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汝

　　庚寅建子朔三夜，予夢，汝婉笑，飄然去。予喚汝，竟不肯駐足，亦不肯回首，汝之影，逝於眼際。予驚夢醒，冷汗一身，望簾外街燈清冷，始知夢爾。心凄凄然，以文記之。

　　孟冬望，汝之生辰，余居千裡外，作《烏塔下之戀》以賀之，略表予心。六月一雪，君將愛之，憐之如吾。適之承汝之爽朗，吾之韌。望其長成，安平一生。易逝曇香，誰寄相思，假夢一場，伴君歡娛。傷心之語，付流光去，別凄迷。

　　昨昏，告余耳疾，難辨聲色。予惶恐不安，要汝視之，不應我，吾憂色添。幸哉，非重疾，若是，為之奈何？恐棄予去，心怦怦不休也。頃爾，以無樣告予，心始安。汝之語嘗悲切，吾之言亦傷感，皆懼於離別矣。非粗俗之人，豈肯於汝雷聲，惟溫柔之語而已矣。余不具告吾之傷，不忍汝惶惶不可終日也。

　　嘗以足冷與之，若我曾冰心，知其涼哉。願以吾腹溫之，然汝吾千里。每每念其此，心啾啾然。伴一生，吾心矣。溫汝足，假以夢美之。恐孤寂，懼鬼魂事。然世間何其有之，惟酒色徒耳。喃喃語，訴思苦，心戚戚，北風又傷枝，幾多悲乎。

　　初始，以平生少年事論，尤以趣事為甚。討咯咯一笑，縈繞心胸。嘗謂距離擾人，生起思念。論世間情何物，予俱以明之。亦謂年少舊事，喜色露。只怕東西流水，匆匆不倦，話江南。

　　贛南古寓之女，集江南之秀，擁天地之華，竟負塵間不堪。汝娉娉婷婷，落落大方。含素靨，甚美哉。方識時，淘之。以孿子欺汝，然計之不精，為破。歉之，笑不復，予悔初戲謔，傷汝之心也。不雅詞，吾不辨，落心一病。問世間多情男子，惟吾而已矣。兮懷之，恍恍如昨日，已而三四月矣。

　　余非性柔弱，初，家慈以女豢之。遂着女裝，攻女工。不知世間偉男，雄英，木蘭罷了。待予漸長，忽察男女之異，羞女裝，誓別之，遂復男兒身。幼之性情，豈易改之。心委則泣，欲求不可得余亦泣，終日淚懸腮邊。悲夫，堂堂男兒，何以如此。幸哉，逢名師，不以吾之柔弱為恥，亦不以吾之易泣為羞，以英武之事教之。余漸復男兒之性，善哉。天地又一雄也。

　　萬物枯而塵息，秋風勁而山寂。胡地之秋逝，未覺雪滿人間。寒冬寒潮，暖氣暖，溫余之鄉愁，若汝之綿綿夜語，安予鄉心。今冬，胡地雪飄，爾喜之，記《冬日懷想》。爾鍾情皓雪，陰雨。嗟夫！誠汝居胡地，美心乎，然天驕伴，躁汝心也！

　　嗔余之不衣，予改之。嘗不喜食，余以為不宜久之，久則疾起，此痼畢改之。

　　然皆平平，笑於士子大夫。願天下有情之人，眷屬成，此余之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