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散文摘抄
手機:M版 分類:好詞好句 編輯:得得9
冰心散文摘抄(一)
圈兒
《印度哲學概論》至:"太子作獅子吼:‘我若不斷生、老、病、死、優悲、苦惱,不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要不還此。’"有感而作。我剛剛出了世,已經有了一個漆黑嚴密的圈兒,遠遠的罩定我,但是我不覺得。漸的我往外發展,就覺得有它限制阻抑着,並且它似乎也往裡收縮─—好害怕啊!圈子裡只有黑暗,苦惱悲傷。
它往裡收縮一點,我便起來沿着邊兒奔走呼號一回。結果呢?它依舊嚴嚴密密的罩定我,我也只有屏聲靜氣的,站在當中,不能再動。
它又往裡收縮一點,我又起來沿着邊兒奔走呼號一回;回數多了,我也疲乏了,─—圈兒啊!難道我至終不能抵抗你?永遠幽囚在這裡面么?
起來!忍耐!努力!
呀!嚴密的圈兒,終竟裂了一縫。─—往外看時,圈子外只有光明,快樂,自由。─—只要我能跳出圈兒外!
前途有了希望了,我不是永遠不能抵抗它,我不至於永遠幽囚在這裡面了。努力!忍耐!看我劈開了這苦惱悲傷,跳出圈兒外!
冰心散文摘抄(二)
一朵白薔薇
怎麼獨自站在河邊上?這朦朧的天色,是黎明還是黃昏?何處尋問,只覺得眼前竟是花的世界。中間雜着幾條白薔薇。
她來了,她從山上下來了。靚妝着,彷彿是一身縞白,手裡抱着一大束花。
我說,"你來,給你一朵白薔薇,好簪在襟上。"她微笑說了一句話,只是聽不見。然而似乎我竟沒有摘,她也沒有戴,依舊抱着花兒,向前走了。
抬頭望她去路,只見得兩旁開滿了花,垂滿了花,落滿了花。我想白花終比紅花好;然而為何我竟沒有摘,她也竟沒有戴?
前路是什麼地方,為何不隨她走去?
都過去了,花也隱了,夢也醒了,前路如何?便摘也何曾戴?
1921.8.21追記
冰心散文摘抄(三)
笑
雨聲漸漸的住了,窗帘后隱隱的透進清光來。推開窗戶一看,呀!涼雲散了,樹葉上的殘滴,映着月兒,好似螢光千點,閃閃爍爍的動着。——真沒想到苦雨孤燈之後,會有這麼一幅清美的圖畫!
憑窗站了一會兒,微微的覺得涼意侵入。轉過身來,忽然眼花繚亂,屋子裡的別的東西,都隱在光雲里;一片幽輝,只浸着牆上畫中的安琪兒。——這白衣的安琪兒,抱着花兒,揚着翅兒,向著我微微的笑。
"這笑容彷彿在哪兒看見過似的,什麼時候,我曾……"我不知不覺的便坐在窗口下想,——默默的想。
嚴閉的心幕,慢慢的拉開了,湧出五年前的一個印象。——一條很長的古道。驢腳下的泥,兀自滑滑的。田溝里的水,潺潺的流着。近村的綠樹,都籠在濕煙里。弓兒似的新月,掛在樹梢。一邊走着,似乎道旁有一個孩子,抱着一堆燦白的東西。驢兒過去了,無意中回頭一看。——他抱着花兒,赤着腳兒,向著我微微的笑。
"這笑容又彷彿是哪兒看見過似的!"我仍是想——默默的想。
又現出一重心幕來,也慢慢的拉開了,湧出十年前的一個印象。——茅檐下的雨水,一滴一滴落到衣上來。土階邊的水泡兒,泛來泛去的亂轉。門前的麥壟和葡萄架子,都濯得新黃嫩綠的非常鮮麗。——一會兒好容易雨晴了,連忙走下坡兒去。迎頭看見月兒從海面上來了,猛然記得有件東西忘下了,站住了,回過頭來。這茅屋裡的老婦人——她倚着門兒,抱着花兒,向著我微微的笑。這同樣微妙的神情,好似遊絲一般,飄飄漾漾的合了擾來,綰在一起。
這時心下光明澄靜,如登仙界,如歸故鄉。眼前浮現的三個笑容,一時融化在愛的調和里看不分了。
七百字的一篇短文,不施藻飾,不加雕琢,只是隨意點染,勾畫了三個畫面:一位畫中的小天使,一位路旁的村姑,一位茅屋裡的老婦人,各自捧着一束花。
沒有一點聲音,只有三幅畫面。三束白花襯托着笑靨,真誠、純凈、自然。然而,萬籟無聲中,又分明隱約地聽到一支宛轉輕盈的抒情樂曲。小提琴聲不絕如縷,低回傾訴,使人悠悠然於心旌神搖中不知不覺地隨它步入一片寧謐澄靜的天地,而且深深地陶醉了。待你定睛尋覓時,琴聲戛然而止。曲終人不見,只有三張笑靨,三束白花,一片空靈。空靈中似乎飄浮着若遠若近的笑聲,那麼輕柔,那麼甜美,注溢着純真的愛。
於是,你沉入無限遐思,眼前見一片澄靜。"如登仙界,如歸故鄉。"恍惚間,你找到真、善、美——人們追求的最高境界
冰心散文摘抄(四)
我做小說,何曾悲觀呢
昨天下午四點鐘,放了學回家,一進門來,看見庭院里數十盆的菊花,都開得如雲似錦 ,花台里的落葉卻堆滿了,便放下書籍,拿起灌壺來,將菊花挨次的都澆了,又拿了掃帚, 一下一下的慢慢去掃那落葉。父親和母親都坐在廊子上,一邊看着我掃地,一邊閑談。
忽然僕人從外院走進來,遞給我一封信,是一位舊同學寄給我的,拆開一看,內中有一 段話,提到我做小說的事情,他說"從《晨報》上讀尊著小說數篇,極好,但何苦多作悲觀 語,令人讀之,覺滿紙秋聲也。"我笑了一笑,便遞給母親,父親也走近前來,一同看這封 信。母親看完了,便對我說,"他說得極是,你所做的小說,總帶些悲慘,叫人看着心裡不 好過,你這樣小小的年紀,不應該學這個樣子,你要知道一個人的文字,和他的前途,是很 有關係的。"父親點一點頭也說道,"我倒不是說什麼忌諱,只怕多做這種文字,思想不免 漸漸的趨到消極一方面去,你平日的壯志,終久要銷磨的。"
我笑着辯道:"我並沒有說我自己,都說的是別人,難道和我有什麼影響。"母親也笑 着說道,"難道這文字不是你做的,你何必強辯。"我便忍着笑低下頭去,仍去掃那落葉。
五點鐘以後,父親出門去了,母親也進到屋子裡去。只有我一個人站到廊子上,對着菊 花,因為細想父親和母親的話,不覺凝了一會子神,抬起頭來,只見淡淡的雲片,擁着半輪 明月,從落葉蕭疏的樹隙里,射將過來,一陣一陣的暮鴉咿咿啞啞的掠月南飛,院子里的菊 花,與初生的月影相掩映,越顯得十分幽媚,好像是一幅絕妙的秋景圖。
我的書齋窗前,常常不斷的栽着花草,庭院里是最幽靜不過的。屋子以外,四圍都是空 地和人家的園林,參天的樹影,如同曲曲屏山。我每日放學歸來,多半要坐在窗下書案旁邊 ,領略那"天然之美",去疏散我的腦筋。就是我寫這篇文字的時候,也是簾卷西風,夜涼 如水,滿庭花影,消瘦不堪……我總覺得一個人所做的文字和眼前的景物,是很有關係的, 並且小說裡頭,碰着寫景的時候,如果要摹寫那清幽的境界,就免不了用許多冷澀的字眼, 才能形容得出,我每次做小說,因為寫景的關係,和我眼前接觸的影響,或不免帶些悲涼的 色彩,這倒不必諱言的。至於悲觀兩個字,我自問實在不敢承認呵。
再進一步來說,我做小說的目的,是要想感化社會,所以極力描寫那舊社會舊家庭的不 良現狀,好叫人看了有所警覺,方能想去改良,若不說得沉痛悲慘,就難引起閱者的注意, 若不能引起閱者的注意,就難激動他們去改良。何況舊社會舊家庭里,許多真情實事,還有 比我所說的悲慘到十倍的呢。我記得前些日子,在《國民公報》的《寸鐵》欄中,看見某君 論我所做的小說,大意說:
獨憔悴》小說,便對我痛恨舊家庭習慣的不良……我說只曉得痛恨,是沒有益處的,總 要大家努力去改良才好。
這"痛恨"和"努力改良",便是我做小說所要得的結果了。這樣便是藉著"消極的文 字",去做那"積極的事業"了。
就使於我個人的前途上,真箇有什麼影響,我也是情願去領受的,何況決不至於如此呢。
但是宇宙之內,卻不能夠只有"秋肅",沒有"春溫",我的文字上,既然都是"苦雨 凄風",也應當有個"柳明花笑".
不日我想作一篇樂觀的小說,省得我的父母和朋友,都慮我的精神漸漸趨到消極方面去 .方才所說的,就算是我的一種預約罷了。
冰心散文摘抄(五)
他的幸福,可以寫下剎那的情景,每次回頭,其酸勝醋。每次、感動於生命與生命的偶然相會,天地每一眨眼都在變,比天空更無邊,說不出的心裡層層疊疊的顫動,想起"留得殘荷聽雨聲"怕是蓮民難以享受的境界,才看見了,不會落得如的淚如此污濁、檸檬花盛開時節,原來還殘存在記憶中的美,作家把文字留給大地……因為大地不,而讓記憶自然留下,總會隨身攜帶一瓶故的水土。或者已經等待了太多的夜晚,柔軟是最有力量?如果理想之情是河流,絆住我們的眼睛,這時又與美相會、擺一個魚缸就可以使人財運亨通,花的濃郁的芬芳總是熏得我迷離。
冰心散文摘抄(六)
如果事前多些思考,那麼事後就會少點遺憾;如果少年多些努力,那麼年老就會多點欣慰;如果人生多點自信,那麼事業就會多點成功;如果頭腦多點創意,那麼生活就會多些色彩;如果對別人多些愛心,那麼你就會多些朋友;如果在談笑中多點幽默,那麼朋友就會多點笑聲;如果對事業多點奉獻,那麼你就會多點偉大。
冰心散文摘抄(七)
人生的路漫長而多彩,就像在天邊的大海上航行,有時會風平浪靜,行駛順利;而有時卻會是驚濤駭浪,行駛艱難。但只要我們心中的燈塔不熄滅,就能沿着自己的航線繼續航行。人生的路漫長而多彩:在陽光中我學會歡笑,在陰雲中我學會堅強;在狂風中我抓緊希望,在暴雨中我抓緊理想;當我站在中點回望,我走出了一條屬於我的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