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隙里誰在迴旋淺笑_1600字

想寫點東西。　

　　考試之前下了場大雪，早上起床來外面就是一片雪白。就像有段時間裡腦子裡呈現的顏色，白得沒有任何色澤，空蕩蕩的什麼也看不見，藏在瞳孔最左邊的顏色，變成最真實的情節。聽到的是腳下地面上的雪被踩實的聲音，一聲聲的呻吟，回蕩在這個看似空白的世界里。　

　　食堂邊上有着一排香樟，應該是香樟不過是不是都沒有那麼重要。他們被剪掉了葉子，枝椏的形狀行不避諱地展露出來，掛滿了凍住的雪。抬頭就看見那根直刺天空的枝幹。每次路過都會看到，目光很久都收不回來，對於每個形單影隻的東西都會看很久，耳邊滿滿是他的叫囂掙扎不羈。　

　　頭頂上還是會有一大群掠過的飛鳥，每次看到他們我都會在心裡默默念道，這是最後一群飛鳥了。　可是無論我說多少次還是會有一大群一大群的飛鳥一次又一次地從我的頭頂掠過，在空中盤旋幾下不見蹤影。我想我應該把他們都拍下來，看看天空多大，我們多小，翻出手機來抬頭就什麼都沒有了。還是一片靜默的天，蒼茫沒有盡頭。　

　　考試前一個禮拜什麼東西也寫不出來，腦子裡一片空白。一節作文課半堂課下來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不知道該寫些什麼。坐在座位上發獃，拿過草稿本亂塗亂畫，然後將近下課的時候才提起筆胡亂寫些東西。在考試之前花了一個晚上看了很多篇文章，阿倩說 你瘋了吧。　然後我說我可能是病了。 很多事情之間只隔一道薄膜，我費勁力氣也捅不破。　

　　考完之後第二天跟阿倩跑去兒童公園坐在鞦韆上不下來。旁邊有個小孩在滑滑梯，她媽媽坐在一邊喝着水。阿倩說，我覺得我的屁股變大了，這鞦韆座位有點小。 我說，這是兒童公園吶，你的兒童多遠了。 然後我把頭揚起來，看着頭頂的枯枝椏。灰色的天空跟這個世界練成一條線，沒有光沒有影子。盪累了想要下來坐坐，卻發現卡住了腳，怎麼也出不來。原來兒童真的遠了。　

　　突然間想起來南湘念過的一句話 每一年到這個時候，我們的家鄉就開始下雨。這挺讓人頭痛的。傑森站在花園的草坪上，把他的童年轟然一聲引爆了，所有的碎片塗抹在了黃昏的雨水裡。我看着爆炸后的傑森，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嚮往。天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有點想不起來我是什麼時候把我的童年引爆的，我把那些碎片都丟到了那裡。或者我什麼時候丟掉的我的童年。倒吸一口氣，空氣里得冰冷氣息繚繞在齒間，鑽心得冷。　

　　等車的時候大概是五點十五分。阿倩背着我的包站在我旁邊。她的左邊是一個斜跨着背包，手上拿着白色手機的短髮女生，高高瘦瘦。我對阿倩說，那別不是施XX吧，你看看。　阿倩回過頭來說，不是啦 你走眼了吧。那女的長得挺清秀的。 我說是么，然後假裝看看公車來沒來偷偷看了那女的一眼。　

　　感覺很熟悉。後來我才想起來那是阿雪。最近一次提起她的名字是兩年前，寫在文章里，之後就沒有了。我們將近六年沒有見過面了，沒想到我還是可以把她認出來，這個背着白色書包，短髮清秀的女生。小時候其實是最美好的時光了，我跟阿雪形影不離，放學一起走，體育課在一起。走在大街上的時候會唱唱歌，很民謠的一首歌我還記得，叫做【花鼓歌】，一人唱一句。然後她停下來笑着對我說，別人肯定認為我們是姐妹了。　小學放暑假的時候我就整天呆在她家裡，給她家的洋娃娃梳頭，跑到外婆家後面的山上吹風，吹夏天的風。　

　　我的眼眸里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跟阿雪的並肩在一起，走在時間的蒼茫里，然後逐漸消失，融化在學一樣的蒼白里。連消失都沒有痕迹。　

　　公車上還是一如既往地擁擠。阿倩用她的手臂把我環起來，說，阿澈你又胖了吶。 我們兩個就像是小時代里簡溪用手臂把林蕭環起來，美好到極致。　

　　執念對於這個世界生命來說本來就是過於笨重的東西，看見的看不見的都只會讓人望而生畏。塵埃厚重地依附在時間上，氤氳掉無法稀釋的場景。生命從頭頂掠過，投下深邃斑駁的影子，翻過日曆時另外一個春天，沙漏倒過來翻過去還是一樣的流，但我知道又是一年過去了。有點不知所措看不清陰影裡面是什麼，就像是植物大戰殭屍裡面迷霧重重地後院場景，我總是不停地吹散大霧吹散大霧。　

　　我想說到這裡也該結束了，就像看一部老電影，畫面上偶爾出現細小的雪花點證明時間的隕落。記得的不記得的都變成須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