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殤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在一片茂密的樹林里,有一棵大樹獨具審美的慧心。他愛大自然的美,尤愛活潑的鳥兒和鮮艷的花兒。每天清晨,他都會第一個醒來,一邊用他那偉岸的身軀和多情善感的靈魂招引林中的鳥兒來自己枝條上安家,一邊心曠神怡的欣賞腳下奼紫嫣紅的小花。他不愧是審美的行家,在他的耳朵里,百靈的清脆和烏鴉的聒噪一樣的各具風韻;在它的眼裡,紫色的野丁香和潔白的二月蘭一樣的馨香迷人。

  於是,無所不知的美神阿芙洛蒂德召見了這棵樹,向他宣布一個慷慨的決定:

  “萬物均有所歸屬。從今以後,這片樹林里的花兒和鳥兒都歸屬於你,因為你對美的呵護和欣賞眼光舉世無雙。”

  自此以後,大樹仍然日日清晨第一個醒來,聽美麗的鳥兒和鳴,看嬌艷的花兒綻放。。可是,說也奇怪,從前的閑適心情一掃而光了,腦中只繃著一個念頭:“這是我的花兒,這是我的鳥兒,她們哪個更能讓我快樂呢?”

  他認真的聽着百靈的歌唱,一時間被它珠玉般的嗓音迷醉,

  “這就是我要的感覺”他終於為自己做了決定,“我從此只去讚美百靈了!”

  他仔細的欣賞樹蔭下的花兒們,忽然覺得世間再沒有比她們再惹人愛憐的了,

  “這才是值得我用心靈來愛護的啊!”他決定改變初衷了:我從此不再妄用我寶貴的真情了,只有這純潔憂鬱的二月蘭需要我的呵護!

  一隻紅嘴相思鳥飛過身旁,美麗的身姿,婉轉悠揚的叫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世間還有如此的精靈啊!連名字都這麼好聽,我以前所有的讚美之詞是多麼的可笑啊”他看着紅嘴相思鳥在樹叢下跳躍,思想像光一樣追隨着,一會近一會遠。

  “從此我的生命只為這隻鳥兒綻放”他決定不再改變了。

  春天過去了,大樹長得更枝繁葉茂了,透過樹林,他的眼界更開闊了,有一天,他眼前一亮,驚喜地發現山路旁雜草叢中有三朵並蒂綻放的野百合,細長而光滑的莖,漏斗型的花瓣,白色和紫紅色相間,那優雅的氣質是他以前從為見到過的,“上帝啊,你創造這樣的美麗於世上,卻讓它如此寂寞,真實殘忍啊!”於是他每天都會伸長樹榦去陪陪那朵寂寞的野百合。

  ……

  時間流逝,他呵護的花兒越來越多,在他枝頭安家的鳥兒也越來越多。

  他的精力開始透支。

  漸漸的那些清脆悅耳的歌聲開始擾他的清夢了;

  腳下的花兒為了爭得陽光和養分也開始變得不那麼乖巧了。

  有時候樹和花兒的對話樹上的鳥兒會關注,因為鳥兒也喜歡這棵樹,它們怕花兒會搶了自己的棲息地。

  其實一個在樹下,一個在樹上,花兒只是需要樹蔭擋檔紫外線,可是鳥兒們的嘰嘰喳喳擾亂了花兒的清靜,花兒也開始變得不那麼可人了。

  他的善良也快耗費殆盡。

  烏雲蔽月,他緊張不安,唯恐風雨吹落了野百合的花瓣;

  冬天來臨,他更心痛如割,彷彿遭了搶劫,所有的花兒和鳥兒會忽然離他遠去!

  在他的世界里,花兒和鳥兒不再各具審美韻致,反倒面目可憎,勾起他無窮的無奈甚至怨憤!

  終於有一天他決定做個了斷。

  “鳥兒雖然和花兒一樣借自己的高枝搭建她們心靈的棲息地,但同樣可以為自己歌唱,為自己捉蟲。花兒可以給我帶來什麼呢 花兒的美麗會讓我患得患失,花兒的較弱會使我坐立不安,遇到帶刺的玫瑰,不小心還會被刺痛。很累”

  “花兒雖然會太挑剔而且有時還會招來很多蜜蜂和蝴蝶,但至少可以了解自己的靈魂深處,自己能和鳥兒說些什麼呢,無非紛紛擾擾,眾生芸芸,一樣很累!”

  於是最終,他還是決定再次去拜訪偉大的美神,請求他取消原先的決定。美神嘆了口氣說“我把美的東西賞賜於你,是因為你獨具審美的慧根,如今看來這是個錯誤的決定,須知世間萬物皆有所長,亦有所短,,我不該讓這麼多美好歸屬你一個,天之道損有餘以補不足,而人之道則損不足以奉有餘,人的不知足是毀壞一切美麗的最可怕的力量。”

  美神最終撤銷了原先的決定,大樹也不再苦苦追尋……

  日子很平淡,也很恬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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