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_1600字

　　一　

　　2010年12月11日的清晨，寒風凜冽，也許是太早的緣故吧，來往的行人寥寥無幾，過往的車輛也只是依稀可見。沒有什麼顯得很特別，普通得，就像平常一樣。還沉浸在沉睡中的城市，顯露出一種特有的安靜——只是偶爾聽聞幾聲喇叭聲罷了。　

　　“咿——啞——“一聲嬰兒的啼哭，彷彿已經穿越醫院厚厚的牆壁，盤旋在城市的上空。人們停下手頭的事情，愣愣地聽着。這一泣，打破了這一方安寧。　

　　“生了！生了！六斤九兩，一個胖小伙！”護士滿心歡喜地把他抱了進來，亦是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他的家人。　

　　他被護士輕輕地放在他母親身邊。　

　　或許剛才那一聲耗費了他很多的力量，是他累了吧，緊閉着雙眼。粉紅的小嘴，微微張開着。起伏的胸膛，輕微的呼吸聲。嫩嫩的滑滑的皮膚，白得讓眾多人羨慕——就似一位落入凡間的天使，此時的他正靜靜安睡着——誰都不忍心去打擾。但上帝造出來的生命不會是十全十美的——唯一美中不足的——他的鼻子不是很挺，略微有點塌。　

　　二　

　　時光，在人來人去中流逝。亦長亦短。　

　　四天，對於他的家人來說，是漫長的等待。　

　　他們總喜歡圍在他身邊，靜靜地看着他。等待，他的成長變化，安靜中又透露着些許焦急。　

　　四天，對於他來說，是短暫的回憶。　

　　他總喜歡安然地睡着，不管塵世紛爭。回憶，娘胎里的滋味，安靜中又透露着些許留戀。　

　　當四天過去，該發生的事情，終究會發生。　

　　她在眾人期待下，緩緩地睜開了雙眸。他這雙大眼睛好奇地巡視着周圍。　

　　“終於——睜開雙眼了啊！”他們長長地送了口氣。心頭的焦躁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份無法言說的喜悅。他們爭先恐後地跑向他的窗邊。　

　　“還是——睜開雙眼了啊！”他默默地想着。那份美好的回憶就這樣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莫名而來的恐懼。他驚恐地望着聚在他床頭的陌生的人們。　

　　於是，他害怕地再度閉上了眼睛。　

　　三　

　　某夜。　

　　黑暗籠罩了整座城市——黑的徹底，暗的伸手不見五指。　

　　呼吸充盈了整座城市——此次彼落間，滲透着無比安逸。　

　　他依偎在母親身旁，享受着那份熟悉的溫暖。　

　　突然——　

　　他睜開了漂亮的雙眸，怔怔地望着牆壁，發獃。　

　　從他第一次睜眼到現在，不知已經過了多久。他也慢慢地習慣了——習慣了白天的熱鬧。以至於現在突然的靜謐，他變得陌生。　

　　他把視線轉向了窗外。繁星閃爍的夜空。他呆望着。　

　　無數的光像螢火蟲一閃一閃的照耀着。那如沙畫一般的星空，像似在無人的黑暗中捧起一縷縷的沙，柔和的隨着人慢慢瀉下，在板上交錯成了一副星河。發著陣陣的光，在漫天的螢火蟲飛舞下，綻放出了一朵朵的花，那些星星混合成了一團，如沙漏一般。　

　　就忽然那麼一瞬間，他彷彿回到了過去。那些曾經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細細地品味着，細細地……　

　　在不經意間。他的嘴角上翹，有過美麗的弧線。　

　　——那是他第一次笑。　

　　四　

　　“爸爸——爸爸——”一個男人抱着他，吃力地教着他。　

　　可他似乎沒有聽見，依舊我行我素，玩着手邊的玩具，不以為然。　

　　“兒子乖，”那男人“強行”搶走了他的玩具，“叫‘爸——爸——’”　

　　不管那男人的軟磨硬泡，他只是傻傻地一笑。　

　　直到——　

　　某天某夜的某刻。　

　　他躺在床上。玩弄着床上的枕頭。還有被子。　

　　當然有時也會啃啃小手，或者玩會兒玩具。　

　　他的父母，陪在他身邊，看着電視。　

　　“爸——爸——”……　

　　他也許只是突發奇想，突發奇想地想模仿叫“爸爸”。他沒有過多的顧慮，於是他叫了出來。　

　　“爸——”……　

　　他又喊了一聲。　

　　“他真的在喊爸爸嗎？真的嗎？”被他稱為爸爸的男人，瞬時回不過神來，激動地，激動地，熱淚盈眶，立馬抱起他，抱着他打轉。　

　　時間定格——　

　　六月的某天某夜某刻，他第一次開口說話，第一次叫爸爸。　

　　——只是只有這一次，以後卻再也沒叫過。　

　　五　

　　他——我的弟弟。　

　　他——袁晗峻。　

　　六　

　　記於2011年7月11日。　

　　——他剛滿7個月。　

　　僅此回憶。那些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