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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開

手機:M版  分類:現代散文  編輯:小景

  我對油菜花有一種複雜的感情。

  江南四月,暖陽高照,田野的油菜花競相開放,大地頓時披上了金黃的艷裝。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花,整齊劃一而又錯落有致,它們隨着田土的地勢起伏而形成一片片方陣,彙集成花的海洋,花海里金波翻滾,花香濃郁,吸引無數蜂蝶翩翩起舞。春日的太陽,紅紅地、暖暖地照着大地,黃色的花海,在陽光下閃着金光,花海中,那一團團綠樹,猶如海洋中一座座翠綠的小島,綠寶石般的鑲嵌在花海之中。微風吹拂,金波蕩漾,送來片片春意,縷縷溫馨。這時,我會情不自禁地讚美花開的美麗,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衝動,總想找幾個詞或幾句詩來表達我內心的感受。

  望着遍地的金黃的油菜花,聽到陣陣的蛙鳴,我的思緒不能自已。油菜花盛開時那些少時的往事便會湧上心頭。

  油菜花開了,要照泥鰍了。

  每天放學后,我便要整理抓泥鰍的針扎。針紮上的針,是母親委託鄰居進城買的大號縫衣針,我將近二十根長針用棉線綁在一根長長的竹塊端部,再用藥瓶和棉紗自製一盞煤油燈,將燈吊在一根竹棍上。油菜花開時,農田被春水灌滿,晚上,大小的泥鰍和鱔魚便會鑽出泥土,靜卧在淺淺的稻田水中。這時,我便提着煤油燈,手持針扎和木桶,赤腳走在田裡,看到泥鰍和鱔魚,便用針扎扎向它們,再將它們敲在木桶里。

  漆黑的夜晚,蛙鳴聲中,在田間經常看到點點紅光遊動,時而傳來木桶的敲擊聲,那些遊動的紅光,就像星空中一顆顆移動的星星,承載了孩子們的艱辛,也承載了孩子們的希望。

  油菜田的水溝是泥鰍最多的地方,清清的溝水下往往有意外的收穫,我便經常游到了油菜田裡。晚上的油菜林令人生畏,黑壓壓的完全失去了白天的嫵媚。齊人高的油菜秸桿擋住了我的視線,走在油菜林,看不到光,見不着人,耳旁只有細流的水聲,偶爾驚飛的野鳥發出恐怖的鳴聲。昏暗的油燈更加襯出了遠處的黑暗,靜寂的夜晚,能清晰地聽出我的腳步聲。我不禁緊張起來,每走一步,總覺得身後有響動,我自然想起了那些恐怖的傳聞。

  走出油菜林,我懸着的心終於放下,看看木桶里的收穫,總有一種無窮的喜悅。幾天後,我可以要父親將捕到的泥鰍送進城,我便擁有了自己怎麼也捨不得花的零用錢,我又可以在學校附近吃到心儀的中餐。

  油菜花開了,要春耕了。

  油菜花叢中,嗡嗡的蜜蜂總能帶來人的惰性,不冷不熱的氣溫令人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到的周日不可能休息,父親便會安排周日的農活。積累了一年的牛糞和草灰堆積如山,發出種種刺鼻的氣味,我必須一擔擔地將堆積的“農家肥”送到田間。赤腳走在油菜花盛開的田埂,我怎麼也感受不到它的美麗。那高高的秸桿總是扯住了我的扁擔,我每走一步總要花費太多的力氣。我不能踩倒油菜林,我只能側着身子一擔擔地把肥料送到田間。整天辛勞后,我疲憊的坐在家裡,又聞到油菜花催促的氣味,又飄來了擾人的蛙鳴。什麼時候,我能真正地清閑和休息呢?

  油菜花開了,要收油菜了。

  收割油菜簡直是孩子們的一場災難。高大、堅硬、繁密而又無規則分佈的油菜秸桿,必須用鐮刀一根根的割斷,然後一捆捆的擔回家,留下的根茬,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尖刀,這些尖刀很難腐爛,等到插田時仍然尖銳無比,赤腳和手碰到這些尖刀,很容易刺破皮膚。擔回家的油菜堆積如山,要選上春日難得的晴天曝晒,才能將菜籽析出,大片的油菜林只能收穫甚微的菜籽。如果連續陰雨,擔回家的油菜籽就會發芽或霉爛。

  油菜花開了,它開得太艱辛,開得太苦澀,卻又開得實在,開得豐碩。它沒有北方牡丹花的富貴,也沒有南方玫瑰花的浪漫,它有的只是一種平凡和樸實,它帶來的卻是一種希望和實惠。

  我不反對欣賞油菜花的美,但我明白,花壇里美麗的鮮花凋謝后,留給我們的是惆悵和嘆氣,而田野里油菜花凋謝后,留給我們的卻是辛勞和喜悅。

  今年,又到油菜花開之時,我隱約感覺到了花開之優美,花海之壯美,但我怎麼也無法持久這種感覺,正如我很難感受稻花的香氣一樣,因為稻花香后就是繁忙的搶收,油菜花開后是辛勤的勞作。

  在欣賞油菜花的美麗之時,如果想一想油菜花的故事,想一想花開之後油圓的菜籽,也許,我們會覺得今年的油菜花開得更美麗!

  2012年4月12日於寧鄉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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