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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ck_3000字

分類:高三作文  字數:3000字  編輯:小景

  我不是一個基督教徒,但是我卻相信上帝是真的存在,而且他時時刻刻都隱藏在我們身邊。儘管我們看不到他,可是他卻總是將我們每一個人的命運都玩弄在他的股掌之上! 

  我是東北一座小城中一家小型化工廠里的一名小工人,而且我在廠里乾的還是那種最臟最累的工種——燒鍋爐。本來以我的學歷(初中畢業)而言,能混上這份工作就已經很不錯了,不過對於廠領導的這份照顧卻並不怎麼領情,因為這家工廠欠我的太多了! 

  我的父母原來都是這家工廠的老職工,而且還都是為了這家工廠而犧牲的。那是在十八年前的那場特大火災中,他們為了阻隔火勢,雙雙沖入危險品庫中去搬運化工原料,結果連一點兒骨灰都沒有留下來。 

  所以我就成了這家工廠的烈士遺孤,所以這家工廠無論怎樣養育我、照顧我都是應該的,甚至哪怕讓我來當這家工廠的廠長都難以補償我!而那個可惡的馮天富馮禿子卻只安排我當個司爐工,我的心理又怎麼能夠平衡呢? 

  也正是因為心理不平衡,所以我自從兩年前進廠工作以來對待工作總是漫不經心、馬馬虎虎、得過且過。而我的班長老畢也差不多和我一樣的吊兒啷噹,他本來是廠後勤辦公室的主任,前兩年因為犯了點經濟問題才被一擼到底,成了一個和我一起掄鍬推煤的司爐工。 

  老畢其實不姓畢,老畢原本姓林,不過因為他的那張老臉十分酷似中央電視台的某個名牌主持人,所以大家平時才都叫他老畢。老畢雖說是從領導層上下來的,但平時干起活來倒也沒什麼架子,至少比起我來要勤快得多。只是他這人卻好酒如命,一到上夜班的時候總要先喝上個二三兩才肯幹活,若是碰到他心情特別好或是特別糟的時候,則百分之百會喝個酩酊大醉,醉得連自己的老爸姓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這一天又輪到我和老畢值夜班,老畢又照例就着一小包油炸花生米,頂上了半袋本地產的低度酒。而我則一邊嗑着瓜子,一邊聚精會神地看着一本編得雲山霧造的玄幻小說。 

  幾口小酒下肚后,老畢感覺已有了幾分醉意,這才戀戀不捨地放下手中的酒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哼着一首走調走得不象話的小曲去外面推了一車煤回來。 

  “喂,小楊。快把你那本破聖經放一放吧!(老畢總是習慣把我看的那些厚厚的大書叫做聖經)我怎麼聽着鍋爐的聲音好象有點兒不對勁?咱這台破鍋爐的警鈴以經壞很長時間了,今晚可別出什麼事!你快起來看一下水位和壓力表正不正常?” 

  “嗯……”我懶洋洋地答應了一聲,極不情願地放下手中的小說。 

  假如我這人稍微有一點責任心,聽到老畢的警告后稍微認真一點的話,那麼以後的故事就完全不會發生了。只不過我這個人一向都懶散慣了,而且偏巧手中的書又看到了最精彩、最過癮的地方,真的是連一秒鐘的時間都不想耽擱,於是聽到老畢的吩咐后,只是欠起身來,象徵式的抻長脖子朝距離我大約有四五米遠的操控台看了兩眼,然後就敷衍着說:“沒事,一切正常。” 

  老畢聽我這麼說,就以為自己剛才可能是因為多喝了幾杯所以才聽錯了,於是便點了點頭,說:“沒事就好!嘿……你別看咱這小廠不大,但是在市裡可是很有名的!一年到頭事故不斷,光是鍋爐就爆炸過兩回了!”他說罷歪着嘴輕輕搖了搖頭,然後一邊繼續哼着小曲,一邊把他推回的那車煤卸到了鍋爐的煤斗中去。 

  老畢的嗓音沙啞而又響亮,唱起歌來腦袋一晃一晃的,於是他的歌聲也就跟着他的腦袋上下翻飛、起伏不定。我聽他把好好的一首歌給糟蹋的實在不成樣子,就忍不住大聲嘲諷說:“畢叔你可真有兩下子,居然把這首《兩隻蝴蝶》唱出了二人轉的味道!” 

  老畢聽到我的評論大是興奮,一張紅撲撲的老臉高高揚起,滿是得意地說:“什麼叫藝術?最民族的東西就是最藝術的!唔……這話是誰說的來着……嘿,總之經你畢叔我這麼一加工,這首普普通通的流行歌曲就立刻脫胎換骨了,是吧?”他越說興緻越高,說到後來索性放下了手推車,雙手掐着腰,揚起脖子更加放肆地引吭高歌起來“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飛越這紅塵永相隨……” 

  沒等老畢把這首歌的高潮部分唱完,就聽得“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響起,隨即我就感覺一股灼熱無比的氣流迎面襲來,將我的身體整個兒託了起來,並且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然後從敞開的窗口處被狠狠地拋了出去。 

  我拚命的大叫了一聲,但是剛一張嘴,就被一股熱氣灌入氣管,把我的叫聲強行堵在了嗓子眼裡,剎時間我的大腦變成了一片空白,眼前一黑,就昏死了過去。 

  當我漸漸蘇醒后,發覺自己正趴在距鍋爐房大約四十多米遠的路邊草叢之中。真是奇迹,飛出這麼遠居然都沒有把我給摔死!不過我的左腿肯定已經斷了,因為一陣陣錐心蝕骨的疼痛正在不停地折磨着我那條腿上的每一根神經。 

  我把手伸進襯衣口袋裡摸了摸,感覺到硬梆梆。還好,日記本還在,我的心立刻寧靜了許多。我的腿可以摔斷,但是這本日記卻不能丟失,因為這是媽媽留給我唯一的一件遺物,這麼些年來我一直把它當成寶貝一樣的珍藏着。因為只要看到它,我就感覺彷彿看到了媽媽似的,也正是這東西一直支撐着我,才沒有令我讓艱難和困苦所擊倒,所以我簡直把它當成了自己的第二條生命! 

  不遠處的鍋爐房還在冒着滾滾的濃煙,裡面人聲吵雜、喧嘩陣陣,看樣子正有好多人在裡面救火。 

  我想我這次肯定完蛋了!鍋爐爆炸可不是什麼小事故,而我又偏偏是這次事故的主要責任人,馮禿子不立馬開除我才怪呢! 

  而我現在感覺最對不起的還是老畢,他當時就站在鍋爐前面,鍋爐一爆炸他肯定立刻就被炸得粉身碎骨了!哎,這爺們兒也真是的,唱什麼歌不好,為什麼非要唱那首《兩隻蝴蝶》?這下可好,咱爺倆可不真就“飛越紅塵”了嗎?唯一不同的是,我楊飛只是飛到了這片草地上,而他老人家卻直接飛到了天堂! 

  真是活見鬼!怎麼過了這麼久都沒人來送我去醫院?這些人也太不人道了吧!我是這次事故的罪魁禍首又怎麼樣,就算是殺人犯受了傷不是也得先給治好瞭然后才拉出去槍斃嗎?怎麼我楊飛的待遇竟連個殺人犯也不如呢?看來指着馮禿子是不行了,我還是趕緊想辦法自己救自己吧! 

  我伸手到腰間摸了摸,還好手機仍然健在。於是趕忙掏出來撥打120急救電話。可是等我撥完號后才發覺手機屏幕上一直顯示着無法連接網絡。真是倒霉,該死的通信網絡怎麼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出問題?回頭我一定要投述他們! 

  就在這時,忽聽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自廠區的小路上傳來。我趕忙欠起身子,抬頭看去,只見昏暗的燈光下,一個纖巧單薄的身影正快步向我這邊跑過來。 

  “快……快叫人來救我,我……我受傷了!”我猶如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趕忙拚命的呼喊起來。 

  來人顯然沒想到在路邊的草叢裡居然還躺着一個大活人,乍然聽到我的呼聲嚇得“啊”的驚叫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大着膽子慢慢靠近幾步,低下頭打量了我兩眼說:“是劉……劉師傅嗎?我聽說咱們廠的鍋爐又爆炸了……咦,你不是劉師傅!你……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時我也看清了來人的樣子,那是一個大約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姑娘,她的相貌極為秀麗脫俗,一對眉毛彎如新月,一雙眼睛凝如秋水,鼻子小巧而精緻,嘴唇飽滿而又紅潤。她的氣質恬靜而又優雅,身材既豐滿又苗條。 

  而且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經過人工雕琢的痕迹,看樣子也沒有被化妝品腐蝕過,是屬於那種原汁原味、純天然無污染的綠色美女。 

  另外,她的穿着打扮也樸素得有些離譜,一件洗得發白的老式工作服配上一條老掉牙的打着補丁的綠色軍裝褲,外加腳上一雙已經涮得發白的破舊黃膠鞋,使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一個從貧困山區中走出來的農家小丫頭。因為現在城市裡的這些女孩兒們就算是寧肯跳樓自殺也絕對不會把這身可怕的行頭穿在她們那高傲的身體上!不過這一身破舊的衣服穿在這小丫頭的身上卻絲毫沒有遮掩住她的美麗,反而使她比別人更多了一種質樸、古典的美麗。 

  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在此之前我絕對沒有見過她,因為象她這樣與眾不同的美女我只要看過一眼,保證這輩子絕對不會再忘記了!可是不知為什麼,當我的目光觸及她那雙柔和如月輝的眼神時,竟不知不覺地產生出一種很熟悉、很親切的感覺來,就彷彿是碰到了一個和我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似的。真是奇怪,難道說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緣分嗎?難道說住在月宮中的那位老人家早就在我們的身上扯上了紅絲線嗎!呵呵…… 

  “呀,我知道了!你……你是小偷!是到我們廠里來盜竊國家財產的,對不對?”那小丫頭警惕地向後退了兩步,同時一雙明亮的眼睛不斷瞟向散落在我身旁的兩塊厚厚的鐵板,臉上掛滿了對待階級敵人的嚴肅表情。 

  正在臭美的我聞言一愣,然後哭笑不得地低頭看了看身邊那兩塊鐵板,那分明是從鍋爐上崩下來的兩塊爐壁,肯定是剛才鍋爐爆炸時隨着我一起飛過來的,說不定我的腿就是被這兩塊該死的東西給砸斷的。而這個小丫頭現在卻懷疑我是個偷廢鐵的小偷!我不禁氣往上涌,當下冷笑了一聲,立刻開口反問說:“你又是誰?是這兩天才來的臨時工吧,要不然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你?” 

  “我是新來的臨時工?”那小丫頭冷“哼”了一聲,皺起漂亮的小鼻子,滿臉驕傲地說:“你用這一套唬別人還差不多,對我可不管用。哼,別看我年紀不大,但我可是咱們飛躍化工廠的老工人了,從建廠的第一天開始就在這裡上班,全廠還沒有不認識我的人呢!” 

  “呵呵,你的腦子沒有問題吧?”我不禁被這位美女的話給逗樂了,想不到她這人看起來挺清純、挺樸素的,可是說起話來居然滿嘴跑火車,竟然連這麼荒謬的鬼話都說得出口! 

  這個飛躍化工廠的效益雖然一直不太好,但是建廠卻也不些年頭了,具體是哪年正式建的廠我也不太清楚,但那卻肯定是在我還沒有出生之前的事了。而眼前這個看起來比我還要小上幾歲的小丫頭卻敢大言不慚地說她在建廠的第一天就在這裡上班了,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哦,那你說說看,這家工廠是哪一年建的廠,而你又是哪一年到這裡工作的呀?”我猜這小丫頭一定是以為我楊飛真的是一個溜進廠來偷東西的賊,所以才敢信口胡說,而且說不定她才是一個賊喊捉賊的小偷呢! 

  不過就算她真的是小偷也不打算把她扭送公安局,我楊飛還是很會憐香惜玉的,如果真的因為我而讓這樣出色的美女蹲了班房,那我一定會糟到天打雷劈的!而且就算我真的那麼正氣凜然,可是我的腿也不聽使喚呀! 

  而我之所以要那樣問她,就是想等她無法自圓其說而露出馬腳時,看一看她那張純真的臉上會流露出什麼樣尷尬的表情,我想那副表情一不定會可愛得讓人發瘋的。隴望蜀 

  可誰知這小丫頭卻是硬着頭皮非打算把謊言進行到底不可,這時候居然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說著鬼話,“我們飛躍化工廠是1979年八一建軍節那天建的廠,我也就是在那一天正式進廠參加工作的。而且……而且那一天還剛好是我十七歲的生日,所以我對這個日子才記得特別清楚。” 

  “哈哈……你說什麼?1979年的時候你就已經十七歲了……哈哈……你這人可真逗呀!哈哈……哎喲……”我這一陣放肆的大笑牽動了全身的肌肉,使得我左腿上的傷口更加撕心裂肺地疼痛起來,痛得我冷汗都流了下來,可是卻仍然止不住笑聲,因為這小丫頭講的笑話實在是太好笑了! 

  “那麼……哈哈……那麼你今年又有多大年紀了?哈哈……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因為平時吃多了羊胎素,所以才會顯得這麼年輕呀!”我聽說現在有好多明星都是靠吃這東西來保持青春的,不過那東西的價格卻貴得嚇人,看這小丫頭的這身打扮就知道她絕對吃不起這麼貴族的保健品。 

  “羊胎素是什麼東西?”那小丫頭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說:“我今年才二十歲,當然還很年輕呀,這和你說的那個什麼羊胎素有關係嗎?” 

  “你說你今年才二十歲?哈哈……可是……可是剛才你還說1979年的時候你就已經十七歲了,那……哈哈……那中間的那些年你哪裡去了?難不成你是去美國的藏屍谷被冷凍了起來?哈哈……”我現在開始懷疑這小丫頭的腦子可能真的是有些問題了,說不定她還是剛從精神病院里出來的畢業生呢! 

  “好好的人被冷凍起來還能再活嗎?你……你都說得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呀!”那小丫頭且一種憐憫的目光望着我說:“看樣子你可能是從來沒讀過書吧?唉,這都是萬惡的四人幫給害的。不過你這麼大的一個人,就算是沒上過學也不應該連過一年長一歲這麼普通的常識都弄不明白吧?我1979年的時候十七歲,現在到了1982年,我又長了三歲,當然就是二十歲了,你怎麼……” 

  “等一等……”我聽到這裡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如果不是我的腿已經斷掉了的話,我肯定早就從地上跳起來了。“你……你剛才說什麼?你……你說今年……今年是哪一年?” 

  那小丫頭見我的反應這麼強烈,不禁被嚇得再次後退了兩步,然後怯生生地說:“現在是1982年的7月5日呀,你……你怎麼連這個也不知道呀?” 

  “求求你不要再開玩笑了好嗎?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我痛苦地抱住了頭,感覺腦子裡亂成了一團。 

  現在不是公元2006年嗎,可是這小丫頭怎麼說是1982年?究竟是這小丫頭是瘋子,還是我的腦袋被摔糊塗了?唔……難道說……難道說我真的象那些玄幻小說里描寫的那樣,在無意之中穿越時空,回到了過去?哦……不,這絕不可能,這太荒唐了!一定是這個小丫頭的精神不正常,我可別教一個瘋子給耍了!嗯……我還是另外找一個人來證實一下才行。 

  想到這裡,我忙用雙手拄地,吃力地撐起上半截身體,縱目四望想看看周圍還有沒有喘氣的活人。不過當我的目光觸及那一大排整齊的車間廠房時,我整個兒人就呆住了。 

  無須再向任何人求證了,現在我已能肯定那位美麗的小丫頭沒有說謊,我很可能是真的被爆炸的鍋爐給送回到過去的年代了!因為在我的記憶中,這排廠房的牆壁是不久前才剛剛粉刷過的,刷的是那種最流行的淺藍色的塗料。而現在廠房看起來還是原來的廠房,但是牆壁的顏色卻變成了土舊的灰白色。此外,廠房上那一扇扇整齊明亮的塑鋼窗現在竟也變成了又小又難看的木架玻璃窗。眼前這些驚人的變化絕對不是三天五天能夠完成得了的,而且別人似乎也沒必要費這麼大氣力來跟我開玩笑,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我真的穿越時空,來到了一個我完全陌生的年代里! 

  天啊,這是真的!我……我真的回到了1982年! 

  剎那間我只覺得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活力。極度的興奮甚至令我連腿上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呵呵……從今天起,我楊飛再也不會是一個普普通通、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了!因為在我的記憶里留存着比這個年代先進二十多年的見識,雖然我沒有讀過幾天書,所知很是有限,但是這並不是十分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知道了今後二十多年歷史上將會發生的許多大事,在這裡我就是先知,我就是可以預測未來的神!而且說不定我還可以改變一段歷史,成為一位名垂千古的民族英雄,甚至是一代偉人呢!哈哈……我越想心裡越是得意,最後竟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喂,你怎麼了?你……你沒事吧!”那美麗的小丫頭阿姨(雖然她今年只有二十歲,不過實際上她卻應該算是我的長輩,所以我還是叫她小丫頭阿姨吧,當然這個稱呼只可以在我的心裡叫,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好奇地打量着仍在不住傻笑的我,也許在她眼裡,我才是一個十足的精神病患者呢! 

  “沒……我沒事……”我強忍着笑,看着眼前這位看起來比我小,可實際上卻大我二十多歲的美女,商量着說:“我的腿可能是摔斷了,你……你能幫幫忙,把我送到醫院去嗎?”現在的我既然擔負著改變人類歷史的重任,那麼可得為了全世界的人民好好保重身體才行呀! 

  “這……”小丫頭阿姨遲疑了一下,先是轉頭向鍋爐房那邊看了看,見那裡的火勢已基本熄滅了,應該不是那麼急需她去救火了。這才回身歪着頭看了看我身邊的那兩塊該死的鐵板,接着又皺起眉看了看我那條還在不停向外滲着血水的斷腿,猶豫了半晌,終於下定決心,緊握着右手在自己的左掌上用力砸了一下,走上一步直視着我的雙眼說:“行,我可以幫你!不過……不過你必須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才行。” 

  “好哇,你有什麼條件只管提出來好了。”對於這一點我還是理解的,畢竟我和她以前素不相識,她沒有理由無條件為我幫忙,這也算不得乘人之危。因此只要她提的條件不太過份的話,我想我都會答應的。雖然我現在身上沒有錢(還好我身上沒帶錢,否則那些21世紀發行的人民幣要是被這個時代的警察叔叔給看到了,非把我當成制販假幣的罪犯抓起來槍斃不可)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是普通人了,我只要運用好自己的優勢,賺錢又算什麼難事? 

  “我要你答應我……”小丫頭阿姨俯下身鄭重其事地凝望着我的雙眼說:“答應我永遠都不要再去偷東西……你能做到嗎?” 

  我聞言氣得兩眼一翻,差點兒就暈了過去。看來在這個小丫頭阿姨的眼裡我的賊名算是永遠都無法洗脫了! 

  其實這也難怪,在她看來我既不是這家工廠的職工,卻又半夜三更出沒在這個封閉的廠區中,那麼還能是幹什麼好事的?相信無論是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都可能會把我當成小偷的。唉,算了!反正從古至今被冤死的人又不止我和竇娥兩個。既然無法分辯,我也就沒有必要再為此事浪費唇舌了。有那份精力還不如多說些好話,來討好這位美麗的小丫頭阿姨呢! 

  想到這裡我忙舉起右手,對着黑咕隆咚的蒼天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好了,從今天天始,我楊飛一定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聽黨的話、跟黨走,尊敬老人、愛護兒童,不亂搞男女關係……” 

  “行了,行了……你都瞎說八道些什麼呀?什麼……亂搞男女……呸,你這人的嘴可真貧呀!”小丫頭阿姨紅着一張俏臉狠狠地橫了我一眼,然後蹲下身來,輕輕捲起我的褲管,簡單檢查了一下我的傷口,說:“你的傷勢沒你說的那麼嚴重,看樣子筋骨都沒有事,不過皮肉的創口卻不小,得好好包紮一下才行!” 

  “怎麼,我的骨頭沒有斷嗎?”我立刻表示懷疑地說:“如果我的骨頭沒有斷的話,我怎麼會疼得這麼厲害呀?” 

  “要是你的骨頭真的斷了的話,你這時就算是沒有疼昏過去,也早就沒力氣在這和我貧嘴了!”小丫頭阿姨說著放下我的褲管,伸手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扯了一下,說:“咬咬牙,試着站起來自己走走看。我最多也只能在旁邊扶你一把,要我背你的話我可沒那麼大的力氣。” 

  “誰說要讓你背了?”我伸手向鍋爐房那邊指了指,說:“反正這廠里有得是人,你就不能隨便叫兩個人來幫忙抬我一下呀?” 

  “你不要命了!”小丫頭阿姨聞言臉色微微一變,豎起一根手指放在撅起的小嘴上,輕輕“噓”了一聲說:“你還以為自己是為救火而負傷的英雄呢,居然還想叫別人來抬你!他們要知道你是個小偷,不立刻把你扭送到公安局去才怪呢!到那時,你這一輩子也就算完了!” 

  “你也太誇張了吧?”我滿不在乎地說:“就算我真的因偷東西被人抓住,也最多是被拘留幾天而已,再怎麼也不至於連這輩子都完了吧?你不肯幫忙就算了,也用不着這樣來嚇我呀!” 

  “誰嚇你了?”小丫頭阿姨嗔怪地白了我一眼,說:“你這事如果放在以前的確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現在不是正在嚴打期間嗎?我聽說前幾天被抓起來的那批盜竊犯最輕的一個也被判了六七年呢!” 

  我聽了這話心裡一驚,暗想如果真象她說的那樣可就真不是鬧着玩的了!想我楊飛可是一個堂堂正正的良好市民、有為青年、祖國的花朵,要是就這樣被糊裡糊塗地關上個十年八年的,那可就真的要冤死了! 

  我想到這裡趕忙扶着小丫頭阿姨的手臂硬撐着翻身坐了起來。然後喘了幾口粗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說:“行,那我就站起來試試,可是……可是你可要幫我呀!” 

  小丫頭阿姨輕輕“嗯”了一聲,立刻低下頭,把我的左臂挎在她的脖子上,然後用她的右臂攬着我的腰,柔聲細語的在我耳邊說:“你盡量只用右腿使力,這邊有我撐着呢!” 

  “好。”我點頭答應一聲,然後咬緊牙關忍着腿部的劇痛,顫顫微微地站了起來。 

  可能是因為站起后能令血氣運行得更加順暢的關係吧,我感覺這時傷口的疼痛好象反沒有剛才那麼強烈了。再試着向前走了幾步,這份痛楚好象也沒有怎麼加劇,這才相信自己的骨頭是真的沒有斷,看來這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丫頭阿姨還真的有兩下子呢! 

  “怎麼樣?我就說你的傷沒什麼大事嘛……”小丫頭阿姨一邊扶着我向前走,一邊斜眼看着我說:“你叫楊飛是嗎?唔……這名字還真怪好聽的呢!” 

  “哦,是嗎?這名字是我媽給我啟的,別人都說很好聽……”我淡淡一笑,說:“你人長得這麼漂亮,名字也肯定同樣迷人吧?呵……你的名字能告訴我嗎?” 

  “我才不說呢!”小丫頭阿姨“哼”了一聲,皺起她那可愛的小鼻子,驕傲地把頭轉向了一邊。可是沒過上三秒釧她就又把頭轉了回來,紅着臉低聲問我:“你說我……我真的……真的漂亮嗎?” 

  “那還用問?”我誇張地用力點着頭說:“你何止是漂亮,根本就是帥呆了、酷斃了、簡直無法比喻了!” 

  小丫頭阿姨聞言不禁微微一愣,說:“什麼呆了、斃了的,你是在罵我呢是吧?” 

  “不不不,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立刻意識到這一套在二十年後非常流行的讚美語用在八十年代的女孩子身上根本就行不通。於是趕忙從我大腦的記憶系統里重新搜索出一套鮮花系列的飄揚詞來,“我的意思是說你這人就象玫瑰一樣的美麗、象牡丹一樣的高貴、象荷花一樣的純潔、象茉莉一樣的清香、象……” 

  “行了,行了,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小丫頭阿姨笑吟吟地打斷我,說:“我真懷疑你這人是不是吃蜜長大的,要不然你的嘴怎麼會這麼甜?哼,你一定是怕我會丟下你不管,所以才說這些謊話來騙我是吧?” 

  “天地良心,我剛才說的每一句話可都是出自肺腑啊!”我說著又舉起了右手,作出一副神情激動的樣子,鄭重地說:“我敢對天發誓,在我眼裡你絕對是最漂亮、最純潔、最獨特的美女,如果我言不由衷的話,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雖然我這人一向都不相信所謂誓言會應驗這回事,不過我剛才的話倒也並非全是胡說八道。 

  事實上這位小丫頭阿姨真的是我這輩子所見過的最令我欣賞、最令我動心的一位女性。因為在二十一世紀,我原來生活的那個年代里,所有的女人無論美醜,只要一上街都會拚命地往自己的臉上塗脂抹粉、描紅畫綠,非把自己打扮得象戲台上的花旦不可!卻根本不知道其實只有真實、自然和純樸才是女人最美麗的一面。 

  或許在八十年代里,每一個女性都和小丫頭阿姨一樣的真實、自然和純樸,可是不知為什麼,我卻寧願相信她就是這世界上最美麗、最完美的女人!難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所謂的一見鍾情嗎? 

  “好了,我相信你的話就是了,你又何必再發什麼毒誓呢!”小丫頭阿姨說著忽然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舉頭仰望着凄美、蒼茫的夜空,喃喃自語着說:“為什麼他就從來不對我說這些令人歡喜的話呢?” 

  小丫頭阿姨的這句話馬上就令我那顆火熱的心一下子冷卻了下來。原來她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看樣子她的這個男朋友雖然不太把她當回事,可她卻好象是很在乎對方似的! 

  不過沒有關係,只要他們還沒有正式結婚,我就仍然還有機會追求她。呵呵……撬別人的牆腳可是我楊飛的拿手好戲呀!想當年……哦,不對,應該說是想那二十年後,我的女朋友楚丹丹不就是我死皮賴臉地從一個帥得直掉渣的大帥哥手裡給硬撬過來的嗎? 

  想起楚丹丹,我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一個臉兒圓圓、眉毛彎彎、鼻子翹翹、嘴巴小小、胸部大大、屁股俏俏,一笑就會露出四個小酒窩的甜美可愛的倩影來。 

  我楊飛雖然也曾泡過許多MM,但是我卻始終認為她是我在二十一世紀唯一真正愛過的女孩子。她和我一樣,都是從小失去雙親的孤兒,不過她又比我幸運,因為她有一個疼她、愛她、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的姨母。 

  而我就慘了,我父母去世后,是我父親的一個遠房表哥收養了我。他之所以會收養我當然不是因為他覺得我有多麼的可憐,更加不可能是為了我們之間那一絲微薄的親情,而完完全全是因為只要收養我就會得到國家拔下來的那一大筆撫恤金。 

  所以當那一大捆花花綠綠的鈔票落入他老人家的腰包后,他對我的態度就立刻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當晚,他就強行讓我從那間收拾得漂漂亮亮、溫溫暖暖的卧房搬到了那個堆滿雜物、破舊窄小、冬天漏風、夏天捎雨的陽台。接着又把才為我買了不久的新衣服硬從我身上扒下來,穿到了我那個成天尿床的表弟身上。最後又把我從家裡帶來的那幾件心愛的玩具統統沒收,並且說我已經長大了,以後有時間該幫着表嬸乾乾家務活了!於是從那一天開始,我就被淹沒在那一段灰色、陰暗、沒有快樂和幸福的童年時光里了! 

  當我小心翼翼委曲求全地捱到了初中畢業后,表叔就立刻以家境不好,供不起兩個孩子一起讀書為由硬逼着我輟學了。雖然我很不情願,但是卻沒有對錶叔多說什麼,第二天就放下書包走入了社會。 

  我先後賣過瓜子、茶葉蛋,烤過玉米、羊肉串,等年紀稍大一些時又當過裝卸工、建築工人。直到我把平時從牙縫裡省出的飯錢攢夠了一千元,我就毅然告別表叔、走出“家”門,自己過起了日子。 

  在我十八歲那年,我找到了父母為之獻身的那個飛躍化工廠,理直氣壯地讓當時的廠長馮天富給我解決一下工作的問題。 

  馮天富在了解完我的具體情況后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我的請求,可是過後不知為什麼卻又和我玩起了太極拳,每次總是說再等等、再研究一下,這一拖就拖了兩年多,最後被我纏得實在沒辦法才不得不把我安排到了廠里的鍋爐房工作,讓我結束了打零工的生活。可誰知道我在這個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崗位上工作了還不到兩年,就因自己的疏忽而造成了重大事故,並且意外地被爆炸的鍋爐送回到了二十四年前! 

  “喂,你一個人在那瞎琢磨什麼呢?”小丫頭阿姨在我的耳邊輕輕叫了一聲,“我們馬上就要到后大門了,等一下你千萬不要抬頭,也別吱聲。那個看大門的鄭大爺可是一個嫉惡如仇的老八路,你要是不小心落到他的手裡,那可就麻煩了!” 

  “哦……”我答應一聲,隨後偷偷抬眼向前看去,只見工廠的后大門與我記憶中的那個后大門都在同一個位置上。所不同的是,在二十多年後,這裡安裝的是那種比較先進的電子遙控門,而此時我看到的只有兩扇銹跡斑斑的鐵柵門。另外,現在的門衛室既低矮又狹小,而二十年後的門衛室也顯得寬敞氣派多了。 

  “呦,這……這是怎麼了?”門衛室里,一位白髮蒼蒼、滿臉皺紋,但是腰板仍舊挺得筆直的老人見到我們趕緊推門走了出來。我嚇了一跳,忙深深地垂下頭去,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鍋爐房那裡的火勢撲滅了沒有?損失嚴不嚴重?有沒有人員傷亡呀?”老人的嗓門兒很大,說話速度也快,無形中對我產生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鄭大爺您別著急……”小丫頭阿姨的語氣還比較鎮定,“鍋爐房的火勢已經基本撲滅了,至於具體造成了多大的損失我可不知道。這位同志剛才受了點兒傷,我正要送他去醫院,麻煩鄭大爺把門開一下。” 

  “好好……”鄭大爺趕忙摘下腰上的鑰匙串,跑過去把門上的大鐵鎖打了開來。“你們從前大門走就好了。那裡有電話,可以通知醫院派救護車過來,可現在……” 

  “沒關係的……”小丫頭阿姨解釋說:“反正他的傷又不重,而且醫院離的也不太遠,我們走路過去就行了。”說罷見鄭大爺已推開了大門,便立刻扶着我匆匆走了出去。 

  鄭大爺在後面一邊關着大門,一邊還在絮絮叨叨地說:“夜裡路不好走,你們可得小心一點兒呀!嘿嘿,這個小夥子真是好樣的!為了救火而受傷,那就和打日本鬼子時負的傷一樣的光榮!不用說,今年的先進工作者肯定會有你小子一個了。唔……對了,這小夥子叫什麼名字呀?” 

  我和小丫頭阿姨哪裡還敢再接話,只好假裝沒有聽到鄭大爺的話,頭也不回地匆匆而去。 

  走到大街上,我舉目四望。只見記憶中的那些高樓大廈以及一排排環境幽雅、規劃整齊的小區全都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趟趟橫七豎八、低矮破舊的平房。馬路也比二十多年後的那條大馬路窄小了許多。而且路面還坑坑窪窪的,到處都是積水和污泥。 

  “醫院呢?醫院在哪裡?”在我的記憶中,出了工廠的后大門就能看到斜對面有一座規模不小的醫院,可是現在在那個位置上卻只有一個骯髒無比的臭水塘。 

  “你難道不是本地人,怎麼連醫院在哪裡也不知道呀?”小丫頭阿姨滿臉疑惑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後伸手指了指前方,說:“和平路那邊不就有一家醫院嗎?我們快些走有半個來小時……哦,不。按照我們現在的速度來看,估計再走一個多小時也就能到了吧!” 

  “什麼?”我聞言立刻停下腳步,轉頭望着小丫頭阿姨,忿忿地說:“我說大姐你有沒有搞錯呀?我的傷口可還一直流着血呢!可你卻想讓我拖着一條瘸腿再走一個多小時的路……我……我就算是有力氣走路,也沒那麼多的血可以流呀!得了,我看我們還是別去醫院了,你乾脆扶着我直接去火葬廠還省事些!” 

  “呀,對不起!我……我沒想到那麼多!”小丫頭阿姨的俏臉立刻漲得緋紅,過了一會兒,才吶吶地說:“要不……要不我帶你去我家吧……” 

  “去你家!去你家裡做什麼呀?”我的臉上立刻堆滿了壞笑。 

  “當然是給你治傷呀!”小丫頭阿姨輕輕咬着自己的下唇,眨動着美麗的大眼睛,看着我說:“我家裡有個急救箱,裡面的東西可全呢!而且我以前也和我爸爸學過一些醫術,雖然學得不太好,但是處理一下外傷還不成問題。” 

  “哦,是嗎?”我想起她剛才只不過捲起我的褲管隨便看了兩眼就立刻斷定我的骨頭沒有折斷,估計這個小丫頭阿姨還是有些門道的,而且現在又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我們在這裡站了半天,連一輛出租車的影子也沒看到(天知道這年代有沒有出租車這玩藝)。無奈之下也只好權且相信她一次了。“那好吧!只是……只是你家在哪呀,離這裡遠不遠?” 

  “不遠。”小丫頭阿姨說著向左邊的那片平房一指,說:“我家就在那條巷子里,走不了幾步就到了。” 

  小丫頭阿姨的家果然不遠,雖然我走得很慢但是也不過走了五六分鐘就到了。 

  那是一條非常泥濘的小巷,可能是前兩天剛下過雨,巷子里全是髒水,只在右側靠牆根處有一溜用石塊和碎磚頭鋪成的小道勉強可以下腳。小丫頭阿姨把我扶上那道梅花樁似的磚石路上,而她就只能在爛泥髒水中淌着走了。我的心中不由一陣感動,心想我和她素不相識,她卻對我這麼好並且還別無所求,這種善良的女孩子可真是天上難尋地下難找呀!我要是連這麼極品的MM都泡不到手,那可真該天打雷劈了! 

  小丫頭阿姨的家不大,估計總共也就三十多平米的樣子。一進門就是廚房,再往裡走是一大一小兩個房間。 

  稍大些的房間里有一盤土炕,炕梢上放着兩口笨重的大木箱,木箱上疊放着幾床被褥,上面用一塊很大的檯布罩着。地下擺着一個樣式很古舊的大衣櫃,櫃門上的大鏡子缺了一半,上半截糊着一張紙殼用以遮擋灰塵。 

  小房間的陳設就更加簡單了,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張小書桌和一把椅子。不過這個家雖然簡陋了一點兒,但是卻收拾得非常乾淨整潔。四壁粉涮得雪白,棚上糊着一層報紙,而那盤土炕上則裱糊着各式各樣花花綠綠的香煙包裝紙,雜亂的色彩相互輝映,使這個小小的房間里充斥着一種溫馨的氣息。 

  小丫頭阿姨把我扶進小房間,讓我躺到那張單人床上。我見床上的被褥那麼乾淨,不禁猶豫了一下,說:“要不我還是在那邊的炕上躺一會兒算了,我……我的身上這麼臟,別把這……” 

  小丫頭阿姨搖搖頭說:“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生火了,炕太涼。你這樣子躺上去會生病的!”說罷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就硬是把我給按在了床上,“你不用想那麼多,被褥髒了我再洗過就是了。唔……你先躺一下,我去換換衣服,馬上就過來。” 

  過了不一會兒,小丫頭阿姨就換了一身乳白色的粗布衣褲,手上拎着一個四四方方、上面畫著一個紅色“十”字的小木箱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她那身衣服的布料雖然不怎麼樣,但是樣式卻非常的美觀大方,看樣子象是手工縫製的,穿在她的身上十分的合體,並且充份襯托出了她膚色的白皙以及身材的苗條,使她整個兒人看起來有如荷花仙子般的純潔、美麗和飄逸。 

  小丫頭阿姨見到我那副痴痴獃呆的傻相不禁“卟哧”一笑,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在我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說:“傻小子,發什麼呆呢?” 

  “呀,我知道了!”我如夢初醒地大叫了一聲,誇張地說:“姐姐你的名字如果不是叫荷仙姑就一定是叫嫦娥吧?要不然你怎麼會美得這麼邪門,美得這麼離譜,美得差點兒把我的魂魄都給勾走了!” 

  “臭小子,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小丫頭阿姨那張白嫩的俏臉一下子變得比紅布還要紅,“你要是再亂說,我……我就不給你治傷了!”她嘴上說得雖凶,但是臉上卻又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喜滋滋的表情,顯然是對我這番肉麻的恭維話還比較受用。 

  “我說的可全都是真心話呀!姐姐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 

  我正要再賭咒發誓地來證明自己的真心,卻被小丫頭阿姨狠狠地白了一眼,“誰是你的姐姐?我的年紀有你大嗎,你就姐姐、姐姐的亂叫?”她說著把手中的小木箱放到小書桌上,然後就蹲在床邊,輕輕捲起我的褲腳。 

  我撇了撇嘴,心想你的年紀不但比我大,而且還大了二十多歲呢!如果在正常的時空秩序下,這時候我還根本沒有出生呢!不過這些話當然不能告訴她,於是我只好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回答說:“誰讓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呢!如果你不喜歡我叫你姐姐的話,那我就只好叫你妹妹了!呵呵,不過我始終覺得現在就叫你妹妹好象還早了點兒……嘻嘻……我們認識了還不到一天呢,這發展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小丫頭阿姨打開書桌上的小木箱,用鑷子從裡面夾出一塊沾着碘酒的葯綿,一邊小心翼翼地給我清理着傷口,一邊疑惑不解地說:“該叫姐姐就叫姐姐,該叫妹妹就叫妹妹,這還有什麼早了、晚了,快了、慢了的?你這人怎麼老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呀!” 

  “哦,這麼說你就是同意我叫你妹妹了?呵呵,那我可就不和你客氣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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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頭阿姨又哪裡知道,我和我那幫哥們平時在一起追女孩子都講究要“先叫姐、后叫妹、稀里糊塗叫媳婦。”這其間每前進一步都是要付出很多的心血和努力的,而我這次居然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裡就完成了從“姐”到“妹”的飛躍,看來我這泡妞的本事還真的是大有長進了! 

  其實這套追女孩子的俏皮話已經流行很多年了,不過就算這句話在八十年代就有,象小丫頭阿姨這麼清純的女孩子也肯定沒有聽說過。 

  小丫頭阿姨的手腳很麻利,只用了幾分鐘就把我的傷口給處理好了,並且還用紗布給嚴嚴實實地包紮了起來。也不知道她在那傷口上撒了些什麼葯,我只覺得那裡涼沁沁的很是舒服,疼痛感大為緩解。於是便對她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讚揚說:“妹妹的醫術還真的不是蓋的呀!有你這隻妙手這麼一回春,哥哥我的這條小就算是保住了!唔,了不起!嗯……對了,妹妹你既然有這兩下子,怎麼不去當醫生啊?” 

  “你以為我不想呀?”小丫頭阿姨一邊收拾着她的小藥箱,一邊搖頭嘆息着說:“我也很希望自己能和爸爸一樣做一個出色的醫生,但是……但是我得自己養活自己,又哪有精力去考醫科學校呀!” 

  “你要養活自己!”我這才意識到小丫頭阿姨的家裡只有她一個人,於是試探着問:“那……那你的父母呢?” 

  “他們都在文化大革命中被人給整死了!”她的語氣聽起來很平淡,但是我卻留意到在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里已噙滿了一種晶瑩剔透、純凈如水的液體。於是在那一瞬間我忽覺自己的心靈刺痛了一下,就彷彿是被人用刀子狠狠地捅了一下似的!我真是該死,為什麼要明知故問,提出這種令人傷感的問題呢?她是一個多麼善良、多麼可愛的女孩子呀!讓這樣的女孩子流眼淚,豈不是一種天大的罪孽? 

  “好了,你的傷勢不要緊了……”小丫頭阿姨轉過身偷偷擦了一把淚水,然後回過頭換上一副笑吟吟的面孔,接著說:“不過你暫時還不能做太大的活動,所以今晚……今晚你就先睡在這裡吧。” 

  “真的!你真的肯留我住在這裡?”我望着美麗的小丫頭阿姨,十分感動地說:“但是……但是你就不怕自己會引狼入室嗎?” 

  “不會的。”小丫頭阿姨非常自信地說:“我相信你不是壞人。” 

  “我不是壞人?”我納悶地說:“可是……可是剛才在工廠里時你不是還百分之百的確定我是一個企圖盜竊國家財產的小偷嗎?” 

  “是呀!”小丫頭阿姨微微一笑,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小虎牙,“但是你不是已經答應我以後都不會再做壞事了嗎?” 

  “不會吧!我……我這樣說說你就確信不疑了?那……那外一我……” 

  小丫頭阿姨倔強地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反正我就是相信你!相信你絕對不會傷害我的,或許這就是女人特殊的直覺吧!你說……女人的直覺真的很靈嗎?” 

  聽了這番話我立刻拚命地點着頭。面對這樣一個天真、純樸得簡直有點兒白痴的女孩子我除了點頭還能做什麼?我要是真的連她這樣的人都忍心傷害的話,那我楊飛還算是一個人嗎? 

  就這樣,我回到八十年代后的第一個夜晚就在小丫頭阿姨家裡那張又乾淨、又暖和、還帶着一縷縷淡淡幽香的單人床上安安靜靜的渡過了。 

  在夢裡,我似乎又重新返回了二十一世紀,返回了那個我熟悉的年代里,並且又找到了我在那個年代里的女朋友楚丹丹。我們手挽着手,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在河邊的林蔭道上奔跑、一起在黑暗的角落裡擁抱……丹丹在夢裡一直在不停的笑,她的笑容好美、她的笑聲好甜,美得就象盛開的玫瑰花,甜得就象一塊誘人的奶油蛋糕…… 

  當我在透過窗帘的一縷純凈的晨光中漸漸醒來時,發覺自己仍舊還睡在那間乾淨的小屋裡,躺在那張溫暖的單人床上。 

  楚丹丹的笑臉已在晨光的照耀下消失不見了,玫瑰花和奶油蛋糕已成為永久的過去。我知道我無法再與楚丹丹相愛了!因為我們已經被最難以逾越的時空給阻隔了,即便二十多年後我還能再找到她,可那時候我也早變成一個半老頭子了!我畢竟不是劉德華,沒辦法讓自己四十多歲的年紀還帥得掉渣,所以就算她相信我就是她曾經愛過的那個楊飛,她也不會再對我來電了。因此我們的那份感情註定只能留在夢中了! 

  一陣淡淡的清香味漂過來,我隨即發現在那張小巧的書桌上放着一大杯熱氣騰騰的乳白色飲料,還有一個又大又圓的麵包。另外,桌上還留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兩行清秀飄逸的小字:我早上要上班,來不及給你做飯,你就先將就一下吧!等中午休息時,我再回來看你。 

  這字條的筆跡乍看起來感覺有些眼熟,好象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似的,不過這又怎麼可能呢?小丫頭阿姨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她的筆跡我又哪會見到過呢! 

  字條的落款處沒有留下名字,但是卻畫了一個有六個瓣的似花非花的圖形。我猜測她的名字可能與花有聯繫,但具體是什麼花可就難猜了。梅花好象是六個瓣的,不過她畫的這東西可不太象是梅花。 

  雖然我知道自己只要在這屋子裡隨便翻一翻就肯定能找到和她名字有關的線索,但是我卻絕對不能這麼做。我楊飛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可也不能當一個無恥的小人!人家既然如此信任我,我也得對得起人家才行呀! 

  我端起那杯乳白色的飲料淺嘗了一口,只覺那味道有些怪怪的,雖然不是很難喝,但是也絕對不好喝。 

  哦,對了,這好象就是麥乳精,我記得小時候表叔常給我表弟喝這東西,說是很有營養的。有一次我乘表弟上廁所的時候偷偷嘗了一下,當時感覺真的很好喝。 

  如今這麥乳精的味道還是那種味道,但是我卻再也嘗不出它的美味了,或許是因為我在二十一世紀喝過太多味道鮮美的飲料吧,什麼橙汁、椰子露、花生奶、巧克力,如今回過頭來再喝八十年代的飲料,自然就沒什麼滋味了!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放下杯子,拿起那個麵包咬了一口,結果又差點吐了出來。有沒有搞錯?這麵包粒怎麼粗得好象摻了沙子! 

  天啊,原來我的父輩們就是在這種物質條件下生活的!雖然我以前也吃了不少的苦,但是我是從艱苦中一步步走出來的,因此當時也就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現在一下子從物質條件優越的二十一世紀回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就立刻感覺無法適應了。 

  或許生活在這個年代的人也同樣感覺不到他們生活得有多艱苦,不過我卻一定要改變這一切,因為現在我有這個能力。既然上天讓我穿越時空來到這裡,那麼就一定是將這改變世界的歷史使命交到了我的肩上。我絕對不會辜負上天的厚愛,這個世界一定會在我的手中改變模樣,是的,我有這個信心! 

  正當我展望未來、躊躇滿志的時候,目光突然被糊在棚頂的一張報紙給吸引住了。 

  那好象是一張《人民日報》,在頭版上有一個很大的標題,寫着“改革開放,喜見成效。”至於文章的具體內容因為離得過遠,我根本就看不清楚,不過單隻是這八個字就已經對我造成了極大的震動。因為它讓我一下子清楚了自己現在正處在哪一個歷史時期,從而明白了我剛才那個所謂改變歷史、重塑世界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和可笑! 

  現在是1982年,1982年意味着什麼?意味着新中國已經成立了33年,意味着最黑暗、最動蕩不安的文化大革命已成為過去。 

  現在中國新時期的領導人鄧小平同志已經帶領全國人民走上了改革開放的正確道路,甚至就連全中國最典型的開放城市深圳都已經初具規模了。從現在起,中國就將走上快速發展的道路,經濟實力迅猛發展,綜合國力逐年上升,老百姓的日子會越來越好過,越來越富裕。 

  而我雖然是來自未來的世界,雖然諳熟着未來二十多年的歷史知識,雖然有着比現代人更加開闊的視野和見識,但是身處在這樣一個飛速上升,快速發展的太平盛世,我又能做些什麼,又能改變些什麼呢?難道說我能把這段歷史改變得比原來更好,把中國發展得更加富強嗎?開什麼玩笑!我這人雖然一向是自我感覺非常良好,卻也還沒有狂妄到如此無知瘋狂的地步! 

  我象個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癱倒在單人床上,隨即便開始長吁短嘆地感慨起時運的不濟、指責起老天的不公來。 

  上帝呀,上帝!你既然讓我穿越時空,為什麼卻不讓我回到一個可以一展身手、一展抱負的亂世呢?比如什麼清軍入關前、鴉片戰爭后、或是民國的軍閥割據時期都可以呀!為什麼卻偏偏讓我來到這麼一個國泰民安、人才輩出的時代呢? 

  我獨自一人指天問地的哀嘆了好半晌,最終卻還是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現實了。畢竟穿越時空不是在大廈里乘坐升降機,不是想去幾樓就能去幾樓的!也不是在網上玩遊戲,想退出就可以退出的!無論我是如何的不情願,都已經別無選擇,既不能選擇去別的年代,也無法再回到2006年。在萬能的上帝面前,我只是一個卑小得猶如螻蟻一般的小生命,根本無力去抗爭,只能夠無條件的接受命運的安排! 

  當激動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后,我又開始為自己的將來重新作了一番打算。 

  或許我原來的想法真的是太高太遠太不切實際了!重塑世界、改變歷史並不是我這個簡單的小人物可以幹得來的。不過雖然我無法改變世界的歷史、中國的歷史,但是如果只改變幾個人的歷史應該還是不難辦到的。 

  比如我可以幫助我的生身父母楊貴生和邱雪率先擺脫貧困,成為這時期先富起來的那一部分人。另外,我也可以預先阻止飛躍化工廠在1988年發生的那一場特大火災,不讓我的父母再在那場火災中遭逢噩運! 

  而要想改變父母的命運,我就必須得先找到他們,並且和他們成為朋友,我想這一點應該是不難辦到。據我所知,我父母都是飛躍化工廠的開朝元老,自從工廠成立的那一天就在這裡工作了,現在他們當然還在這家工廠里上班,等一下我只要向小丫頭阿姨打聽一下就能…… 

  想到這裡,我忽然心中一動,隱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兒!唔……爸爸……媽媽……小丫頭阿姨……天啊!她……小丫頭阿姨她不會那麼巧就是我的媽媽吧? 

  心底冒出這個想法后,我立刻感覺有些天旋地轉。不,這不會是真的!世界上不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這又不是在拍電視劇,哪會有這麼離奇,我一穿越時空回到過去,就立刻見到了我的媽媽! 

  可是……可是如果小丫頭阿姨不是我的媽媽,我初見她時又怎麼會有那種親切、熟悉、似曾相識的感覺呢?哎喲……對了,我說剛才那字條的筆跡我怎麼會這麼熟悉呢!那……那筆跡不能就和媽媽的日記本上的字體一樣嗎?還有……那字條落款處的標記不就分明是一朵雪花嗎!我媽媽的名字叫邱雪,這……她不是我的媽媽還會是誰呀? 

  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我在去表叔家之前的記憶完全是一片空白。好象我是從進入表叔的家門口那一刻才開始懂事的!再加上我那個沒有人性的表叔在接收我父母的財產時又把他們所有的照片都夾在舊報紙里賣到廢品收購站去換錢了,所以等我長大以後就已完全記不起父母的樣子了。 

  不過在我的心中一直都覺得我的媽媽是非常非常美麗的,而這一點卻和記憶無關,只是每一個孩子都會有的一種一廂情願的感覺。雖然現在我已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了,但是這種感覺卻早已在心中根深蒂固、揮之不去了。然而現在我卻寧願我的媽媽是一個醜八怪,那樣的話,美麗善良的小丫頭阿姨就不可能會是我的媽媽了! 

  直到此刻,我才更加清楚地感覺到,原來自己竟然是那麼的喜歡這個小丫頭阿姨,而且其喜歡的程度甚至超過了我在二十一世紀的那個女朋友楚丹丹。 

  我實在無法想象如果小丫頭阿姨真的就是我的親生母親的話,我又將如如去面對她?雖然我們之間至今為止還沒有過什麼越軌的行為,但是我的心卻早已經出軌了! 

  想到這裡我再也無法安心地躺在床上了,於是立刻翻身坐起,一把拉開了書桌上的小抽屜。因為這件事對我真的是太重要了,所以我寧願為了證實小丫頭阿姨的身份而做一回小人。 

  抽屜里的東西雖然很多,但是擺放的卻井然有序,絲毫不亂,因此我很容易就從中找到了我想要找的東西——戶口簿。在1982年,居民身份證制度還沒有實行,那麼這時的戶口簿自然就是可以證明一個人身份的最有效的證件了。 

  我拿起那個紅色的戶口簿,用微微發顫的手指把它輕輕的打開。只見戶口簿上的第一頁上就清清楚楚地寫着戶主的名字——邱雪。 

  完了!原來這個所謂的小丫頭阿姨竟然真的就是我的親生母親,原來我真的愛上了我的媽媽!原來我楊飛真的是一個豬狗不如的畜牲…… 

  我丟掉手中的戶口簿,絕望地仰倒在潔白的單人床上,目光獃滯地看着糊在棚頂的報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黑字,就象是在孤獨的夜晚望着空中的繁星似的。在那一剎那,我的大腦中一片空白,彷彿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忘記了時間的存在,也忘記了世界的存在…… 

  “喂,你怎麼亂翻我的東西?”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使我那麻木的神經微微顫動了一下,我慢慢的側過頭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哦,原來是她……她就是給了我生命的媽媽,她就是我應該最尊敬的母親!她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善良、那樣的美麗、那樣的純潔……所有東方女性的優點在她身上都得到了最全面的體現,所有二十一世紀女性的缺點在她身相都找不到一絲絲的痕迹。而這樣一個完美的女性、這樣一個偉大的母親,這樣一種無法割捨的親情卻被我用骯髒的思想給褻瀆了,我他媽的還算是人嗎? 

  “媽媽,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望着媽媽那張美麗純潔的臉龐,一時間悔愧交集、百感雜陳,終於忍不住捂着臉放聲大哭起來。 

  邱雪乍然聽到我叫她媽媽先是愣了一下,一張俏臉立刻紅到了耳根,等到她見我哭聲震天、淚如泉湧時,卻又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呀,你……你這是幹什麼?你……你別哭呀!”她說著慌忙從上衣兜里掏出一條雪白的手帕遞到我手裡,滿臉都是歉意地說:“對不起,我……我不該沒問清原由就對你大喊大叫,你……你千萬不要介意呀!” 

  我接過手帕輕輕擦乾了臉上的淚水,鼻中聞着手帕上那淡淡的幽香,心中感受着媽媽那溫暖的柔情,激動的心情才逐漸平復下來。 

  邱雪見我終於停止了哭泣,不禁鬆了一口氣,這才蹲下身撿起地上的戶口簿,重新放回到打開的抽屜里。 

  “你……你剛才怎麼叫我……叫我……那什麼呢?”她一邊隨手整理着抽屜里的物品,一邊小聲地問我。說著說著,她那俊俏的臉頰上又飛起了兩朵艷麗的紅雲。 

  “我……”我猶豫了一下,一時不知該不該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該不該讓她知道我就是她未來的兒子,而且還是從2006年穿越時空來到這裡的……哦,不行!她是絕對不會相信這些話的。據我所知,生活在這個年代的人,頭腦都是很古板、很守舊的,以他們的思維是根本無法理解、無法接受穿越時空這回事的!所以如果我真的把事情的真相坦誠相告的話,她就算不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也一定會拿起擀麵杖把我趕出家門不可! 

  “你……你長得和我媽媽簡直一模一樣,所以……所以我才會……”於是我就隨口編了一個不是謊言的謊言。 

  “哦,真的!我真的和你媽媽長得那麼象嗎?”邱雪聞言嘴角綻放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看着我的眼神彷彿也一下子親切了許多。 

  “是呀,簡直就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就連雙胞胎也沒你們長得相象!” 

  “真的!”天真無邪的邱雪居然立刻就對我的話深信不疑,並且興奮地搓了搓手,說:“那……那有機會能讓我見一見伯母嗎?我真的好想知道她和到底有多象!” 

  這個簡單呀!你只要照一照鏡子,或是看一見自己的像片不就可以目睹你那位“伯母”的風彩了嗎!嘿嘿……不過我心中雖是這樣想的,可嘴上可沒敢說出來。“她……她在我四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我說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臉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 

  “哦,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子的。唔……難怪你剛才會哭得那麼傷心!”邱雪說著也跟着我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接著說:“我媽媽去世時我也只有十歲,這些年都是爸爸辛辛苦苦把我帶大的。可是……可是眼見着文化大革命就要結束了,而我也即將長大成人了,他卻也……唉,你呢?你的爸爸他現在還好嗎?”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說:“他是和我媽媽同時去世的,他們是為了保護國家財產,而在撲救一場大火時犧牲的。” 

  “呀,原來……原來你還是兩個烈士的遺孤呀!”邱雪馬上就對我肅然起敬起來。同時她看着我的眼神彷彿也多了一絲的憐憫和一縷關愛。 

  “你那麼小就失去了父母,這麼多年一個都是怎麼生活的呀!唉,怪不得你好好的一個人會去當小偷!這其實也不能怪你,全都是我們大家沒有照顧好你呀!”她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不知不覺地流露出了深深的自責,好象我沒有生活好、沒有走上‘正路’全都是她的錯似的! 

  “不過你現在也已經長大成人,也可以自食其力了。答應我以後都不要再去偷東西了,好嗎?”她說著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頭,眼中滿是濃濃的溫情。 

  我感受着母親的博愛,乖乖地點了點頭,說:“我不是早就答應你了嗎?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相信,我當然相信!”邱雪說著再一次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歪着她那美麗的小腦袋略微沉吟了一下,接著說:“要不這樣吧……我和我們廠的人事科副科長很熟,等到有時間我和他說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安排到我們廠里去工作。” 

  “這樣……這樣不太好吧!”開什麼玩笑,我現在可是掌握着歷史足跡的天之嬌子,就算是不能改變歷史、重塑世界,但是用我的優勢創建一番輝煌的事業還是不成什麼問題的!我又何必再進這個小工廠去當一個小工人呢? 

  “你別客氣,這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邱雪還以為我是不好意思求人,所以才出口推辭,於是竟不由我分說,硬是拍着胸脯把這件事兒給大包大攬了起來。 

  “你餓了吧?我這就給你做飯去。”她說著用眼睛瞄了一下書桌上那杯中喝了一口的麥乳精和只咬了一口的麵包,奇怪地問:“我給你準備的早點你怎麼沒吃呀?” 

  “這……”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這些東西我有些吃不慣……” 

  “哦,是嗎?”邱雪側目看了我一眼,沒有再說什麼,但是那眼神卻十分清楚地在說:連這麼好的東西都吃不慣,你這人還真的夠挑剔的呀! 

  邱雪在廚房忙活了不大一會兒,就把熱氣騰騰的飯菜給端了上來。 

  菜不多,只有一個小白菜燉土豆和一個清炒豆腐。但是菜色鮮香、入味十足,比起酒店裡大師傅的水準也毫不遜色。飯是高梁米飯,這東西在二十一世紀差不多已經絕跡了,一般的糧店中都沒得賣,但此時卻還是東北老百姓們日常的主要雜糧之一。 

  我先淺嘗了幾口,只覺這高梁米的米粒雖是又粗又硬,但是卻有一股獨特的飯香,比起大米飯來別有一番不同的味道,於是便甩開腮幫子,老實不客氣地大吃了起來。 

  邱雪只吃了一小碗飯就飽了,但是卻在一旁支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我吃,彷彿食物送進我的嘴裡比她自己吃着還香似的。 

  等到我將盤中最後一口菜和碗里的最後一粒米扒進嘴裡后,她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喜悅的笑容,站起來說:“怎麼樣,吃飽了沒有?要是沒飽的話,我再給你做點兒去。” 

  我趕忙捂着肚子連連搖頭說:“不……不行!不能……呃……不能再吃了!再吃……再吃肚皮就要撐爆了!” 

  邱雪見我的肚子果然被撐得微微鼓了起來,就象是一個有了身孕的婦女似的,於是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燦爛、更加滿足了。“怎麼,我做的飯菜很好吃嗎?” 

  我用力地點着頭說:“好吃,真的是太好吃了!想不到媽媽的手藝還這麼……”我話說出一半,才猛然驚覺自己又失言了,忙伸手在自己的嘴上用力地打了兩下,滿臉惶恐不安地說:“對不起!我……因為你真的是太象我媽媽了,所以我總是不知不覺就……你可千萬別生氣呀!” 

  邱雪一邊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一邊紅着臉小聲說:“沒關係的,反正……嘻嘻……反正吃虧的又不是我,我……我又怎麼會生氣呢?” 

  “真的……你真的不生氣呀!那……”我調皮地眨了眨眼睛,立刻得寸進尺地說:“那我以後也可以再叫你媽媽嗎?” 

  “你……”邱雪臉上的紅暈立刻開始向身體的其餘部位迅速地擴散,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連她的指甲也都變成了可愛的粉紅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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