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碗

　　妹妹走了

　　曹玉治

　　妹妹

　　你不跟哥哥說一聲就走了

　　把你廝守了20年的疼痛和吶喊

　　把你滿身的錯誤和塗改

　　連同你18歲時的天空

　　一齊甩給了午後的陽光

　　妹妹

　　那間關你的小屋

　　是哥哥設計的

　　那根鎖你的鐵鏈

　　是哥哥打造的

　　哥哥讓你生命的缺陷越陷越深

　　哥哥讓你歲月的傷口越拉越長

　　妹妹

　　哥哥飽了的時候

　　你餓了么

　　哥哥饞了的時候

　　你飽了么

　　哥哥來了的時候

　　你喊了么

　　哥哥走了的時候

　　你念了么

　　妹妹

　　那麼多雪花飛舞的時候

　　你是否暖過一瓣

　　那麼多桃花盛開的時候

　　你是否笑過一朵

　　那麼多鳥兒歡歌的時候

　　你是否醉過一聲

　　那麼多月亮豐腴的時候

　　你是否圓過一夢

　　妹妹

　　你走得很匆忙很複雜

　　哥哥送得很草率很簡單——

　　只記住了你是哥哥的親妹妹

　　然後把你扭曲的面容和蓬亂的頭髮

　　以及你蜷縮的身子和睜着的眼睛

　　一齊抱上那台低矮的手扶拖拉機——

　　妹妹這是你一生中第一次坐車

　　妹妹

　　這吹散落葉的秋風是你的舞蹈

　　這驚醒土地的冷雨是你的歌唱

　　這蓋了鋼印的紙錢是你遠行的盤纏

　　這一串串做人的幻影是你出殯的花圈

　　而哥哥的兩行清淚

　　是你長達38年的輓聯

　　妹妹

　　在你錯亂的世界里

　　也會有美麗的天堂

　　父親在裡頭接你

　　母親在外頭望你

　　哥哥在中間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