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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色醇

手機:M版  分類:網絡散文  編輯:pp958

  曾經守望,曾經回歸,如今牽着一縷剪不斷的鄉思,讓我們品嘗一杯濃濃的“鄉色醇”吧!

  此時此刻,我醉了,我真的醉了。我卻不記得這個村子的名字了,因為她小得中國的版圖上都很難找到,但那畢竟是祖祖輩輩居住過的黃土“窩窩”啊。

  打我記得,這裡東邊是睡着山,西邊是爬着的山。山間坐落着土屋子;養着的牛羊;還有門前山上的杏樹、柳樹、榆樹、槐樹……。村外的那條小河涓涓地流淌着,連河裡的蛤蟆想跳出水面,說一聲:“這水好苦!好苦!”農人牽着毛驢子,踏着河路慢慢悠悠地來到河裡,用瓢“撇”上一桶水,喝吧!老天爺不下雨,曬得深溝大鹼鱗鱗迭起着,就像父母親手上皴開的肉繭。

  這裡的人站在窪上噙上一口水,都捨不得咽下去,兩眼含着淚水哩,凝眸着腳下比母親還親的黃土地,在毒日頭下長年守着丹田忙碌的父老鄉親們,汗流滿面,望着頭上的一片天。

  天藍,藍天;山大,大山;站在山腳下,仰望着裊裊的一縷炊煙,從人眼頭輕輕地拂過,還有那深深的溝里飄溢着泥土的芬芳,我愛着那山山咀咀;我想着那坑坑凹凹。

  山上的路,好似地皮上串着的冰草繩,一根一根的,彎彎曲曲的。細細的冰草繩牽動着異鄉人的腳,走吧!那就是大自然布滿的稀發飄零在一個個山頭上,彷彿被風吹得擺來擺去地向前長着長着,當人路過這裡的時候,一片片乾枯的葉子被西天掛着的紅日晒得愁眉不展呢,樹榦依然向天空倔強地成長。

  路上踏起的黃土,大概足有半尺厚哩,村裡的人經過時,腳面上燙起了殷紅的水泡兒,豆大一般。父親牽着一對牛,在地里赤着雙腳,甩着皮鞭犁地。老天爺默默地睜大着眼睛,連一點激動的淚水都不滴。

  牛啊,哞——哞——眸!

  哞,哞,眸……叫着,汗水流下額頭,順着嘴角,脖頸,還有那脊背,閃動着滴在腳下的泥土上。儼如一串串無聲的“雨點”,那不是天上的雨點;那是父親與牛背上的雨點;那是旱地里渴望的一顆顆珍珠。一直滴到父親的肩上,流到母親的心上,滲進我的骨子裡。

  耕過的山地里,野草曬得;有的閉上了眼睛;有的彎下了腰身;有的縮短了脖子;還有的嗓子冒起了煙。牛蹄子踏在地上的草絲,露出的不是陽光下地一聲微笑,而是山裡人從心底發出來的一聲長嘆。視乎哭一聲,叫一聲地忍受着這一個個十年九旱。

  父親拍打着身上落下的一層黃土,走進了廚房裡,雙手端起了廚房擀板上的瓦壺,急着想喝一口,瓦壺對着父親說:“我空着,我已經空了幾個月了,你去看看咱家的那口老窖里,他比我肚子大啊,裝得多……”。

  父親雙手攥着盤在屋檐下的窖繩,猶如拽着命運,慢慢地把水桶系好后,沿着窖口輕輕地吊下去,吊了半天,也不見水淹在桶子的口裡,只聽到打在窖底發出的一聲聲低沉的呼喚,從窖底呼喚到窖口。可是,早就空着腸子的老窖啊,渴得朝天張開了口,向地敞開了心,把深邃的思想儲藏在“土地爺”的胸中。再渴,也不吐出半點怨言來。視乎對着老父親說:“咱們的命就是空着肚子的,今年挨着肚子呢,連脖子都干起了‘咽炎’。”

  此時,父親發乏遛遛地跪在窖台上,手裡的窖繩拽着父親的雙手,掙扎爬上了窖口,吊上來得水,還沒有父親在炎熱的日子裡留下的汗水多啊。

  每當我離開家門的時候,心牽着母親從小在家裡系得緊緊的一根生命線,這根繩子上不知打了多少個結。穿着母親從一層一層的“苦”里納出來的布鞋,踏上村口的那條小路,母親站在門口的白楊樹下,靜靜盯着我背在背上打工的那個包,離母親越來越遠。此時的我,連身子都不敢轉一下,因為母親的袖子揩着眼睛在叮嚀着。我彷彿什麼都看不見了,只聽到窪上傳來了哇哇的驅牛聲,依然在我的耳畔回蕩着。

  每當在他鄉歸來時,行在崖谷間,烏雲遮住了天上掛着的一張弓,夜間的天空懷裡揣着傷痕纍纍的星星,都懶得眨一下眼睛。這時的夜裡顯得分外地寂靜。走在藏在谷底的小徑上,微風習習,有一股鄉味撲鼻而來,看到夜空聳起了光禿禿的山頭,心頭流淌出了幾滴露水來。走着走着,一個小山村出現在我的面前,不禁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在蒲杏小學讀書的那段日子,天下了一場大雪,村裡讀書的孩子,從山的這邊爬到了山的那邊,時不時地把鞋子就掉進雪洞里。在那土屋的教室里,老師站在一筐筐土築成的講台上,用口呵熱了捏着半截粉筆的手,向黑板上寫着一個個漢字,並翻着書教着孩子哇哇啦啦地念着……

  其實,村裡的時刻洋溢着無限的氣息。

  村裡的莊稼都是用架子車,套着一對毛驢子拉上場的,後面還得跟上三個人搭手掀車,一不小心,車就翻在路邊,熟好的莊稼就得重裝,再加上糧食曬得干秕。母親撿起掉在地上的一粒粒糧食,掬在手裡說:“這是人一年的‘汗精兒’,都是靠天長大的,要珍惜……”。

  不過現在,村子方便多了,大車小車可以順利地駛進莊子了,趕上一群羊沿着郭家灣的路走去,灑開在山坡上吃着。

  看到家鄉的路開了,寬了,西天的晚霞染紅了土壤,夕陽啃着山頭,照着村莊,屋頂升起了青煙,飛着白鴿,喔喔的雞鳴,汪汪的犬吠聲,還有匆匆歸家的燕雀……構成了一幅迷人的傍晚村景。

  祖祖輩輩忙碌在這個村子里,睜着兩眼望着那條新開了的村路,個個臉上露出了微笑。

  但願,天上的甘霖隨風灑到這片乾裂的大地上,濕潤着山裡的草木和莊稼,濕潤到村民的心田上。

  端起家鄉的一杯“鄉色醇”,讓我們喝上一口吧!此時此刻,我又想說,真的想說出這個村子的名字,因為她永遠是隱藏在地球上偏僻的一個角落,她為人釀出了一壺喝了永遠不會忘記的鄉色醇,我愛鄉色醇,更愛故鄉普通的名字——杏兒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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