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之魂(1)_3200字

第一節夜好黑，是塑月之夜，連星光也變的淡淡的，花都這座經歷了無數狂風暴雨的古城籠罩在不平常的寧靜與祥和之中。但是着一切都阻止不了隱秘的暗火照亮東方的黎明……　

　　古老的宮殿戒備森嚴，平常依着長槍打盹的侍衛都變成了警惕的士兵，睜大着眼睛在黑夜裡尋找絲絲亮光，伸着耳朵傾聽着寂靜中的不和諧，同時也都緊張的等待着午夜的鐘聲。　

　　李光站在閣樓的窗口，從這花都最高的窗戶注視着漆黑而死氣沉沉的街道。這為年輕的城主剛剛從故去的父親手裡接過這個重任還不到一年，就遇到了一個決定城市命運的難題。青龍帝國在和歐斯帝國開戰後要求兩國邊界的中立城市歸順青龍帝國，否則就接受血的洗禮。而首當其衝的就是花都這個在所有城鎮中最具威信的城市。今天晚上已經是最後通牒的期限了。李光知道，自己怎樣都沒關係，最主要的是花都這份寧靜與安詳將成為永恆的歷史。看着時間漸漸到達午夜，李光緊緊握着劍柄的手不禁微微顫抖。此時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搭在了李光手上。是善解人意的妻子默默的安慰着他，在這生死關頭她並沒有棄他而去。想到此李光收拾出一付平靜的面容，回過頭給了妻子一個自信的微笑。看到妻子幽怨的眼神他知道他永遠也騙不了她。“你怕嗎？”他問她。　

　　她搖搖頭輕柔的撫摩着只有三個月大的兒子，“奉兒怎麼辦，這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呀。”她憂傷的說。一個女人在這個時候還能想什麼，丈夫和兒子是她的一切。　

　　“什麼叫沒關係。”李光轉過身，眼中閃爍着淚光“他是我李光的兒子，這就是他註定的命運。要怪就怪這個世界吧，不依附強暴就要滅亡，這就是真實的世界。但自由和平的信念是不會隨着我李光一起消失的。”李光彷彿望穿了歲月。　

　　望安寺的鐘聲響了，一，二，三……十二下。午夜了。隨着最後一下鐘聲餘音的消散，魔法巨炮深藍色的光柱把光亮提前帶來。連魔法結界都沒有的城牆在光亮中豁然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城中的百姓早就被疏散了，剩下的死士都聚集在了宮殿的周圍。　

　　李光慢慢抽出了帶着寒光的寶劍，“開始了。”然後縱身跳下閣樓，親自指揮着保衛戰。既然都要死，不如先殺幾個來的爽快。　

　　“刺傷李光的賞金幣１００，取其首級的受萬夫長，吃千戶俸祿。”指揮攻城的指揮官齊藤高聲鼓舞着士氣，一個有經驗的將領都知道軍士需要的就是名和利，為了這兩樣他們才走上戰場。士兵受到名利的刺激像洪水一樣湧進了花都。不，更準確的說是像野獸。　

　　“殺呀！”李光身先士卒的沖向了漫過來的人流。寶劍在火把的照耀下發出陣陣殺氣，像閃電般舞成一團劍影，與他照過面的士兵都握着被割開的肚子和頸動脈倒下。守衛的士氣頓時一震，戰士都揮舞着各自的武器跟在了自己的首領身後，法師也開始吟唱施法。藉助狹窄的街道李光等人竟然拉開了一條戰線抵擋着同盟國軍隊的攻擊。　

　　“齊藤大人，戰況並不像預料的那麼順利嗎？”一個副官略感驚奇的說。　

　　齊藤露出冷冷笑容“這種雜兵要多少有多少就讓他們陪李光玩一會吧。”　

　　副官小心的問道“可是，用兵之道……”　

　　齊藤凝望着遠處的花都說：“你認為這是在打仗嗎？”冰冷的笑容慢慢擴大，最後整個面部都微微抽動着。“這只是殺雞示猴而已，既然要殺就要讓其他還處於中立的城鎮看到最多的血。”　

　　副官低着頭退下，政治着東西並沒有兵法那麼好懂。但是，他是一個好副官，作為一個副手他知道決定權並不在他手裡，他只要說了他應該說的，其他的事，交給負責的人好了。出了營帳他又聳聳肩回自己的崗位上去了。　

　　齊藤似乎對整個戰事都很滿意，既然上面要看到鮮血和慘烈的廢墟，那麼就給他們看。雖然他自始至終都認為那些官僚都是白痴，但總得要白痴供給軍費才行。血這東西，他作為一個久經沙場的將領已經厭倦了。　

　　不遠處的山上一個瘦小的身影依着一棵百年老樹坐着，乾澀的而蒼白的嘴唇泯了一口手中的燒酒，銀白的頭髮蓬亂的披散在臉上，灰白的面孔缺乏了活人應有的血色。但眼睛中溢出的精光卻清楚的表明了他決非常人。他又泯了一口酒，把斗篷緊緊裹在了身上。夜是寒冷的，等待更加劇了着份寒冷。　

　　花都里激戰依舊持續着。所有守衛都感到了武器似乎沉重了幾倍，支持他們戰鬥的只剩下了沸騰的熱血。李光揮舞着利刃站在戰線的最中間，為了維持這個三角形的隊行幾個法師也拿起了刀劍加入了肉搏的行列，雖然每殺十個士兵才有一個守衛倒下，但傷亡依舊是巨大的。　

　　當東方微微發白的時候李光身邊只剩下了三個下人和自己的妻兒。如狼似虎的軍隊像一堵城牆一樣堵塞了所有逃生的出路。　

　　齊藤悠然的騎在馬背上不緊不慢的穿過人群。“投降，還是死。李光你自己選吧。”他用馬鞭指着滿臉血污的李光說。他當然清楚李光的脾氣，但是為了表現一下自己的憐憫還是明知顧問。作為一個將軍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提高自己名望的機會。這也是他能走到這一步的原因。　

　　李光知道此時是必死無疑，他傷痕便布的軀體已經到達極限，但眼中依舊閃爍着不屈不撓的光彩。他搖搖晃晃的用劍支撐着身體，全身的肌肉都因為疲勞而抽搐着。“寧死……不降……”他說出最後的幾個字后終於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齊藤惋惜的嘆了口氣。“弓箭手。”要是他投降我還真不好辦，還好這個蠢貨配合，不過他就這麼自己死了卻給我留下了一個難題。齊藤暗暗思考着是否該斬盡殺決。　

　　“大人，野火燒不盡……”副官低聲剛說了一半，就被齊藤製止了。　

　　“放！”齊藤一揮手漫天箭雨把所有殘餘的人都變成了仙人掌一般。“這裡你善後吧。”他吩咐着副官。他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同時還要思考一下回去怎麼對付自己的政敵。與爾愚我詐的官場相比這裡簡直就像度假。　

　　不一會軍隊就帶着李光的首級開拔回師了，經過一夜奮戰在將軍齊藤親自帶領下以極少的代價取得了一場巨大勝利。至少給皇帝的奏摺上是這麼說的。但那個連自己的宮殿都沒出過的人又能相信什麼呢？對他來說自己廣闊的領土都只是那一張張奏摺罷了。　

　　就在軍隊剛剛開拔之後，另一批隊伍出現在了城門前，只是這隻隊伍要沉默的多。除了帶頭的滿頭銀髮的法師外，都是一水的骸骨。他就是曾經使整個大陸都畏懼的亡靈巫師文森特。自從歸引山林后便很少見其身影。但一個人持續了一生的興趣是沒那麼容易改變的。亡靈魔法的研究成了他現在唯一的工作，可屍體的來源又成了一個問題。於是在每個戰場附近都會發現文森特瘦小的身影，和那個他從不離手的酒壺。正常來說凡是施法者為了保證頭腦清醒都是不酗酒的，但他卻是個例外。　

　　文森特指揮骷髏們搬運着屍體，然後細心的檢查着每一具屍體是否完好，還不時自言自語。如：這個沒什麼價值了。這個很完好，有復活的可能。這人也真可惜年輕輕的就死了之類。顯然他已經習慣了死亡，並不會和其他人一樣折服在它的淫威下發抖。突然一個微弱的哭聲驚動了偉大的巫師。他穿過還在冒煙的廢墟，看到四個像刺蝟一樣的屍體圍着一個牆角。他小心的推開屍體，發現一個身中數箭的女屍，雖然斷氣很久了，但明顯比她身邊的四個男人好的多。文森特並沒有過多的打量女屍，而是用力把僵硬的屍體翻了過來，在她懷中他發現了哭聲的源頭，一個尚在襁褓中的男嬰。老人笑了，他把着看作是神的安排。文森特舉起男嬰“我也該有個傳人了。你願意嗎，孩子。”他溫和的問。小孩卻絲毫不理會文森特激動的心情，一泡尿澆在了文森特雞窩一樣的頭髮上。　

　　“哈哈哈……還真像我一樣這麼有個性。”文森特開懷大笑。這個曾經叱嚓風雲的偉大巫師現在已經老了，而一個孩子無疑能成為他晚年生活的一個亮點。不過一輩子只和不死生物打交道的他，如何才能照顧好一個稚嫩的小生命，這恐怕連眾神都難以想象。不過開始還是不錯的……　

　　迎着中午的太陽，一隊骷髏帶着幾乎數量相同的屍體離開了花都，而這座百年古城就在一夜之間消失在青龍帝國的地圖上，並很快被人遺忘的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