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M版  分類:散文欣賞  編輯:pp958

  那樹究竟多大我不知道,只知道自打我生下來他就在了。

  那樹早就是老邁龍鍾,彷彿一直如此。與別的樹大不相同,他是顆歪脖子樹,彎曲的樹榦,縱橫交錯的樹冠,想極了一個滿頭亂髮,腰板兒佝僂的老人。旁近的樹一個個筆直朝天,有着茂盛的深綠葉,一副勃勃生機的樣子,就像是抬頭挺胸的壯實青年。相比之下,他實在不討人喜歡。

  春天,萬物復蘇,他也不例外。卻也只是稀稀落落的幾片葉子,竟然還是淡黃色,我想那應該是品種的不同罷了。看着別的大樹春意昂然,我不禁興奮的讚美着春天,可回頭看到他那病態模樣不禁又憐憫起來。我安慰自己:“他何時也能滿是綠葉呢?或許是明年吧!”我用手輕輕摩娑着他那臃腫粗壯的樹榦心裡:想着這樹得有多大了?“或許有一百年了吧!”我幼稚地下定論。他不會回答,只是隨風揚了揚稀少的葉子。“嘩啦嘩啦”這可能就是答案,但我是不懂的。

  夏天,別的樹綠意更濃,他也不例外。當我有一天清晨,驚奇地發現他已經滿是綠葉,我這才醒悟:他也就是普通的樹種。炙熱的毒日火烤着大地,我像個孩子一般躲在他的懷裡,他葉子舒展開嚴實的抵擋陽光。微風起,夾雜着濃陰有淡淡的樹香,叫人昏昏欲睡,索性靠在樹榦上閉目養神,最終還是睡著了。夢中我與他對話,我問了好多天真無趣的問題,他只是微笑着耐心解答,那樣子像極了爺爺。醒來還靠在原來的位置,抬頭望着繁密的綠葉有想起了爺爺便輕聲問了一句:“你是爺爺嗎?”他不會回答,樹葉隨風搖曳,我想這就是答案。

  春去秋來,別的大樹葉子快落光了,他也不例外。滿地黃葉像是被人硬生生地薅下來,看得我一陣心疼。拾起其中的一片,原先的深綠又轉為淡黃色,上面脈絡分明縱橫交錯像是長滿褶皺的手背卻也是指節分明,我小心翼翼把它揣進口袋,走到他跟前環抱着粗壯的樹榦,竟有些傷感,是怕他生命終結么?我也說不清。抬頭用疑惑的眼光望着他:“你說,為什麼會有花開花落?為什麼會有死亡?永恆的生命不好么?”他不會回答,伶仃幾片葉子嘩嘩作響,我想我也明白了。

  嚴冬降臨大地,別的大樹早已光禿,他也不例外。這下只剩下光溜溜的樹枝可,使他顯得更加老態。我想他是真的老了吧!沒有絲毫樹葉掩蔽,我看到了樹榦頂部有一塊突出的黑色腫塊,似乎還在跳動着,我想着可能就是樹的心臟吧!我貼耳上去似乎能聽到他鏗鏘有力的心跳,他是不會離開的。“你在等待春天么?”他不會回答,沒有了葉子他就像是沉睡了一般沒有作聲。

  春天還沒來到他就已經走了。我醒來時他就不見了,老地方已經是一個大坑深得嚇人,我不敢去看,到處詢問着他的消息,最終也是無果,母親安慰我說:“或許被移到別的地方了”我心中則是一片惘然,有些難過。我原本想和他一起等待春天的到來,看他生機勃勃的樣子;我原本想用父親買的新相機與他合影,留個紀念;我原本還有好多問題沒有問他,他走了誰能回答我?這些只是美好的夙願,也都隨他去了。

  春又來,人已去!那兒又栽上了一棵小樹,黃白色的細樹榦是那麼得弱不經風,我想它也終將成為高大朝天的樹。看着它又勾起了我的回憶,我拿出他的葉子,已經破碎不堪。輕輕摸娑着他的紋理:“唉!不知道何時能再與你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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