而光。後來一看時間,已是夜間的十點多了,有人說,時候不早了,散了吧,明天還要參加交易會呢,千萬別晚點兒了。於是大家,各自從包里取出鈔票,AA制的慣例,從未打破,交由一人結賬。各自回到各自住下的賓館。

  神瑛住的地方是租賃的一家招待所房子,名曰:駐昆辦。駐昆辦其實就是一間簡單的樓層里裹着的房間。辦事處領導設置三個人常在那裡住,關鍵節點,開會交易時業務多,住的人就多,平時不怎麼住人。主要業務是打打款、對對帳,維護一下無障礙性的財務清單,及時處理相關對方運輸、倉儲管理部門保持經久的溝通,協調一下各個計劃時間運營最佳時間段的傳輸。除此之外,安排好本單位及其兄弟部門有關人員來昆旅遊觀光相關事宜。

  洗好澡正要上床休息,坐在床沿收拾睡覺前的準備工作。平時在睡覺之前都要看一陣子書刊雜誌之類才能慢慢睡去,今天喝了一些小酒,大家相聚,情緒興奮,為了避免失眠,沖一下涼,減一下熱度。神瑛今晚準備早點睡,早點兒起,給明天的交易會上的業務活動儲備一些精力,給自己輸送一些正能量,開個滿堂彩,大豐收。就在這個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叮鈴鈴聲響了,神瑛趿拉着拖鞋走到辦公桌旁邊,急忙抓起話筒:“你好!我是神瑛,請講........ 只聽那邊說道:”我是盤龍區公安巡警,現在有位一個自稱姓海的人,已經喝醉了,跌倒在北京路南段南屏街天橋上了,經詢問和搜索,在他身上衣袋裡發現了您的名片上的電話,請問,你是否和他有過聯繫?“神瑛馬上意識到這人就是小扇子,馬上回答對方說:“我認識這個人,他叫海小扇,有聯繫。”那人說:“好吧,我們用車子把他送到您那裡去吧!”神瑛說:“好的。”沒有抽一根煙功夫,樓下有車子停下的聲音,緊接着下來幾個人,隨後傳來關門的"砰!砰!“兩聲,緊接着朝神瑛住的辦事處樓上走來。

  辦事處的門開了,進來兩個巡警,他們把海小扇交到神瑛手上,說了幾句話就走了。這時,只見海小扇一臉醉態,很可能在大街上嘔吐過後,酒氣不斷地從喉嚨呼出,醉兒巴登的一屁股蹲在沙發上。頭髮都豎起來了,亂蓬蓬的像一團亂麻,失去了往日西裝革履的本色。褲子上,上衣的後背上沾滿了灰塵,嘴裡還不停的說著醉話:“爹!我沒有喝酒,沒有喝醉!”衝著神瑛就大喊大叫。毋庸置疑他準是喝醉了。神瑛沒有和他說話,立馬倒上開水給他喝,叫他解解酒,穩穩神兒,等會兒他清醒了再問個究竟。一杯水沒有喝完,只見海小扇仰起頭張開嘴,喉嚨直接呼出一聲:“哇-哇-!就要發作,難聞的酒後排泄物,能把人熏死,沒辦法,神瑛從他後邊抽起來就往衛生間走去......只見他貓着腰,低下頭,對準馬桶開啟處一頓狂轟亂炸,稀里嘩啦把吞下的酒香肉臭再一次傾將下來。神瑛在海小扇背後緊緊上提着他的腋下,那個臭啊,說不出什麼味道,只能忍着。心想,你他媽的不識像的玩意兒,你家祖宗缺大德了,八輩子沒有喝過酒,和誰在一起喝的,為什麼啊?見酒不要命的傢伙!老子倒大霉了,深更半夜的還得伺候你這臭小子,老子明天一早還要參加交易會呢。有本事就喝沒本事兒就別喝,你說你成什麼強啊!還見誰都叫爹,爹能隨便叫嗎?不知廉恥的傢伙!神瑛在心裡意念中把他罵了一萬遍,方才罷休。眼前的海小扇他娘的看見馬桶親的不要命了,喉嚨里由里向外不停地傳出:“艮嘍艮咯”(喉嚨作嘔的聲音)發出不舒服的聲音,洽一陣,吐一陣,吐一陣,洽一陣,胃裡倒光了,在把苦膽汁倒出來,沒完沒了。

  大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海小扇看來是酒勁兒過去了一些,安穩下來。神瑛把他安頓在另一張床上。自己回到自己的床上休息。半個小時過後,神瑛過來看看他還有沒有事兒,好讓自己放心一下。等過來一看,那小子眼睛瞪得賊亮,直勾勾望着天花板,哪有一點睡意啊!見神瑛來了:”神科長,我還是難受,受不了,我還是餓,胃裡難受。“說完,爬起來就向衛生間摸去。神瑛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急忙抓起電話撥打急救180,很快那邊有人接了,神瑛說:”菊花村,曙光小區,三單元十樓,好!好!“很快救護車來了,送進了醫院。

  掛完吊水一時凌晨兩點。等回來以後,海小扇清醒了。不容分說,一下子雙腿跪在神瑛面前:”神科長你就是我的親爹,今晚給你添麻煩了!“接著說起了他的家世。原來自小喪父,媽媽續親招漢,一位外來的農民入贅,成了海小扇的后爸,自小缺乏父愛,讀書很少。後來結婚生子,經由連襟兒介紹外出給一個單位跑業務。還算精明,時不時的效益突出,工資、獎金還是不錯,深的局長賞識。後來被一宗大案捲入,因此,借酒澆愁,流落異鄉。在昆明遇見神瑛,時常來往。海小扇說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暴跳如雷,指尖夾着沒有抽完的香煙,對準自己的左手上腕猛烈的擰下去,火球燃燒處“吱吱”發出肌肉皮膚被火燒爍的味道。然後,把手裡的半截煙,去掉絲束接嘴,將剩下的部分送入口中,強行吞了下去。神瑛急忙從他手裡奪,還是沒有奪得及,眼看着咽下去了。手腕上的燙傷像大豆一樣大小,海小扇從煙灰缸里弄些煙灰捂在那裡,算是療傷了。等神瑛一看,新的燙傷上邊遺留許多經過燙傷的瘡疤。問他這是怎麼回事兒,他說:“我每經過一次大難,都會在自己手腕兒上留下一次教訓的記憶,現在是第七次了。”接着他把每一次發生的難逐一細說,說著說著就會痛哭流涕,有時也會開懷大笑,瘋瘋癲癲不成樣子。他說的每次經過,簡單總結一下,無非是小時候的淘氣,少年時的頑皮,青年時期的無知,成年後的莽撞。件件在目,歷歷在心。由於,生吞煙絲,他開始喝涼水,一會兒到衛生間對準水龍頭不停地喝着,我問他:“你為啥還要吞煙絲?你這不是自己給自己遭罪嗎?”,他說:“我怕自己抵不過燙傷給帶來的痛苦,煙絲吃進肚子里,會產生焦燒的抑制,會麻痹自己的神經。”神瑛聽到這兒,頓感驚訝,自己對此一無所知。過了一點時間,煙絲的功效開始發酵了,那傢伙眉頭緊鎖,雙手抱住上腹,無奈的坐在椅子上,吵吵着難受,說肚子里餓了。他媽的,這老小子可把我折磨到家了,我開開液化氣,坐上鍋給她煮麵條兒,一直到凌晨5點,他總算安穩了,像死豬一樣睡著了。這個該死的傢伙!睡你媽的去吧,睡死你!

  折騰了一夜,神瑛累了,困了!和衣躺在床上,眯一會兒。這一眯不要緊,幾乎睡過頭!一覺醒來一是清晨7點半,壞了,壞了!距開會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曙光小區距離昆交會好遠那!於是,急忙洗把臉,找好各種必備證件、認購單、2B鉛筆、身份證、代表證、交易證、合同章。我的天啊,好煩的必備啊!把這一切裝好在包包里,匆忙下樓。小區亭子旁招手,來了一輛的士,上車而去。

  昆交會地址在官渡區南瓦窯,以前是一片低洼地,農民種菜的地方,後來開發城市,投資幾億元,建造大會場址,氣勢恢宏,容納數千人,保稅區、展覽區、認購區、商業區、飯廳、銀行等等,功能齊全。出租車在去往機場的半路上停在昆交會西門對面的馬路邊,神瑛向大會深處走去。

  還好,大會主席台剛好就要開會,我的神啊,不錯我沒有錯過啊,我的神,保佑我!

  大會開了,會員們,滿滿的黑壓壓擠在一起。全國各地大大小小的大老闆小老闆都來了,一級一級的領袖們聚精會神聽精神、觀言路、章策略、尋時機,仔細填寫認購單,選項塗抹,一絲不苟。

  不多長時間,各省各地的都把認購單填寫完畢了,開始向大型計算機識別代碼器走去。那陣容、那來派就像人民大會堂選舉新當選領導人一樣,代表們滿面笑容,談笑風聲;一個東北的代表交易員高興的說:”媽的,今天我如果中標了,請你們大吃一頓!“另有一位她的同鄉接着話說:”操!你小子賊牛逼,那我中了也一樣!“擁擠的隊伍,排的老長,一直連着還沒有填寫好的人,隊伍走一截,後面的陸續又接踵而至。哇!真是全國性的交易會議啊,賊牛!哪個行業也賊他媽的牛!牛的讓人哭,牛的讓人笑,牛到家了!上午10點15分,認購單都交完了,識別器開始進行工作。大屏幕上開始顯示中標單位的全稱,全國省市級的以及地市級的、縣市區級的(除台灣省外)還包括單列市副省級的單位的稱謂,陸陸續續顯示出來,顯示的是你的中標品種、數量、單價、金額各家都有份額。後來才知道,這次交易是按黃河自然形地域成方位劃分配貨的。黃河,在人們心目中是一條巨龍,西起青藏高原,彎彎曲曲,奔騰不息,向東海流去,歷史上有很多文人為黃河寫詩做賦,慷慨悲歌,好說是祖國的母親河。今日,屏幕顯示,大河兩岸,竟有如此差異。大會會議處,將黃河以北配貨的品種和黃河以南的配貨品種不一樣。不管怎麼說還是人人有份,主席台上會議主辦方老總的說道:”黃河噶,為界噶,大家,不要捉急嘛,每一家噶,都會有的噶,噶!噶!“隨着屏幕顯示出來的信息,旁白唱票人,一一把諸多單位的名字念出來。笑浪不斷,不絕於耳。

  會議結束了。剩下來的是,合同打印,互相蓋章、簽字畫押、鑒章。擬定運輸方案, 款項交割,未盡事宜面談。昆交會勝利閉幕。

  辦事處業務落幕了。神瑛回到北方。 單位派一位小照兒的去雲南催貨,和海小扇見面了,海小扇依然脾氣暴躁,情不能已,時常酩酊大醉,再一次無意中,去了醫院做了檢查,嚇了一跳:”肝硬化晚期。“神瑛是後來小照兒從昆明回來后聽小照兒說的。海小扇住進北京301醫院。第一期動了切除大手術。第二期還要繼續動手術,恰好秋季交易會又要開始,神瑛在北京上飛機路過,上機前到醫院看望, 在北京301醫院我看到了海小扇,只見他躺在病床上,面目憔悴,消瘦了許多。醫生護士都是專門負責的,家屬不用陪床。儘管是這樣,在病室還是看到了海小扇的媳婦兒,(第一次見到海小扇媳婦兒)只見她懷裡抱着不滿周歲的兒子,印象中記得那小兒眼睛亮亮的大大的圓圓的臉胖乎乎的小手很可愛,正在吃奶的寶寶。看到這裡心一下子動力一下,海小扇尚有不測這些孤兒寡母情何以堪!沒有多想,神瑛和躺在病床的海小扇問道:“現在你可好些?好好養病吧。我買好了飛往昆明的機票,一會兒就走,順便來醫院看看你。”神瑛輕描淡寫的說著。海小扇還是那種大嗓門脾氣,說:“神科長,沒事兒,很好我,你不要掛心,忙你的去吧,過些天我就出院了,還和你一起在一起!”這可能就海小扇最後一次聊天了,神瑛看了一眼最討厭的傢伙,轉身離開病房。

  神瑛在昆交會後的三個月後,在昆明國家局駐西南辦事處的一個同事的嘴裡傳來不好的消息:海小扇享年26歲,因病辭世。留下沒有長大的兒子,留下年輕的妻子,結束了英年!

  秋季昆交會上依然喧鬧的人群淹沒了那些忙碌的人蹤跡! 神瑛也依然忙碌着坐着飛機飛來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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