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天堂

　　小序：此一方，彼一方，彼此各一方，吾在天堂路上，君在人世眺望。正午，艷陽，處處亮堂堂；清淚，成行，淋濕胸膛；遠方，蒼茫，映照痴狂；回憶，飄雪，寒涼。黯然失色，雙親老邁，女兒幼小，如何從容離別？借不到三寸陽光，居住三寸天堂，悲傷夜夜徜徉。悔鬼迷心竅直把薄情做絕唱，懊險象環生猶把自我傷，惱濃情蜜意頃刻成寒霜！末了，誰為我相思不舍不棄？誰為我惦念生死相依？原來，天堂竟然是夢鄉，醒來便是凄然離殤，恩愛不過是美夢一場！（謹以此文敬獻給同事老余，願伊抹去此生回憶開始斑斕的來生！）

　　年與日逝，歲與月馳，時光奔流向前，轉瞬四年匆匆走過，有些人有些事便慢慢地隨着時間的推移模糊了。那日與同事聊天時候，不經意間說起了老余，於是一些關於她的過往便慢慢在頭腦清晰了。

　　老余離開的時候僅有三十歲，正是女人一生中最華麗的年齡，而這朵嬌艷欲滴的花卻不堪風雨飄搖終於凄然枯萎。現在回想起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從發現病灶轉移到逝世那段時光。

　　2008年6月，大家都為工作忙碌着。即將臨近期末，大家都更加地努力工作，突然有一天，巧兒跟我們說老余告訴她有個眼睛看東西模糊不清，中間看不見只有餘光看得到一些東西。大家都感覺很奇怪，怎麼會這樣呢？儘管如此，大家還是勸老余到大醫院檢查看看。檢查的結果並沒有出乎意料，只說是沒有其他徵兆，可能是眼角膜有點問題，開了一些藥物讓老余服用一段時間繼續觀察。可是，日子緩緩流淌，老余的眼睛看東西越來越模糊不清，到後來竟然一隻眼睛完全看不見。之後的.檢查結果讓所有知情的人凄然：乳腺癌轉移，晚期！之後便是一連串痛不欲生的治療，老余越來越消瘦。開學后，同事們去探望她的時候，她已經瘦得不成人形。讓我至今不能釋懷的是，同事們去看她的時候，她一邊流淚一邊說：“我想活，我想要活下去，我還年輕。。。。。。”當時很多人都是熱淚盈眶，那是怎樣的一種感傷，那是怎樣的一種期盼？巧兒聽了更是忍不住跑到外面飲泣起來，此情何以堪？此生何以堪？

　　獲悉 老余境遇后，學校曾經組織全鎮師生捐助，也算是對一個生命的關愛吧。那段時期大家一提到她就忍俊不禁地不勝唏噓，心裡都像壓着一塊石頭沉甸甸的。

　　2008年國慶節前夕，老余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一米六幾的個頭已經瘦骨嶙峋，恐怕只有八九十斤了吧。她離開的時候，她摯愛的女兒還不到一歲。她的父母更是悲痛欲絕，白髮人送黑髮人怎不肝腸寸斷？

　　時間真的抹去了有些記憶，我模糊記得她好像是在2004年檢查出來患上了乳腺癌，於是做了乳腺切除術。當時我們這些女同事都面面相覷，誰都知道乳房對女人意味着什麼。她化療期間不斷有她的消息傳入我們的耳朵 ，一次次地堅持，一次次地咬緊牙關挺過去，讓我們不由自主地對她讚不絕口。依稀記得巧兒曾經說過：化療期間，老余身體已經感覺很疲憊，有那麼幾次，她真的感覺身心俱疲 ，好像自己就要倒在化療台上，自己一再給自己加油鼓勁才挺了過來。治療結束，老余開始休養生息，慢慢調理，醫生告誡她只要好好照顧自己度過五年康復期就沒有什麼了。日子倒也相安無事，轉眼兩三年過去了，不幸老余的身體又出現了點意外，不得已做了手術。在之後，老余發現自己懷孕了，到醫院檢查醫生告訴老余，如果不要這個孩子以後可能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可是如果要孩子對身體絕對是影響極大，強烈建議老余為了自身安全終止妊娠。老余回來以後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大家，同事們也強烈建議老余為自己考慮，畢竟她還沒有度過五年的康復期，懷孕期間又不能吃鞏固的藥物，對身體是極大的挑戰。奈何老余左思右想，決定把孩子生下來，因為她覺得丈夫疼愛自己不應該沒有後代，而且她覺得她能夠創造奇迹。可想而知一個母親一個妻子的偉大！

　　2007年10月老余成功誕下寶貝。寶貝的到來抹去了太多的煩憂，可是寶貝的身體發育得卻不如同齡的孩子。儘管如此她卻用一顆博大的心承受了一切。 丈夫長期不在身邊，自己又得上班， 重擔落在了一個弱女子的身上......

　　女人的丈夫是她的同學，可惜畢業以後各自分回老家上班，卻沒有剪斷兩人的愛戀，還是義無返顧地結成了連理。婚後的生活自然是瑣碎的，加之天各一方，開銷自然大些。可是她省吃儉用竟然絲毫沒有影像到她們。在她的眼睛里心裡丈夫對她疼愛之極。縱使她生病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疼她愛她照顧她，由此她常常感覺愧對他。也許感情原本就是兩個人的事情，局外人是看不到她們的情感細節的，人們看見的只是一個側面，所以當我們在暗地裡職責他的時候指不定老余並不責怪呢。她在後期病勢加重的時候，父母要求讓女兒住在醫院裡面減輕她的痛苦，可是他竟然說反正老余都是垂死之人何必還花那些冤枉錢，他沒有錢也借不到錢 ，迫不得已父母只好東拼西湊讓女兒住在醫院以減輕痛苦。老余走了之後，學校還有一套房子，他曾經提出賣掉，經過老余父母的努力總算留下了兩老安身立命之所。關於女兒他曾經有句讓人疼徹心扉的話：“哎呀，她倒是走了，留下了一個包袱給我......”這話傳出來很多人大為氣憤，誰都可以說女兒是包袱，惟獨他沒有資格說是包袱。難道老余為了誰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這讓她眷戀的人世他不知曉么？何以如此薄情？何以如此讓人心寒？？

　　後來斷斷續續聽到他的一些消息，聞者均不約而同地嗟嘆，替亡者悲傷。此後便沒有誰再去多加過問，也不想去驚擾一個幼小的心靈，不想把一些東西附加給這個寄予了老余太多希望的生命，她健康快樂地生活着就是對亡者最大的告慰了。雖然女兒尚且幼小，但是相信他不至於不告訴她曾經的媽媽的一些故事。或許我是一個多嘴多舌有些替古人擔憂的心性，不過由衷地祝願孩子天天快樂健健康康，為人處事稍微替自己思考一點就好，不要再傻乎乎地只想到他人。

　　後記：寫完這篇文章是在去年農曆臘月，今年開學后不久聽聞了老余母親離世的噩耗，又聽聞老母連外孫女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我們氣憤填膺，若她有知，該是何等凄涼？這就是她曾經摯愛的男子，這就是她刻骨銘心的男子。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份情感了！

　　塵事，昨日，再難追憶；笑顏，溫暖，曾許纏綿；陶醉，安慰，已成昨非。盼相逢，在夢中，訴情濃；窮碧落，上黃泉，可能見？夢魂悠悠何忍別，月殘花落思不滅！莫說相思輕放下，別嗟嘆各天涯。曾許，有情若是常牽挂，定當隨風至心窪！ 而今，回首望，不見我的爹娘，不見我的兒郎，狂呼疾喊不至身旁……終曉，魂魄悠悠至西方，誰知我心靈的傷？誰還我此生的美麗時光？誰償還我情深意長？誰懂我愛得竟是如此荒唐？眺望暖陽，欲借三寸日光，造座天堂，誰知三寸天堂原是痴者的嚮往，夢醒就是離殤！且問莫答，怕只怕，回答也是枯葉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